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戰還在持續,徐州軍隊憑借著出其不意的優勢,把蔣奇帶來的幽州軍切成了三段,前隊的烏丸突騎和鮮于銀隊伍,被徐州軍許褚部切斷了與中后隊的聯系,魏延隊伍又把切斷了蔣奇中軍與后軍尾敦部的聯系,以整擊散牢牢占據著整個戰場的上風,首尾不能相顧的幽州軍被迫各自為戰,只是沖突尋找出路,全無半點翻盤希望。
徐州軍也不可能給幽州軍翻盤的機會,戰斗從一開始,準備充分的徐州軍就一直在猛烈沖擊幽州軍的隊伍,把幽州軍的隊伍沖散再沖散,不斷的揮刀捅槍殺敵,軍旗所指之處,無不是一片槍林箭雨,尸山火海,幽州軍則是一邊頑抗一邊尋找道路突圍,混亂中與徐州軍徹底攪在了一起,戰場上處處都是刀光劍影,處處都是人聲鼎沸,喊殺聲震耳欲聾,亂得如同一鍋煮開了的米粥。
斧頭砍斷了頭骨,鮮血和腦漿灑出半丈多遠;盾牌砸破面門,發出鼻骨斷折的清脆響聲,白色的眼球飛離眼眶,帶出一道道血箭;長槍洞穿小腹,拖出冒著熱氣的腸子和血淋淋的內臟,亂而不潰的幽州軍拼死抵抗,戰斗異常的殘酷血腥,常年與北方異族交戰的幽州士兵拿出了讓徐州軍將士都贊嘆的勇氣斗志,在極為不利的局勢下戰斗得十分頑強,也讓徐州軍的上上下下都慶幸陶副主任的奸計能夠順利得逞,使自軍占據一切先機,不然的話,到了公平對決的決戰戰場上,身經百戰的徐州將士縱然不懼與這樣的敵人交手,也必然要為勝利付出沉重代價。
陶副主任本人也在慶幸自己的策略得當,半個月前見到不肯真心歸降的沮鵠時,就已經生出了利用沮鵠誘敵入甕的念頭,因為就陶副主任的經驗來看,象幽州兵這么敗而不怯、亂而不潰的對手,陶副主任此前還真沒碰上過幾支,同時陶副主任對自己的老丈人大袁三公也多了一些好感,官渡大戰輸得那么慘,大袁三公還把這支精兵留在邊境鎮壓異族沒有南調參與內戰,站在袁紹軍的角度而言絕對是蠢得不能再蠢,但是站在了民族角度而言,陶副主任卻又對老丈人充滿敬意——還捫心自問,如果自己與老丈人交換處境,自己能否象老丈人一樣做到先外后內,寧可內戰不占優勢,也要壓著外部敵人打?
其實陶副主任更應該羨慕曹老大的運氣,在歷史上,曹老大即將攻入幽州時,陶副主任目前遭遇這支幽州主力,忽然在袁熙部將焦觸和張南的率領下發起了叛變,叛出袁家投降了曹老大,使曹老大幾乎是不戰而得幽州,還白撿了一支常年與游牧異族作戰的百戰精兵,作惡多端的陶副主任卻沒有這樣的逆天運氣。
沒辦法,沒運氣就只能是靠實力說話了,慶幸自己的決策正確之余,陶副主任又強打起了精神繼續指揮作戰,命令各軍全力攻擊,務必要借此一戰擊破蔣奇的援軍主力,以便自軍騰出手來收拾老丈人的不孝子袁譚公子。而與此同時,得知主力遇伏后,留守幽州軍大營的幽州大將王門,已經匆匆率軍一萬前來救援蔣奇,并與負責堵截蔣奇歸路的徐州大將昌豨的隊伍交上了手,戰斗同樣十分激烈,被包圍的蔣奇隊伍也看到了一線突圍曙光。
消息送到陶副主任面前,陶副主任并不十分擔憂,因為在布置口袋陣的時候,陶副主任就已經告訴過擔任袋底任務的昌豨,說是蔣奇必然還有后軍接應,屆時昌豨隊伍必然將遭受兩面夾擊的窘境,所以陶副主任要求昌豨在此一刻務必死戰到底,等待新的戰場轉機。而與此同時,陶副主任又讓趙云率軍一萬埋伏在戰場東北處,發現留守大營的幽州軍出兵接應蔣奇,就立即北上去攻打幽州大營,抓住機會把立營未穩的幽州大營一腳踹了,讓幽州軍在邯鄲戰場上再無立足之地!
