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陳!你這就不對了!你這不是對學生的關懷,這是害他們!”不待陳校長說話,文校長便瞪起了眼睛,開口訓1斥:“畢業論文,必須要學生獨立完成,這是學校的規定,難道你不知道?”
陳校長汗如雨下,結結巴巴地解釋道:“文校長,也不是這么個意思,這論文才剛剛交到我手里,還來不及看呢…是范鴻宇同志自己完成的。”
其實學生的畢業論文請老師斧正,乃是理所當然,任何學校都沒有這個規定說老師不可以指點學生寫畢業論文,只是不準代筆而已。但文校長借題發揮,一定要這么說,當著鄭美堂的面,陳校長也不敢辯駁。
官場上,很多時候沒有對錯,只有態度!
領導說外國的月亮比較圓,你就得趕緊說外國的月亮構成材料就是不一樣,全玻璃的,不但特別圓,而且特別亮。
范鴻宇身子完全靠進沙發里,臉帶微笑,看著這一切,就好像所發生的事情和自己一點關系都沒有。
指桑罵槐的手段誰都會,是不是湊效,得看“栩,的態度,“模”要是理都不理,你就把“桑”罵死,也無濟于事,只會讓“槐”看笑話。
文校長心里那個糾結啊!
人家小年輕擺明看熱鬧,你罵得再狠,有什么意思?
變小丑了!
好歹也是黨校常務副校長,堂堂正廳級干部,養氣功夫竟然遠遠比不上一個小年輕,文校長臉上太沒有光彩了。
為了掩飾自己的窘態,文校長只好端起杯子喝茶,板著臉像個門神。
鄭美堂咧嘴一笑,說道:“陳校長,麻煩你把小范同學的論文給我看看…小范司學可是在《群眾日報》上都發表過文章的,我學習學習!”
陳校長正坐立不安,得了這話,一迭聲地答應著,急急忙忙起身,以小跑的架勢去到辦公桌那邊,將范鴻宇的論文取了過來,雙手遞給鄭美堂。
“唔,字挺漂亮的,剛勁有力…”
鄭美堂隨手接過來,瞥了一眼,微微頷首。雖然是在夸贊范鴻宇的字寫得漂亮,但那語氣卻是高高在上,就好像大人在夸獎小孩子一般。
范鴻宇掏出香煙,朝大伙示意,鄭美堂擺了擺手,文校長不理,陳校長尷尬一笑,范鴻宇便點點頭,自己點上了一支,身子又靠了回去,對鄭美堂的置評,沒有半個字回應。
鄭美堂倒是看得比較仔細,眉頭漸漸蹙了起來,好不容易看完了,抬眼望向范鴻宇,雙眉緊皺,有點不悅地說道:“小范同學,你這是什么意思?”
范鴻宇雙眉一揚,詫異地反問道:“鄭主任,什么什么意思?”
鄭美堂一張臉已經完全垮了下來,嚴肅地說道:“小范同學,態度要端正。你不要忘了,袁書記和你們青干班座談的時候,你是怎樣發言的?你介紹楓林鎮的經驗,說得很清楚,先發展鄉鎮企業,可進外資,打好基礎,把經濟發展上去之后,財政富裕了,才開始修路,升級交通網絡。這是基本的先后順序。怎么現在,你的論文把這個觀點完全推翻了,說什么要想富先修路?你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說著,鄭美堂揚了揚手里的稿子,很是生氣。
有關袁留彥視察省委黨校青干班的新聞,不但上了電視,還上了《青山日報》,袁留彥那段話,可以說通省皆知,現在范鴻宇卻完全“不認賬”,鄭美堂豈能容忍。
范鴻宇淡淡說道:“鄭主任,我想你可能記錯了。袁書記和青干班座談的時候,我確實是介紹了楓林鎮發展的經驗。而且我說得很明白,要想富先修路。楓林鎮到彥華市區的省道二十幾公里,以及楓林鎮內部公路網絡的升級改造,都是舉債完成的。鎮財政沒有那么多現金,是預支今后兩到三年的財政收入,加上市里撥款和企業捐款一起搞的。修路不舉債,基本不可能。任何地方的經濟要高速發展,交通必須先行,這是常識。”
鄭美堂真的憤怒了,雙眼怒火噴射,陰沉沉地說道:“范鴻宇同志,你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批評袁書記嗎,袁書記的講話錯了?”
眼見得自己鎮不住范鴻宇,鄭美堂自然而然地將袁留彥搬了出來,嚇唬范鴻宇。但他卻忘了,他的權威就是來自袁留彥,范鴻宇既然不怕他,自然也就沒有畏懼袁留彥的道理。
范鴻宇冷淡地說道:“鄭主任,請你不要偷換概念。我只是闡述我在楓林鎮搞經濟建設的一些心得。楓林鎮的經濟怎么發展上來的,何者在先,何者在后,我應該比別人清楚。”
至于袁留彥書記講了什么話,與我何干?
既不是我說的,我又無權去改他的話!
“范鴻宇同志,你可以闡述自己的意見,但必須遵守紀律,不要搞當面一套背后一套那種手法。這里是省委黨校,不是在彥華。”
鄭美堂的話語,益發的不客氣,直指范鴻宇搞兩面派手段。在彥華,你可以亂搞,但這里是在省城,你難道想在袁書記身上也來這么一手?
