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哪里…”
眾人也十分客氣,在古先生的招呼下,紛紛坐了下來。由于人的來比較多,把椅子全部坐滿了,確實顯得有幾分擁擠。
“大家先坐,我去沏茶。”
古先生好像也沒有料到這么多人過來,所以有些準備不足。
“不用麻煩了。”李逸風擺手阻攔,然后輕笑道:“古先生不用這么客氣,想必你也知道我們的來意。那么我們干脆一點,直接切入正題吧。”
“行,請李老板稍等。”古先生微怔,然后慢慢的點頭,輕快走出了大廳,不久之后就抱著一個半米高的錦盒進來。
“東西就在這里了,請李老板過目。”
說話之間,古先生把錦盒蓋子翻開,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個造型古怪,釉色卻殷紅透亮,如紅寶石般悅目的瓶子。
“就是這個,宣德祭紅天球瓶。”李逸風眼睛一亮,神色有幾分激動。
所謂的天球瓶,其實是受西亞文化影響極深的一種瓷器造型,瓶形為小口、直頸、豐肩,因圓球腹碩大,像是從天降下來似的,所以有了這樣的名稱。由于這種瓶子創燒于明代永樂、宣德年間,又是寶石紅釉色,確實很有可能是罕見的宣德祭。
當然,李逸風知道自己不是專業人士,心情再激動,也能夠按捺得住,拍了拍皮求是的肩膀,低頭道:“一切就拜托你了。”
“嗯。”
皮求是輕輕點頭,表面上看起來八風不動。實際上眼睛透出幾分亮光,顯然他也有幾分興奮之色,急于鑒定這天球瓶的真假。
旁邊,貝葉忽然伸出纖長手指,輕戳了戳王觀的后背,然后小聲問道:“總是聽你們說什么宣德祭,到底是什么意思?”
“對啊。這瓶子圓滾滾的,看起來好可愛。”適時,安浣情眼睛閃爍喜愛光芒:“特別是紅紅的顏色。就好像紅寶石一樣,好漂亮。”
“真的是古董嗎?”劉京也在懷疑道:“看起來顏色很鮮亮呀。”
“你們都有疑問,我應該先回答哪個?”王觀遲疑起來。
“當然是我的。”貝葉當仁不讓道。輕輕抬頭用眼角的余光瞥視劉京,一副你敢搶就死定了的模樣。
劉京苦笑了下,識趣道:“當然是先回答小葉姐的問題,而且我也十分好奇,為什么要把這種紅釉瓷稱為祭紅。”
“祭紅、霽紅、醉紅、雞紅、極紅等,其實都是一個意思。”
王觀微笑解釋道:“因為祭紅瓷在古代非常珍貴,就算是皇帝也不敢獨享,所以用來作為祭祀上天的供奉物,這才有了祭紅的稱呼。”
“哦…”
貝葉半知半解,小聲問道:“這東西是不是很值錢。”
“當然值錢。”王觀點頭。認真說道:“古人配制祭紅真可謂不惜工本,像珊瑚,瑪瑙,玉石,珠子、燒料等珍貴原料的使用也在所不惜。一般配方多要使用十多種原料及多種珍貴寶石組成。有的配方甚至真的摻入黃金,可是燒成率仍然很低。”
“按民間的說法,那叫千窯一寶。也就是上百爐的窯火中,才有可能得到一、兩件祭紅。所以燒造祭紅,是以國家強大的財力為后盾的。只有強大的財政支持,才得以燒出紅釉瓷器。才能萬里選一地挑選貢品。”
說到這里,王觀看了眼擺在桌案上的祭紅天球瓶,繼續解說道:“甚至在創造出祭紅的明代,在中晚期的時候,也燒造不出好的祭紅來了。燒造寶石紅的技術一度斷絕,直到清代康熙五十幾年的時候,才算是恢復過來。”
“但是在嘉定道光以后,又燒不出那種鮮紅明亮的寶石紅顏色。然后一直到晚清民國,甚至解放之后,這方面的技術都不行。所以大家應該可以明白祭紅瓷的珍貴。”
王觀輕聲道:“尤其是宣德年間的祭紅,在古代就被人視為珍寶,更加不用說流傳至今,可以用價值連城來形容。如果是真品,一件東西至少價值好幾千萬。”
“這么貴?”
貝葉十分驚詫,盡管清楚古董很值錢,但是沒有想到居然這么值錢。
“不算很貴。”
王觀微笑道:“祭紅瓷非常難燒造,古人就有評價,‘祭紅,其色艷若朱霞,真萬代名瓷之首冠’,這話可能有點夸張,不過也充分證明祭紅瓷在大家心目中的價值。如果能確定這東西是真品,又拿去拍賣的話,應該很輕松達到五六千萬的成交額。”
“好值錢!”
