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燁知道在大唐人的樸素觀念中,萬惡淫為首,人們也都能通過各種方式控制這種沖動,畢竟我們是人,不能和孑孓一樣把自己生命中所有的時間都用來交配,也不可能有人和獅子一樣,每天交配上百次,我們應該有更高的追求。
但是眼前的這些人渣就算了,他們的生命中,吃喝玩樂占據了絕大部分,雖然有幾個清醒的,也是在無限制的往這個深淵里滑落。
紈绔之所以被稱為紈绔,老婆數量就是一個衡量的標準,云燁有三個,在這個群體中已經是被嘲笑的對象,大唐律規定了侯爵可以有六個老婆,這六個老婆都是有俸祿的,由國家養活,用不著云燁操心,云燁從來都沒有想著把國家的這個便宜沾足。
長孫沖娶了長樂,順便把長樂的六個侍女一起收入房中,至于以前的侍妾就不要算了,這家伙連自己三個孩子的母親是誰都搞不清楚,反正孩子們都在長樂的名下,也只能喊長樂為大母,至于自己的母親,和其父親的其他侍妾都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姨娘。
程處默的待遇也不會比長孫沖好到哪里去,娶清河,就要連清河的丫鬟一起娶,這在所有人眼中,是一種積德行為,不這么做才是公主的恥辱。
人群里準備娶公主的人就有四個,還有倆個馬上就要娶,這個紈绔群,已經是大唐等級最高的紈绔群,在長安的黑暗世界中享有盛譽。
窈娘笑的一朵花一樣的迎了上來,還沒張嘴,就聽柴令武說:“不是給你說過了,見了爺們過來,立馬就用扇子把臉遮住么?爺是過來看美女跳舞的,不是來看你這張老臉的。每回看見你,爺的心勁就少了一半。”
被團扇遮住臉的窈娘嬌笑著問:“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長安城里所有的少貴人都來到小樓,沒說的,這就清場,除了您幾位,其他的人全攆出去,您看如何?”
“攆不攆人的,我們管不了那些,我們兄弟就是來找樂子的。聽說高山羊子王女就在燕來樓,我們就是來拜訪她的。”
“侯爺,那倭國王女只是住在燕來樓。賤婢那里能請得動她啊。”
“鴇子,你趕緊想辦法,今天來的來的可有二十四位,人來的齊,沒一個是你能打馬虎眼就能阻攔的了的。現在你趕緊趁著爺幾個心情好,把那個倭國女人找出來,來看她跳舞,是給足了她臉面。
窈娘戰戰兢兢地去后面的小樓里找高山羊子商議,長孫沖很熟練的上了樓頂,推開一扇門。這里是燕來樓最大的房間,地上鋪滿了厚厚的地毯,濃濃的檀香味。讓人幾乎窒息,推開兩扇窗戶,透透氣,長孫沖對屋子里的紈绔們說:“兄弟們這趟來,可不是白來。我們就是來見識一下傳說中的《天魔舞》,聽說這種舞蹈可以勾人魂魄。讓人飄飄欲仙,魂不守舍,觀此舞,聽說有危險,不知道有沒有要退出的弟兄,放心,擔心小命的站出來,哥幾個絕對不會笑話。“
“聽說魏公前些天就是看了此舞精關不守,導致一命嗚呼,昨日才過世,所以,不想看這舞蹈的兄弟請明言,直接在燕來樓找其他樂子就是。“
這件事情云燁必須清清楚楚的講出來,福禍自擔,如果不說,事后難免會被人詬病,和這些人開玩笑無傷大雅,但是裝到套子里戲弄,那就是愚蠢了。
高士廉的孫子從腰里把豬嘴拿出來問云燁:“云兄這東西你發給了弟兄們每人一個,難道說你擔心她們燃的香料里會有問題?”
“高兄說的極是,我們今晚喝得藥材就是孫先生特意配置的固腎之藥,調理身體最是有效,不過大家現在大概都沒有之念吧,十五天之后,小弟保證在座的諸位都會是龍精虎猛的漢子,現在么,哥幾個就做十五天的太監好了。”
“我說呢,以前小弟進了燕來樓,全身就發熱,今日進來,居然古井無波,差點以為不行了,原來如此,云兄都是在為弟兄們考慮,我等就安坐,等著看看這《天魔舞》有何神奇之處,能讓魏公一命嗚呼。”
聽了云燁的話,紈绔們都各自找了桌子坐下,這樣的場合已經屬于被綁架了,誰能在這個時候說自己害怕,準備退出?還在不在長安混了。
屋子里安靜了好多,程處默瞅著紈绔們低聲說:“不管你們害怕不害怕,我們都要看,硬著頭皮也好,我們現在不看,過兩天就輪到老爺子們看了,我們身強力壯的不先弄清楚這個破舞到底是什么東西,誰敢放心的讓老爺子們去看?”