“鄭主任,請你說話注意。”范鴻宇雙眉揚了起來,也很不客氣地回道。
“你六 鄭美堂“呼”地站起身來,怒氣沖沖地逼視著范鴻宇,嘴里呼呼喘息不已。
再沒有想到,范鴻宇竟然敢當著文校長和陳校長的面,和自己頂撞。盡管他是省委辦公廳副主任,原則上與范鴻宇不在同一個管理序列之內,但范鴻宇級別比他低那么多,鄭美堂自認就是范鴻宇的上級。
“好好好,你厲害,你有本事。我告訴你,你這篇論文不合格,必須重寫。不然,絕對通不過!”
鄭美堂把出了“殺手銅”,惡狠狠地吼道“唰”的一聲,將范鴻宇的論文丟到了面前的茶幾上。
我管不了省政府辦公廳,但我管得了黨校!
你現在還是黨校的學員,想要畢業,就得通過論文答辯。否則,不怕你能飛上天去也拿不到畢業證!
就不信尤利民會為了這個事,親自出面向省委黨校施壓。
那正好授人以柄、你的秘書,在黨校學習,連個畢業論文都寫不好還得你出面以權壓人。你選的什么人啊?
范鴻宇就笑了,慢慢將散落在茶幾上的論文草稿收起來,一頁一頁整理整齊,靠在沙發里,望著滿臉鐵青的鄭美堂,緩緩說道:“鄭美堂同志,請你記住你不是省委黨校的領導,你無權做出這樣的結論。我還告訴你,這篇論文已經定稿了,我一個字都不會改。而且,一定會通過答辯。”
“哼哼好啊,那就走著瞧!”
鄭美堂怒極反笑狠狠瞪了范鴻宇一眼,轉身就走。
文校長立即跟了上去。
陳校長左右看看,猶豫一下,也緊緊跟了上去。
范鴻宇依舊坐在那里,慢慢抽煙,好整以暇。
剛剛來到門邊,鄭美堂伸手去拉門,房門忽然就自己打開了幾名身穿公安制服的干警堵在了門口。
大家頓時都愣住了。
為首一名警察,大約三十來歲年紀,正是洪州市局刑警支隊二大隊大隊長葉友道。
“請問,你是鄭美堂同志嗎?”
葉友道雙眼直視鄭美堂,硬邦邦地問道。
“你們是什么人?”
鄭美堂怒火大作氣勢洶洶地反問。
“我們是洪州市公安局的…”葉友道拿出證件,在鄭美堂面前一晃板著臉,一字一句地說道:“鄭美堂同志,我們破獲了一個詐騙嘻六 “什么詐騙案?關我什么事?讓開!”
鄭美堂毫不客氣地打斷了葉友道的話,吼道。
簡直要將鄭副主任氣死了,什么亂七八糟的家伙都敢來找他!
“鄭美堂同志,請你安靜!”
葉友道才不吃這一套,也是一聲怒吼。
頓時就將鄭美堂鎮住了。
這小警察還真敢朝自己吼啊?
“我們破獲的這起詐騙案,就和你有關,犯罪嫌疑人張保力已經招供了。現在請你跟我們會局里去接受調查。”
“什么他媽的張保力?你們搞清楚,我是省委辦公廳副主任。簡直亂彈琴,叫你們局長來!叫易長天來見我!”
鄭美堂幾乎要氣暈過去,再也顧不得“領導”形象,三字經脫口而出。
這幾個小警察,莫非是得了失心瘋?
葉友道冷笑一聲,說道:“張保力你不知道,那么金吾山龍虎觀張天師你知不知道?”
“誰?張天師?”
鄭美堂雙眼頓時就瞪得滾圓,像是絕不相信似的。
“對,就是他。鄭美堂同志,請你配合一點,不要讓我們采取強制手段,那就不好看了。”
葉友道冷冷說道,右臂舉起。看得出來,只要鄭美堂再敢咆哮,葉大隊真敢下令把他錘了。葉友道和范鴻宇是同樣的性格,絕不信邪!
對鄭美堂,葉友道算是客氣的了。
鄭美堂鐵青的臉瞬間變得慘白,流露出絕難掩飾的驚慌之意,他從葉友道眼里讀到了極其堅定的眼神。
這小警察真敢動手,才不管他是誰。
再說了,他冉既然找到了這里,就不可能不明了自己的身份。
鄭美堂一言不發,舉步出門。
幾名警察左右散開,前后簇擁著他,向外邊走去。
文校長和陳校長大張著嘴,呆若木雞。
范鴻宇慢慢掐滅煙蒂,緩步出門,從兩人身邊走過,向陳校長微微頷首致意,至于文校長,范鴻宇同學連正眼都懶得再瞧他一眼。
“是…范處長,請,請留步…”
文校長猛醒,急急追了上來。
“文校長,有何指示?”
范鴻宇站住了腳步,扭頭望著他,臉上神情似笑非笑。
“不敢不敢,指示不敢當…范處長,你這篇論文,可不可以留下,我我看看,你放心,一個字不改,絕對通過答辯!”
文校長情不自禁地站直了身子,像是表決心似的說道,滿臉都是諂媚討好之意。(。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破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