一瞬間,貝葉捂著嘴唇,清澈的眼眸像安浣情一樣變得圓亮可愛。
“或者吧,你覺得貴,可是有些人卻覺得很便宜。”
王觀笑了笑,又小聲說道:“當然,如果說那天球瓶不是宣德年間的祭紅,而是清初的郎窯紅,或者干脆是現代的仿品,那么它的價格又要另外計算了。”
貝葉輕輕點頭,清澈的眼眸閃動瑩光,也不知道她到底明白了沒有。
與此同時,安浣情懵懂問道:“那么怎么鑒別它的真假?”
“這個…還真是不好解釋。”王觀撓頭,為難道:“察看瓷器的造型、釉色、胎質等等各方面的工藝,要是符合那個時代的特征,就可以斷定為真品。”
“停…我知道你想問什么。”
在安浣情準備開口的剎那,王觀搶先說道:“至于怎么確定時代特征,那需要豐富的經驗積累。就好像你們女孩子購買精致小飾物,明明是差不多的東西,你們卻能感受到它們的細微差別,分辨其中的好壞。這個,就是鑒定。”
“明白了。”
安浣情鄭重點頭,喃喃自語道:“原來,我們也是鑒定師。”
“呵呵,可以這樣說。”王觀笑道,然后心虛的挪動腳步,希望皮求是千萬不要聽見這番話,不然說不定會和他翻臉。
“小情,他這是在哄你,你真相信了?”
適時,貝葉翻了個白眼,輕嗔道:“如果真這么容易就識別出古墓真假的話,那你看了鑒寶節目后花幾百塊錢買回來的粉彩花瓶,也不會用水一洗就全部脫色了。”
“小葉…”
霎時,安浣情回過神來,眼睛圓睜道:“讓你保密的,你又把我的糗事說出來了。”
“哎呀,不好意思,我心直口快,一不小心就爆料了。”貝葉抿嘴笑道,然后拉著安浣情的小手小聲道歉,最后不知道許諾了什么好處,才把她哄得眉開眼笑。
“我說什么事情瞞得我呢,原來是這樣。”就在這時,劉京恍然大悟,笑呵呵道:“難怪小情不喜歡花瓶,看來也是有原因的…”
“小葉你看吧,我就說不能泄密。”安浣情狠狠剜了劉京一眼,然后嘟著小嘴道:“我就知道說出來之后,他肯定會取笑我的。”
“絕對不是笑話。”劉京急忙表白心意道:“那時你應該拉上我一起去買的。”
“叫上你?”安浣情驚奇道:“你懂鑒定?”
“不懂。”劉京誠實搖頭,然后含情脈脈道:“但是有我在場,就算是買了假東西,我也可以幫你背黑鍋,然后讓你盡情笑話我了…”
“討厭。”安浣情羞澀低頭,聲音嬌膩道:“那時誰認識你呀…”
旁邊,王觀與貝葉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十分識趣的走開了,留下一對青年男女濃情蜜意的膩在一起,傾訴說不盡的肉麻情話。
王觀偶然聽了兩句,就覺得一陣驚顫,手臂都冒出雞皮疙瘩了。然后趕緊走快兩步來到李逸風的旁邊,輕聲道:“李老板,看得怎么樣了?”
“應該沒錯。”
李逸風一直在注視桌上的祭紅天球瓶,根本沒有留意旁邊發生的事情。現在聽到王觀的詢問,他的嘴角多了兩分愉快笑容,低聲道:“有八成以上的可能是宣德祭。”
“真的?”
王觀由衷祝愿道:“那就要恭喜李老板了。”
“也不急…”李逸風眼中帶笑,卻十分沉穩道:“等求是看完了,聽取他的意見,才能夠完全確定。”
“嗯。”王觀點頭,目光落在祭紅天球瓶上,只覺得瓶子鮮紅的顏色明潤光亮,猶如初生的朝霞,有一種美妙的玻璃光澤,光亮奪目。
也難怪安浣情不懂行,也覺得祭紅瓷瓶非常漂亮。確實是這樣,真正的好東西,就應該是符合大眾的審美觀。無論是誰,只要一眼看過去,就會覺得很美。好像紅寶石一樣,讓人發自內心的喜愛。
“千窯難得一寶,紅似朝霞欲上時…”
一時之間,王觀忍不住贊嘆起來。
適時,李逸風也深以為然,點頭附和道:“紅而不俗,鮮而不艷,宛如霽云紅霞,真是紅釉瓷器中的璀璨明珠。”
在鑒定祭紅天球瓶的皮求是,好像聽到了兩人的贊嘆,忽然擱下高倍放大鏡,抬頭看著王觀,輕微笑道:“小兄弟,有興趣的話,不妨過來看看。”
“那我就不客氣了。”
王觀一怔,然后求之不得,自然不會拒絕。
“客氣什么。”
皮求是笑容可掬,脫下白手套遞給王觀,頗為真誠道:“兼聽則明,偏聽則暗。大家都看看,然后相互溝通,交流意見,這樣才會減少出錯的幾率。”
“皮大師謙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