自打從信王府回來,石氏母女三人的日子好過了許多。
這不是涂氏變大方了,而是她那雙勢利眼在作祟。石氏去一趟信王府,帶回來的禮物可不是假的,那些分送給她的綢緞布匹上全打著黃簽子,分明是大內御賜之物。
東西還在其次了,難得的是這份體面。涂氏就算心里還是有些犯嘀咕,但還是好生把那兩匹布料收了起來,預備日后留作大事時再用。只是這人吧,總有得隴望蜀之心,她在石氏去之前是盼她跌面子的,可等到見她風風光光拿回厚禮,未免又開始嗔怪她不顧親戚情面,去王府作客也不帶她和女兒同去了。
石光甫聽她故意在自己面前抱怨,很是生氣,“大姐去走她夫家的親戚,關你什么事?之前也不知道是誰私自昧下人家的請帖,自帶著兒女去丟人現眼,這會子反倒怨起大姐不顧親戚情面,真真是聞所未聞!”
涂氏被他搶白得紅了臉,無理狡辯,“那我這樣不顧羞恥是為的什么?還不是為了你的一雙兒女?睿兒已經十五了,眼看就要說親,你這當爹的,哪里操一點心?”
石光甫聽了這話,心中軟了三分,但道理他還是要講的,“咱們幸效,你去攀那親事攀得上么?沒得臊一鼻子灰。再說了,日后便是娶個公主娘娘回來,你還成天當成菩薩供著?”
涂氏脖子一梗,硬道,“真要有那福氣,讓我天天給她打洗腳水都行。”
石光甫氣得樂了,“行行行,就沖你這話。我就老著臉去跟大姐說一聲。要是她下回再去信王府,一定把你的好兒子帶上,行么?”
“還有我呢!夢琪也得去見識見識。”涂氏見石光甫那不屑的眼神。頓時裝大方道,“姑母再好,能有我這當娘的盡心?她要肯帶我去。我…我送她倆丫頭一人一身新衣!”
“嘁,瞧你這點出息!”石光甫搖著頭。抬腳出門了。可是陳姨娘在外頭聽見,見他出來急忙趕上前道,“老爺,夢瑤和夢玥可也都不小了。這男怕高娶,女卻不怕高嫁的…”
“你們一個兩個這是怎么回事啊?咱家的孩子又不是沒人要,至于這么急赤白臉的上趕著往人家家里送么?”石光甫頗不耐煩的搶白了一句,甩下陳姨娘。往大姐那兒去了。
他可不要什么高嫁高娶的,依他看來,本本分分找個門當戶對的就最好了。至于想讓石明睿跟石氏去,也只是讓兒子多結識幾個貴人,日后于他的前程能有所提攜,至于其他,石光甫還是甚有自知之明的。
石氏聽了弟弟這一番剖心之語,倒是笑了,“你放心,敏君又沒個親兄弟。我是拿明睿當半個兒子看的,他的前程我豈有不操心之理?眼下剛跟世子妃認識,也不好太過往來密切,等日后熟識了。我瞧著有機會自然是要提攜明睿的。”
石光甫有這個話便已經足夠了,可是送走了他,石氏又犯起愁來,從信王府回來也有些天了,怎么那邊一點動靜也無?
眼看著下月就是中秋,錢玢差不多也該回榮陽了,他心里那個數怎么還不報出來讓人安心?
“夫人,信王府的人求見!”
正在焦急,卻敲聽到好消息了。石氏喜出望外,整肅了形容,忙命將人請進來。一時又見錢靈犀和錢敏君正在院子里地下跳房子,趕緊叫她們回避。
錢敏君玩得正上癮,舍不得走,錢靈犀把她一拉,“咱們到屋里,也是一樣的玩。”這才把她勸走了。
因怕污了錢敏君房間的地,錢靈犀把她帶到自己房中,正準備翻出炭筆在地下劃方格,卻從窗戶里瞧見有人進來了。
“這邊請。”就見趙大娘夫婦很是殷勤的請了兩人進來,當先的是個中年管事,后面跟著的是個青衣小廝。
那中年管事倒還罷了,只是錢靈犀看著那青衣小廝忽覺有些眼熟。錢敏君不知道她在看什么,湊過去瞧了瞧,忽地指著那小廝道,“這不是那天搶我們冰的人嗎?”
哎喲!錢靈犀猛地也記了起來,趕緊把她往后一拉,噓了一聲。略一思忖,她把玉翠叫過來一問,知道這是信王府的人,頓時猜到,那天她們在大佛寺外救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錢玢!