除此之外,無比喜歡投機取巧的徐州決策層少不得又開動歪腦筋,安排了幾百袁軍降兵重新穿上袁譚軍的軍衣,裝著被趙云隊伍追擊的模樣先逃往幽州大營,詐開營門居中用事,接應趙云隊伍入營殺人放火,減輕攻營壓力和攻營傷亡。
靠著陶副主任的提前吩咐,心理有所準備的昌豨軍果然做到了拼死力戰,在被幽州軍尾敦和王門兩部前后夾擊的情況下絲毫不亂,分頭迎擊叫殺連天,說什么都不肯向兩旁散開放蔣奇隊伍生路,王門和尾敦雖然也做到了拼死沖擊,卻也無法達到迅速沖散昌豨隊伍打開道路的目的。
與此同時,趙云隊伍也開始了迅速北上,使數百降兵上前開路,又使千余軍隊假意追殺,大隊尾隨其后,一路趕往幽州大營而來,而此刻的幽州大營雖然已經是嚴密監視,但是看到自家敗兵被敵人追殺到了營前,還是毫不猶豫的打開了營門放敗兵進營,可是這些袁軍俘虜卻是忘恩負義,剛一進門就立即砍死門兵打開寨門,后面的徐州軍乘機殺入營中,留守大營的閻柔知道中計,趕緊率軍苦戰時,趙云率領的大隊也殺到了寨前,騎兵從大開的寨門處直沖進營,步兵則砸開掀倒沒有壕溝的柵欄殺入營中,并立即祭出了徐州軍縱火擾敵的利器飛火槍,一邊縱火一邊殺人,勢如破竹的殺入了幽州軍大營內部。
幽州軍的主力戰兵已經大部分被蔣奇帶去劫營了,其后王門又帶走了一部分,現在幽州軍營中的戰兵實際上已經不多,所謂的一萬守軍大部分都是二線輔兵,所以閻柔的隊伍雖然也做到了頑強抵抗,卻還是擋不住趙云隊伍的猛沖猛打,匆忙組織的營內防線很快就被趙云隊伍砸得粉碎,飛火槍引然的烈火更是導致幽州營中大亂,擔任輔助任務的幽州軍二線士兵爭相逃命,踏滅營火扯倒營帳,人踩人人壓人,丟了糧草和輜重抱頭鼠竄,閻柔見形勢危急也不敢怠慢,趕緊領著嫡系隊伍向北逃命,扔下大營任由趙云隊伍踐踏。
結果這么一來,自然也就苦了本就形勢不妙的蔣奇主力,在本就落入下風的情況下,突然看到北面營地方向火光大起,把半邊天際映得通紅,原本還能做到敗亂卻不潰的蔣奇隊伍頓時心中大慌,斗志立減士氣也再遭重創,一度已經相距不到兩百步的尾敦和王門隊伍,也因此分心失神,苦苦鏖戰的昌豨隊伍則乘機猛沖猛打,奮力將軍心惶惶的王門隊伍殺退,重新拉開了尾、王二軍的大隊距離,王門擔憂下趕緊分兵去救大營,也再沒有了接應尾敦大隊突圍的力量。
這時候,經過艱苦力戰,許褚、曹性和宋憲等將率領的徐州營內伏兵,已然徹底擊潰了幽州軍前隊的鮮于銀隊伍,斬殺極廣,然后又立即殺出營來配合魏延和麹緬夾擊蔣奇的主力中軍,期間代郡大將解俊雖然也領著烏丸突騎沖出了徐州大營,可是這些紀律散漫的烏丸突騎與蔣奇主力會合后,不僅幫不上蔣奇的忙,還給蔣奇隊伍制造了許多混亂,不歸蔣奇節制的烏丸突騎為了逃命,是專挑蔣奇隊伍的人多處沖擊,與蔣奇隊伍人馬爭馳爭奪逃命道路,踐踏踩死許多蔣奇麾下士兵,免費給徐州軍打了好幾次沖潰戰,氣得蔣奇是哇哇大叫,“塞外胡狗!你們到底是來幫我們,還是來幫陶賊?!”
