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別想那么多了。”沉默良久之后,秦老招呼道:“現在已經中午一點多了,大家也餓了,先去吃飯吧。”
“沒錯,去吃飯了。天大地大,都沒有填飽肚子來得重要。”張老隨即附和起來,拉扯著眾人向外走去。
大家也配合出了檢測機構,直接來到一家環境不錯的酒店,進了包廂,點菜用餐。這一餐有點兒食之無味的感覺,大家只是默默的吃飯,真的只是為了填飽肚子而已。
飯后,張老點了一根煙,一邊吞云吐霧,一邊皺眉道:“禍事來了,大家覺得我們應該怎么應對?”
“還能怎么應對,無非是走一步看一步唄。”白老搖頭道:“能夠照看省內的一畝三分地就算不錯了,你還想兼顧全國呀?”
“老白,你說得輕巧。”秦老不滿道:“我看你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覺得這是古玩瓷器的事情,與書法字畫無關,就打算袖手旁觀了?”
“你這是什么話,我是這種膚淺的人么?”白老吹胡子瞪眼道:“誰不清楚唇亡齒寒的道理,如果古玩瓷器賣不動,形成了信任危機,其他藝術品一樣受到影響。”
“就是這個道理。”
秦老點頭道:“所以我們要團結起來,群策群力,共同度過難關…”
說話之間,秦老一直盯住古玩城的幾個大掌柜,明顯是意有所指。
“秦老,您也別繞圈子了。需要我們做什么就直說了吧。”李大掌柜苦笑道,也知道無論老人們有什么指示,自己都推托不掉的,還是乖乖配合吧。況且,從岳大掌柜的遭遇來看,老人們也非常厚道,如果自己受到了損失。多少會得到一些補償。
權衡輕重、利弊,其他大掌柜也紛紛開口表示愿意聽從老人們的安排。
“也不用你們做什么事情,只是希望你們開誠布公。把店里的東西都拿出來,讓我們仔細的排查清楚。”見此情形,張老十分滿意。同時安慰道:“其實,你們也不要太過擔心了。畢竟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朱大先生走的是精品路線。中低檔的古玩瓷器不至于出現問題,你們只要小心注意高端珍品瓷器,應該不會出事。”
“說實話,與各大拍賣行相比,你們的風險相對要小一些。”田老搖頭道:“看來明年的春拍可能要比往年冷清許多。”
“到時候各大拍賣行的人,不知道會怎么咬牙切齒詛咒我們這些老頭子多管閑事呢。”白老輕笑起來,好像是在開玩笑,可是大家卻明白他說的卻是事實。
包括幾個大掌柜。心里面未嘗沒有這樣的想法。
畢竟朱大先生的贗品十分完美,許多人都當成真品買賣,張老等人卻偏偏戳穿這個事實,必然傷害了一些人的利益,自然讓人憎恨。
所以說張老等人的行為。根本沒有什么實際的好處,完全只是義務而已,甚至還會給自己招來罵聲。然而,張老他們并不后悔,畢竟在特定的時期,總要有人站出來。做一些該做的事情。不然的話,整個社會國家民族真是徹底沒救了。
對此,王觀真心的感到敬佩,也不介意貢獻一分力量。
不過,這個時候,王觀突然聽到手機響了。
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使得大家看了過來,也讓王觀感到不好意思,本來想立刻按斷鈴聲的,但是看到來電顯示,卻發現是大哥王勘的號碼。
當下,王觀急忙起身,向眾人表示歉意之后,快步走出了包廂,接聽了電話。
“哥,是我。”信號通了,王觀有些奇怪道:“現在快兩點半了,你不是去上班嗎?怎么有空給我打電話。”
“爸受傷了,我哪有心思上班。”
“什么,怎么回事。”
手機傳來的聲音讓王觀大吃一驚,心里有些慌張道:“傷哪了,嚴不嚴重?”
“也不算多么嚴重,就是腳扭了,有些淤腫而已。”
王觀聞聲,心中一安,又忍不住問道:“好端端的,怎么扭到了?”
“還不是爬山采藥鬧的,在泥地一滑就扭了。”大哥好像在搖頭,嘆氣道:“我現在出去買藥,媽讓我打電話告訴你一聲…嗯,沒事了,先這樣吧。”
“嘟…”
通訊結束,王觀收了手機,帶著幾分憂郁表情回到了包廂座位。
高德全見狀,悄聲問道:“誰的電話?出事了?”
