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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3章 真偽莫辨揚州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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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東西呀?”

  這個時候,錢老有幾分好奇了,接過卷軸之后,起身來到旁邊的長桌上,然后把卷軸小心推開幾十厘米,立即看見了褒慰忠魂四字。

  “史可法絕命書。”

  乍看之下,錢老愈加驚詫了,表情也多了幾分認真。

  “哈哈,錢老,沒有想到是這東西吧。”俞飛白笑嘻嘻道:“怎么樣,沒騙您吧,是不是大豐收啊。”

  “嗯,我先看看。”錢老微微點頭,又把書卷全部展開,一直鋪到地上。然后他拿出了放大鏡,專心致志的研究起來。

  見此情形,俞飛白也識趣的沒有打擾錢老,而是走到旁邊拍了拍王觀肩膀,悄聲問道:“現在你該說了吧,當初你發現了什么破綻?”

  “其他不好說。”王觀沉吟道:“但是你發現了沒有,劉墉等大臣的賀詩紙張非常類似,好像是用同樣一幅紙剪裁出來的。”

  “什么?”俞飛白吃了一驚,也顧不上打擾錢老了,急忙上前蹲了下來,仔細的對比研究長卷中大臣們書寫賀詩的用紙。

  “不用看了,確實是同樣的紙張。”此時,錢老沉吟了片刻,忍不住輕輕嘆道:“好厲害的揚州刀,果然是名不虛傳。”

  “揚州刀?”王觀聞聲也怔了一怔,有些奇怪道:“錢老,什么是揚州刀啊?”

  “這是古玩行內故老相會的諺訣,現在的人一般較少提起了。”錢老輕聲道:“蘇州片,京師相;江西裱,揚州幫;開封貨,長沙裝;后門造,一炷香。”

  “不懂行的人,很難理解其中的含義。其實,這幾句話大體勾勒出了一幅明清全國古玩贗品市場的地圖。”錢老慢慢解釋:“蘇州的造假,揭畫技術十分高超,能夠將一張字畫剝離成兩片,故稱蘇州片。”

  “京城的假畫,看上去外相與真的一般無二,故稱京師相;江西仿古的裝裱,可以亂真,故稱江西裱;而揚州、開封、長沙的假貨也都是出了名的,不過各有其招法不同罷了。”

  錢老娓娓而談:“至于后門造,那是指京城地安門一帶,那里曾經是北方字畫作偽中心,高手云集,已經形成產業鏈了。誰有什么需要,只要一炷香的時間,就可以偽造出一幅惟妙惟肖的作品來。”

  “這么厲害。”王觀多少有些咋舌。

  “自然非常厲害,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錢老微笑道:“建國之后,經過了多次打擊,也沒有這些牛鬼蛇神的生活空間,自然銷聲匿跡了。直到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一些人才重新冒頭,不過已經不復當年的氣候。”

  “那揚州刀,也就是所謂的揚州幫,又有什么說法?”王觀繼續探問起來。

  “揚州刀、揚州幫,其實全稱是揚州皮匠刀。”錢老淡聲道:“據說因為凡是揚州造假的書畫,其題款的末筆,一般都形似舊時皮匠用的刀冇,肚圓而尾翹。這幾乎成了揚州假貨的特有標志,所以世人多稱揚州的贗品為揚州刀。”

  “當然,揚州刀也有鋒利無比、所向披靡之義,恰好用來比喻揚州古玩造假手法的厲害。不過這種刀形標志被人點明之后,行業人格外小心,揚州幫的人自然不會再用了。”

  錢老微微皺眉道:“但是出于這種習慣,揚州的造假還是故意在書畫贗品上留下暗記。至于暗記的痕跡就千奇百怪了,隱藏得更深,不再那么容易識別出來。”

  “就好像是朱大先生的暗記一樣。”王觀恍然道:“他們留下破綻了,能不能找得出來,那就要看各人本事了。也就是說,這幅長卷的紙張類似,應該是故意留下的破綻了。”

  “贗品,竟然真是贗品。”

  與此同時,俞飛白氣呼呼道:“白高興一場,浪費我的感情。”

  “不能這樣說。”錢老笑道:“就算是贗品,也是清代中后期的贗品。流傳到現在,也能稱得上是仿品,而且仿的水平很高,也算是不錯的東西。”

  “仿品再好,始終都是假的。”俞飛白怏怏不樂。

  就在這時,錢老輕笑道:“如果我告訴你,連所謂的真跡絕命書,也有可能是贗品,這樣你會不會高興點。”

  “錢老,您這話是什么意思?”