乘著這個難得戰機,徐州軍隊氣勢如虹,玩命圍毆蔣奇的中軍主力,從四面八方瘋狂沖擊蔣奇的中軍大隊,結果當然是好虎不敵群狼,蔣奇帶來的幽州主力再是怎么的精銳,也架不住這么多徐州豺狼的輪番侵犯,大隊被逐漸沖成小隊,小隊逐漸被沖成散兵游勇,最后被迫在不成編制的情況下四散逃命,隊伍徹底崩潰,徐州軍隊全力追擊,高歌猛進的砍殺幽州敗兵,席卷生靈。
“馬忠,速派人去傳令。”在營內高臺上看到蔣奇主力潰散,陶副主任只稍一盤算,立即就吩咐道:“多派幾名傳令兵,盡快告訴各軍將領,讓將士高喊投降不殺的口號,盡可能的招降敵人。”
馬忠唱諾,立即安排了六名傳令兵去給各軍傳令,陶副主任又轉向了旁邊的秦誼命令道:“秦誼,你帶一千輔兵去打掃戰場,盡可能的搶救我們的傷兵,和愿意投降的幽州傷兵,不許虐待俘虜,順便再告訴他們,老實當俘虜,戰后他們有返回幽州的機會。”秦誼唱諾而去。
同一時間的營外戰場上,率軍沖殺的魏延也終于在亂軍中再一次逮到了蔣奇的帥旗,大喜之下趕緊率軍沖了上去,蔣奇急逃間,不意迎面又撞來一支徐州老將傅陽的麾下隊伍,為首之將卻是葉城戰時才加入徐州軍的小將丁奉,迎頭攔住了蔣奇,蔣奇被迫迎戰,魏延怕功勞被搶,忙揮舞大刀一路砍殺過去,沖到蔣奇近處,大吼一聲迎頭砍下,正于丁奉交戰的蔣奇慌忙躲閃,雖然躲過了魏延的刀鋒,卻被魏延的刀桿砸中肩頭,魏延再奮力橫掃,楞是把蔣奇打下了戰馬,身后丹陽流氓兵也是比兔子躥得更快,硬上搶在丁奉隊伍士兵的前面,撲到了蔣奇的身上,七手八腳把蔣奇拿下生擒。
“文長將軍,至于不?”丁奉苦笑問道:“末將新投主公不久,好不容易有個立功的機會,你都那么多大功了,還好意思和我搶?”
“沒事,你還年輕,將來有的是機會。”魏延笑著說了一句無法再實在的大實話,“我敢打賭,你以后一定比我活得長,所以這次還是讓我先立功吧。”丁奉繼續苦笑,也只好領軍又去尋找其他功勞去了。
蔣奇都被生擒了,幽州軍隊這一戰自然也就更沒有翻盤希望了,潰不成軍的幽州士兵逃得漫山遍野都是,被徐州軍在陣上斬殺無數,也在徐州軍投降不殺的口號招降下投降無數,結果只有王門的隊伍在勉強成編制的情況下,接應到了尾敦和少許敗兵逃往大營,結果卻又遭到了趙云隊伍的迎頭痛擊,再次大敗只能繞過大營繼續向北逃命,陶副主任下令繼續追殺,命全軍追殺出五十里才許回軍,盡最大可能不給幽州軍卷土重來的機會。
蔣奇被押回徐州大營救時,天色已然大明,見蔣奇被押解進帳,有心籠絡的陶副主任倒是親手為蔣奇解繩松綁了,可是蔣奇卻不肯領情,昂著腦袋只是開口請死,不管陶副主任如何勸說都不肯歸降,陶副主任也沒了辦法,只能是改口說道:“義漢將軍既然堅持不降,那君子不奪人之志,我也不逼將軍,且請義漢將軍安心在我營中休息幾日,待我辦完幾件事,就立即送將軍返回幽州軍中。”
“你要放我回去?”蔣奇一楞。
“對。”陶副主任鄭重點頭,答道:“幽州的情況,我也有所了解,現在烏恒三部與鮮卑奴都在蠢蠢欲動,牽招將軍與別駕韓珩雖然都對岳丈大人忠心耿耿,但他們手里的力量已不足以鎮壓這些蠻夷胡種,為幽州生靈計,也為天下蒼生計,我只能是釋放義漢將軍返回幽州,此外,我軍俘虜到的幽州將士,我也已經下令好生照料,屆時他們有誰愿意隨將軍返回幽州,我也會給他們發放糧草路費,讓他們隨將軍一起返回幽州。”
“你…。”蔣奇猶豫了一下,問道:“你真不是在說笑?”