若是旁人倒還罷了,只是這個功勞卻不能不領。讓叔公對她們的印象更好,才能真正多得些助力。錢靈犀眼珠子一轉,有主意了。
那邊管事和小廝進了廳,跟石氏請了安,隨即送上一包銀子,“國公爺出來得匆忙,也沒準備什么,這是三百兩銀子,先給太太和秀們使著,回頭要是有什么難處,拒給家里去個信,讓您千萬別客氣。”
三百兩銀子是不少,但對于石氏的期望來說,還是低了些。她是想有個長遠的依靠,而不是象這樣一錘子買賣就給人打發了。
若是她收了這包銀子,那往后要是遇到難處,再想開口可就不容易了,所以石氏是堅決不收。但那管事卻很會說話,一定要她留下,并且隱晦的提到,“家里人多口雜,許多事情也不是國公爺有心就能顧得過來的。太太您先收著吧,就別讓國公爺操心了。”
聽這意思,竟是不容回絕了。石氏無奈,只得道謝把銀子收下,又拿了銀子出來打賞他二人,讓趙大娘夫婦依舊送他二人出去。
石氏礙于身份,仍舊只坐在廳中,目送他們離開。那二人轉身要走,快出門時,驀地從旁邊窗戶里飛出一只五彩斑斕的雞毛毽,正好落在他們面前,嚇了二人一跳。
轉眼就見一個忻娘急急奔了出來,“不好意思,是我淘氣,沒嚇著你們吧?”
石氏在后頭看得眉頭一皺,這是怎么了?卻見女兒也跟著跑了出來,“對不起對不起,我們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青衣小廝瞧見前頭那個圓臉忻娘時,先就愣了,待得再瞧見后面那個略有些傻氣的姑娘,更加驚喜了。
“呀!你們是那天救了老太爺的姑娘!”
什么?石氏沒聽她們說起這事,站在后頭莫名其妙。
錢靈犀假裝才認出來,同樣指著那小廝道,“哈!原來是你呀,你們家老爺怎么樣了?那天聽我的話沒錯吧?今兒怎么有空到我們家來了?”
“你們家?”那小廝狐疑的看著她們,旁邊趙大娘覺得可能是好事,頓時介紹道,“這就是我們的二位秀呀!”
“那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不認自家人了。”那小廝頓時高高興興的跪下,給錢靈犀二人磕了個頭,“上回蒙秀出言指點,國公爺才得以平安無事。秀也不肯留個名姓。后來老爺知道了,可把小的罵了個狗血淋頭,竟是不知,原是自家秀救了他老人家。這下回去,小的也終于可以跟老爺有個交待了。”
石氏在后面聽得放下一顆心來,暗暗歡喜不已,卻是嗔道,“你們也是的,這樣事情怎也不與我說一聲?”
錢靈犀畢竟跟石氏做過前世的母女,很能明白她的心意,頓時就道,“嬸娘不是常常教我們,助人為快樂之本,遇到有困難的能伸把手就伸把手,可不許貪圖人家的回報,否則那幫也不是真心了。”
石氏笑得眼睛都瞇成一條縫,大覺這丫頭貼心,當即又道,“這我可不敢居功,全是你從前在老家就學得好,不過這話倒是也時常聽你干爹說起。”
那管事的多機靈,也過來湊趣,“這也就是錢氏這樣的書香門第,才這么會調理人。不管是老爺太太們,還是公子秀們,個頂個都是知書識禮的。合該也是菩薩保佑,否則怎么這么巧,就讓二位秀跟老太爺在神前就遇上了呢?”
哎呀,這話說得真好。世人都信鬼神,偏偏又是在大佛寺門前發生的事情,于是石氏也就著這話,講一番因果輪回,話里話外的意思雖是在講天意保佑,卻也暗示這可是段善緣。否則怎么這么巧,就是錢靈犀和錢敏君姐妹遇上,救了錢玢的性命?
送走了這二人,石氏把高興的心情往下壓一壓,開始冷靜的思考問題。她知道這二人回去,一定會添油加醋在錢玢面前說些好話,讓主子高興。但這能讓錢玢對她們的態度改觀到什么程度?
那管事之人方才也提到,錢家家大業大,想要尋求幫助的人太多,錢玢不可能一一顧得過來。雖然錢靈犀姐妹倆對他有相助之恩,前幾天相見時也頗為投緣,但這足以打動錢玢,讓他鼎力相助嗎?
石氏暗暗搖頭,恐怕還欠了些火候。眼下這個時節,非得有個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站出來幫她們說幾句好話不可。
可這樣的人上哪兒找去?石氏不死心,忙又叫來錢靈犀,細細詢問那天的情形,一點子細節也不肯放過。
聽著聽著,倒還真的生出個主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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