“是我哥的電話,他告訴我父親扭傷了腳,讓我回去一趟。”王觀說道,打算回家看看。如果說是有工作要忙,自然不用那么急,反正父親情況不嚴重,緩一緩也行。
然而,王觀現在是無事一身輕,加上元旦沒有回家,再聽到這個消息,自然而然起了回家看望父母的心思。
“怎么會把腳扭了?”這時,高德全關切問道:“傷勢嚴重嗎?我認識省城骨科醫院的主任醫生,要不干脆把人接過來診治一下…”
“沒到傷筋錯骨的地步,就是淤腫起來而已。”王觀輕輕擺手,但是也有些擔憂道:“說嚴重肯定不嚴重,不過肯定不會好受,所以才讓我回去看看。”
“應該的。”
高德全贊同點頭,又問道:“打算什么時候回去,要不要借車給你?”
“打算現在就走。”王觀說道:“幸虧是來到了省城,在這里直接返回江州只要兩個小時,然后再轉車到武寧要三個小時左右…”
計算了下,王觀眉頭一皺,發現就算是現在出發,回到家已經是晚上了。
與此同時,張老也好奇問道:“王觀,怎么了?”
“他家里出了點事,準備回去一趟。”高德全說道。
“咦,出什么事了,需要幫忙嗎?”
“小王是哪人呀?有事盡管開口,我們或許能夠幫上忙。”
幾個老人和顏悅色,非常的熱情。王觀十分感激,卻婉拒起來,畢竟又不是什么大事,自然不用大家的幫忙。
知道怎么回事之后,張老點頭道:“既然這樣,你就趕緊回去吧。不過坐車的話,肯定是來不及了,你還是開車回去更快一些。”
王觀想了想,覺得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向高德全借車,然后向眾人告別。
“王觀,這是我的電話號碼,有空多聯系。”
“對了,我家在…什么時候再來省城,記得去我那坐坐。”
就在這時,幾個老人紛紛把自己的聯系方式以及家庭住址告訴王觀,同時要了他的電話號碼,甚至邀請他到自己家里作客。
這種情形,已經不是客氣的范圍了,而是真心實意的結交。對此卻沒人覺得奇怪,反而覺得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畢竟,王觀剛才的表現,已經深深折服了眾人。如果說,以前的王觀是由于錢老與高德全的關系才得以入行,那么現在已經在收藏圈子站穩腳跟,不需要什么人引薦扶持了。
別的不敢說,但是今天之后,在省內古玩行業之中,必有王觀的一席之地。
不久之后,在眾人的送別下,王觀開車離去。
看著汽車遠去,消失在滾滾車流之中,一個老人終于忍不住感嘆道:“你們說,我們是不是真的已經老了。”
“老吳,你怎么莫名其妙的有這種感慨?”旁邊的田老奇怪道。
“嘿嘿,別不承認。”吳老笑呵呵道:“在豐寶堂的時候,有誰一眼看出那個琺瑯彩瓷盤是朱大先生贗品的就吱一聲。”
霎時,一片沉默,沒人開口。
“不敢說話了吧。”吳老一笑,然后有些苦澀道:“你們說,我們連朱大先生的贗品都鑒別不出來,卻要聲勢浩大的排查,是不是一場笑話?”
好久之后,秦老才慢聲開口道:“術業有專攻…”
“少來扯淡。”吳老搖頭道:“這話有道理,但也不全對。我看呀,主要是有兩個原因。其一,是我們重視的程度不夠,口中說著朱大先生多么厲害,實際上心里還抱著幾分輕視的態度,覺得他已經過時了,我們肯定可以鑒定出來。所以看東西的時候,難免有些漫不經心,自然而然打眼了。”
“好像真是這樣…”張老沉思默想,輕輕的點頭,然后問道:“其二是什么?”
“其二…那小子絕對是怪胎!”
這時,吳老忍不住咋舌道:“我入行三十幾年,就沒見過像他這樣的年紀輕輕,眼睛卻那么毒辣的年輕人。”
“別說你沒有見過,我更是連聽說都沒有聽說過。”白老笑嘆道:“當年,我像他這樣的年紀,就知道古玩是破爛玩意而已,其他的根本什么都不清楚。”
“令希兄后繼有人,真是讓人羨慕嫉妒啊。”秦老搖了搖頭,忽然有些擔憂道:“希望年輕人別揮霍自己的天賦,免得出現傷仲永的情況。”
“老秦,這事輪不到我們瞎操心,有人比我們還急呢。”張老輕笑起來,悄悄呶嘴示意。
眾人連忙看了過去,只見高德全走在一邊,拿起手機不知給誰打電話,嘀嘀咕咕的好像是在匯報什么。
幾個老人見狀,紛紛笑了,承認張老說得對,自己的擔心純屬多余。
“好了,言歸正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