“當然。”陶副主任一笑,答道:“岳丈大人安排將軍出任幽州刺史,是為了讓將軍抵御北方蠻夷南侵中原,現在岳丈大人癱瘓在床,袁譚和袁尚兄弟又不爭氣,只顧著骨肉相殘,不肯為天下蒼生做絲毫考慮,我這個做女婿的,也是時候繼承接過岳丈大人的天職,為我大漢子民抵御塞外蠻夷了。”
“那你就不怕我回到幽州后,又帶著幽州兵馬和你為難?”蔣奇再問。
“不怕。”陶副主任自信的笑道:“將軍到時候如果還是堅持不降,我就再破將軍一次就是了,但是現在我絕不會殺將軍,還一定得放將軍返回幽州,借將軍之力暫時抵御漠北蠻夷,屆時我軍兵臨幽州時,你我再交換差使,由我軍來抵御烏恒鮮卑。”
看看陶副主任的爽朗自信笑容,又想了想只顧內戰拼命命令自己率軍南下的袁譚兄弟,蔣奇心中感慨,也向陶副主任雙膝跪下,抱拳說道:“太尉心念蒼生,寬懷大度,罪將本當納首歸降,但是牽招與韓珩心向袁氏,罪將此刻若是歸降了太尉,返回幽州后他們一旦不服,幽州內亂立起,烏恒鮮卑也會立即有機可乘,所以請太尉恕罪,為天下蒼生計,罪將現在絕不能投降太尉。”
“但是請太尉放心。”蔣奇又趕緊補充道:“在太尉兵臨幽州前,罪將一定會遵從老主公的命令,全力為大漢守住幽州門戶,不給烏恒鮮卑這些匈奴蠻夷殘害我大漢百姓的機會,直至太尉兵進幽州,從罪將手中接過這千斤重擔!”
“既如此,那就拜托將軍了。”
陶副主任向蔣奇鄭重還禮,然后才把蔣奇雙手扶起,好言安慰,又令人準備酒宴,親自為蔣奇擺酒壓驚,也是到了這個時候,蔣奇才向陶副主任問道:“太尉,罪將有一件事至今還不明白,沮鵠勸我來劫太尉大營,究竟是否出自太尉指使?”
陶副主任猶豫了一下,然后說道:“義漢將軍,你別怪子輔,他的行為雖然不孝,卻也是大孝,至少他這么做,助了我軍盡快結束北方戰事,挽救了無數的河北生靈,況且子輔將軍已經不幸死在了亂軍之中,他做的那些事,就請將軍忘了吧。”
聽了陶副主任含糊其辭的隱約回答,蔣奇垂首不語,旁邊的徐州眾人也是心下奇怪,待到蔣奇用罷宴席離開大帳后,荀諶和陳應等人才向陶副主任問道:“主公,沮鵠明明沒有死,又被我軍生擒,你為何要說他已經死了?還有,你為何要栽贓說沮鵠獻計,是出自我軍指使?”
“我準備放蔣奇回去,是為了利用暫時抵擋烏恒和鮮卑,但我絕不愿意在我軍兵臨幽州時,他真的又帶兵抵抗到底。”陶副主任答道:“沮授和蔣奇是知交好友,如果知道沮鵠沒死,就一定會要求我把沮鵠也一起釋放,我如果答應了,沮鵠被他帶回了幽州,到時候我們攻進幽州時,蔣奇身邊就會多一個頑固到底的袁氏死硬忠臣了,為了將來,我只能說沮鵠已經死了。”
“主公這么做,莫非還有動搖袁氏軍心的打算?”賈老毒物問道:“沮授是人所共知的袁氏忠臣,他的兒子投降我軍,還出賣了幽州援軍,消息傳開,袁氏家臣必然會人心離散,爭相動搖,這對我軍而言也是一大利。”
“老實說,剛才我并沒有考慮到這點。”陶副主任苦笑,又道:“我栽贓沮鵠,是因為我發現有一件事特別奇怪,這小子好象是特別的恨我,我把留在大營里都已經那么的厚待了,這小子就算再忠心不肯叛變,也多少會有些感激,可是我又幾次三番的發現,這小子悄悄偷看我的目光里盡是仇恨,好象恨不得把我剝皮抽筋一樣,我就是不滿這小子恩將仇報的一點,所以干脆讓他死了也背個罵名。”
“既如此,那沮鵠就不能留了。”陳應建議道:“應該立即除掉,死后給他追封一個爵位官職,利用他來動搖袁氏軍心。”
“這事交給我去辦吧。”賈老毒物站起身來,微笑說道:“主公說沮鵠仇視我軍這點,其實詡也有所察覺,這事我去辦,說不定在沮鵠臨死前,能夠知道原因。”
陶副主任點頭同意,而賈老毒物去不多時,又很快回到了陶副主任面前,臉色嚴峻的說道:“主公,幸虧你這次給沮鵠栽了贓,如果你讓沮鵠與蔣奇見了面,那我們的幽州戰事可能就沒有那么好大了,你猜猜,沮鵠在臨死前,提到了什么?”
陶副主任思索盤算,很快就醒悟了過來,然后笑道:“其實他就算公布出去也沒什么,一是沒證據,二是岳丈大人當時已經殺了我的使者,我對他開戰,有何不對?”
笑完了,陶副主任給沮鵠追封了一個方城侯的爵位,賜謚丁懷,故意惡心沮鵠一把,既罵沮鵠年少夭折,又諷刺他述義不克,不能成義,讓沮鵠背死了出賣幽州軍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