屋子里更安靜了,柴令武撿起一個茶杯重重的扔到樓下,絲毫不管樓下傳來的慘叫,怒聲說:“不如我們把這個破樓燒了,弄死那個倭國女人,不就萬事大吉?”
坐在旁邊的一個紈绔小聲說:“令武,這是國事之爭,不是我們平日里的玩鬧,大唐是君主國,不能退縮的,我爹也給我說過這事,鴻臚寺現在都要瘋了,上次丟臉的官員,已經被革職了,咱們丟臉不要緊,老爺子們丟臉才是大事故,哥幾個現在就是拿繩子把自己綁起來,也要睜大眼睛看完。”
“如果她們開始燃香,我們就把豬嘴帶上,雖然難看了點,安全第一才是最要緊的,現在藏起來,別讓她們看見。”
話談完了,眾人的意見也取得了統一,事實上在座的人就沒有什么選擇的余地,萬惡淫為首,百善卻以孝為先,兩者各走極端,這一刻卻有著驚人的和諧感。
敲響了銀鐘,暗門里有侍女走出來,一言不發的給眾人斟滿了酒杯,倒退著走了下去,在座的紈绔各個就像泥雕的菩薩,一起惡狠狠地看著給銅雀爐里點香的侍女,恨不能一口吞下去,渾身發抖的侍女,用了很久才點著了檀香屑,云燁嗅著鼻子努力的分辨,沒發現有什么不同,制止了大家要戴豬鼻的舉動。
迎賓樂響起,披著錦袍的高山羊子風情萬種的從門外進來,她的情報工作做得很好,一眼就分辨出在座的人中誰的身份最高,對著李泰盈盈下拜:“倭國王女高山羊子見過魏王殿下。”
李泰瞇著眼睛說:“倭國向來恭順,本王只有一事不明,你倭國何德何能被稱為日出之國?卻稱我大唐為日沒之國?是在嘲笑大唐日暮西山嗎?”
“殿下學富五車,對這一段話一定不會陌生:下有湯谷,上的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齒北,居水中,有大木,九日居下木,一日居上枝,我們居住在扶桑之地,稱為日出之國,有何不可?“
“好了高山羊子,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了,不要拿《山海經》來說故事,《梁書,扶桑傳》里說的很清楚,文身國,在倭國東北七千余里,大漢國在文身國東五千里,扶桑國在大漢東兩萬里,地在中國之東,其土多扶桑木,故以此為名,不要隨便借用我們的書來證明你們話語的正確性,恰好我知道扶桑國在哪,不要滿嘴胡言。“
高山羊子下拜的時候錦衣很自然的滑落到了肩頭,這個女人除了錦袍,底下居然沒有穿別的東西,云燁只能看到她蜜色的肌膚,還有精致的鎖骨,想必坐在正對面的李泰看到的內容會更多。
“世人傳言,云侯乃是神仙弟子,也曾經歷上蒼的八萬里風云,世間大小迷霧都不曾遮住您的雙眼,往往一言,入木三分,想來白玉京已是您掌中之物了吧?”
“賊咬一口才入木三分呢,說不好話,就不要說,白玉京?那也是你們倭人可以染指的?我很奇怪,那個教你的天魔舞的女人那去了?我很想知道?”
“云侯,羊子對于白玉京也是心向往之,卻不知在您前往的時候,能否攜帶羊子一程?“
“不行,唐人可以,誰去都行,外邦的人不行,不是看不起你們,而是你們進不去的,那里是我們祖先的地方,帶著你去算什么。“
“不如羊子給諸位少年英杰舞上一曲如何?不過我們有言在先,天魔舞也不是所有人有福氣消受的,云侯給人神仙之地,那就由羊子帶大家進入無間地獄吧。“說完話,高山羊子居然有了幾分英氣,拍拍手,一隊帶著佛冠,身披紗衣的女子魚貫而入,臂上的金釧在燭火中顯得金光燦然,鑲滿寶石的瓔珞垂在腰間,白生生的小腳踩在綿軟的地毯上寂然無聲,懷里抱著鈴,手鼓,有些嘴里含著蘆葉,頭發上插著一把把匕首樣的發簪,小貓一樣的臥倒在高山羊子四周。
高山羊子不只從哪里摸出一只金杯,銜在嘴上彎腰向眾紈绔致意,腰間只是輕輕一抖,那件錦袍就像退去的殘殼一般堆在腳下,前胸只有一縷輕紗,挺拔的胸膛就暴露在睽睽眾目之下,她臉上帶著媚意,嘴角噙著一縷嘲諷,腰桿卻像將要出征的戰士。
第一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