  消息太勁爆了,不僅讓俞飛白瞪大了眼睛,也讓王觀驚詫起來。

  “當年清兵圍困揚州,史可法知道守城無望,就寫了上奏朝廷的遺表,又給家人寫了五封遺書。之后過了一天,史可法再次作書與母親、岳母、夫人訣別。這些遺書,正是這件手卷上的絕命書。”錢老沉吟道:“不過,當時兵荒馬亂的場景你們可以想象,這些遺書的下落很難說得清楚。反正一直到了乾隆年間,才有大臣把遺書收集起來呈獻給乾隆皇帝。”

  “你們可以想一想,從揚州城破,再到乾隆命人把遺書制作成長卷,這一段空白時期,遺書的保存就是很大的問題。”錢老微笑道:“注意細節,這是大臣呈現遺書。說明當時這些遺書并沒有落到清兵手里,不然應該封存到檔案庫中,而不是由別人覲獻。”

  “錢老您的意思是,在那個時期,史可法遺書就已經毀了,大臣獻給乾隆皇帝的是揚州幫操刀泡制出來的贗品?”俞飛白有些難以置信。

  “有這個可能性。”

  錢老笑著說道:“這么多年來,各地冒出了七八個版本的史可法絕命書長卷。幾乎每個長卷出世,故宮就專門派專家組去驗證,卻發現各個版本的風格十分類似,讓人真假難辨。直到后來,一個出身揚州的大師發現了一些端倪…”

  “什么端倪?”俞飛白急忙追問。

  “他發現這些長卷中絕命書的紙不對。”

  錢老輕嘆道:“其實也不是不對,而是太對了,幾乎是一樣的,都是產自揚州的紙張。一個長卷是這樣自然沒事,但是七八個長卷都是這樣,那就有問題了。”

  “就算有問題,問題也不大呀,大家都知道史可法是在揚州寫絕命書的,想要偽造的話自然去拿揚州的紙。”俞飛白有些不解道:“發現這種情況,無非是說明偽造的小心謹慎而已。”

  “你說得沒錯,一開始大家是這樣想的。”

  錢老搖頭道:“可是那個大師卻告訴大家,這是不正常的情況。他曾經研究過明末時期揚州的公文信函,那些公文信函的用紙不是這樣的。因為當時朝廷的公文信函用紙,那是由朝廷統一標準配發,使用的根本不是揚州本地的產紙。”

  “不是吧,還有這種情況?”俞飛白傻眼了。

  “其實也很正常,比如說現在的政府單位,包括公司企業之類,使用的也未必是本地的產紙,而是異地采購。”王觀若有所思道:“尤其是古代,朝廷用紙更加講究,應該是專門作坊制作的貢紙。”

  “沒錯。”錢老點頭道:“雖然有人提出置疑,覺得這紙可能是史可法自己在揚州買的,未必就是用朝廷的公文紙。但是想想在當時的情況,史可法是先寫了朝廷遺表,再寫遺書。按照常理來說,不可能再另外去拿紙…”

  “在存在爭議的情況下,也有人提出了大膽的猜想。畢竟流傳下來這么多的絕命書長卷,除非真跡冇已經毀了,不然總該有一卷是真跡。但是他們全部驗證過了,大都發現了問題,沒有一幅是大家認可的真跡。”

  錢老淡笑道:“所以有人覺得,考慮到當時揚州幫造假技術的巔峰絕妙,那么大臣呈獻給乾隆皇帝的絕命書會不會也是贗品?”

  “這個…真的很難說。”

  王觀想了想,嘆聲道:“不過,也不是沒有可能。再說了,就算知道大臣呈獻的絕命書是贗品又怎么樣。乾隆皇帝制作絕命書長卷的目的,可不是為了欣賞史可法的書法,而是一場政治作秀。就算大家知道絕命書是假的,又有哪個敢去拆穿?只得揣著明白裝糊涂。”

  “正解。”

  錢老含笑道:“帝王有需要的時候,假的就是真的,真的就是假的,所以說史可法絕命書的名頭非常響亮,但是真正的大收藏家卻不怎么感興趣。”

  “難怪!”

  俞飛白跟著恍然大悟道:“難怪這么多年來,都沒有聽說哪個拍賣會上出現有史可法絕命書拍賣。以前我還以為是真假難辨,不能上拍呢。但是想想一些拍賣公司的節操…不對,應該是一些沒有節操的拍賣公司才不管這個,卻沒人打史可法絕命書的主意,顯然是知道感興趣的人不多,干脆不白費力氣了。”

  “真的肯定有人感興趣,真假難辨感興趣的人自然少了。”

  錢老的表情忽然多了幾分深沉,輕聲說道:“畢竟拋開政治因素不談,史可法遺書怎么說也是一段歷史的見證,極具文化收藏的價值。”

  王觀與俞飛白輕輕的點頭,慘絕人寰的揚州十日嘉定三屠,就是伴隨著史可法的身亡拉開了序幕。然而一些清宮劇中只會宣揚皇帝多么圣明,沒有節操的不斷美化,卻根本沒有提到這些事件的絲毫半點。

  “好了。”

沉默片刻之后,錢老問道:“飛白,你說的大收獲,不會只是這幅長卷而已吧?”本文字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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