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德發得了阿秀的準信,心里便多了一層把握,晚膳過后關文說起了這事兒。
關文仔細聽了他的想法,自己心下琢磨了一通,覺得這的確是個雙贏的事情,遂點頭應道:“成,最近我忙不大過來,你先自己去看看臨街帶鋪子的院子,瞅準了地方來找我就行。”
馮德發很是感激地直直點頭,他本以為關文會不高興的,畢竟他把自己這門手藝帶回了家去。沒想到不止李欣沒有責備怪罪,關文也并沒有絲毫生氣。
阿秀低聲對他說:“我大哥大嫂都是明事理的人,才不跟你們家那些個白眼狼親戚一樣呢。”
馮德發便苦澀地笑了笑,低聲哄了阿秀兩句。
關家三個連襟,可以說羅強和馮德發都受了關文和李欣很大的恩惠。羅強的面館是因為得了李欣的指點,才在平沙縣鎮上生意火爆,利潤源源不斷;而馮德發也是靠了關文和李欣拉拔他一把,才能從最開始的窮困潦倒,到現在略有身家。羅強和馮德發都沒太多的心思,就覺得自己是得了自己媳婦兒的哥嫂相助,所以對李欣和關文那是絕對的尊重和認可。
而韋行知的心思便有些微妙-了。
他也是從一開始就受了李欣的恩惠,再到后來和關家人熟識,更甚至娶了關家的姑娘······可以說和關家淵源頗深。只是眼瞅著關家越來越富裕,他心中總會升騰出些比較的心思。再有阿妹嫁給他也有好一段日子了,肚子卻還是沒有動靜。他娘礙于和關家的交情不好說什么,但背地里總是長吁短嘆的。
韋行知是韋大娘的老來子,韋大娘前面那些個孩兒都沒有立住,大半輩子了就只得韋行知這么一根獨苗。韋家香火全在韋行知身上,韋大娘歲數漸大,急切也是常理。
韋行知是孝子,韋大娘在人后的嘆息他自然都是看在眼中的。盡管韋大娘沒有直接了當地跟他提醒子嗣的事情但字里行間的那個意思,韋行知當然也是明白的。正因為這樣,韋行知對阿妹便漸生了不滿。
子嗣問題,是擺在韋家的頭等大事。
前幾日阿妹的姐姐阿秀出嫁花轎出門之后,關文特意留了韋行知,跟他淺淡地談了阿妹的事兒。
涉及到自己的妹妹,又是這種男女私密事兒,說的對象還是自己的妹夫…···關文難免有些不好啟齒。所以說的過程中也是十分隱晦,帶了點兒吞吞吐吐。
韋行知是否意會到了關文不得而知,他講完一通便像是完成任務似的再和韋行知聊了兩句,便結束了對話。
韋行知心中想的卻是,自己大舅子認為阿妹遲遲不懷孕,是因為他這個做丈夫的的責任,而不怪阿妹。
一瞬間,韋行知腦海中就冒出這么一句話來。
“難不成你關家對我韋行知有恩,我就連這等事兒都要容忍嗎?生不出孩子這么就成了我的問題?怎么就不是你們關家出來的女子的問題!”
韋行知畢竟是個讀書人,骨子里還是有點兒“迂腐”的因子存在著他認為關文對他說的這些話,對他而言那是奇恥大辱,他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忍受。
這幾日韋行知對阿妹異常冷漠就是今日關文三十生辰宴,他和阿妹過來,在來的路上和阿妹也是少有交流。
阿妹是個敏感的女子,韋行知的一丁點兒變化她都看在眼中。只是她沉默慣了,也被動慣了,她活到如今最主動的一次,就是她跟李欣說,她想嫁讀書人。然后相上了韋行知。
她嫁了人了,不能再給哥哥嫂嫂們添麻煩了。
李欣和杏兒說笑著,見阿秀蹦蹦跳跳地回來阿荷也從另一邊繞了回來摻合進來說話。阿秀左右望望,道:“怎么不見阿妹呢?”
“你去找找,讓她進來聊天兒。”阿荷拍拍阿秀的手囑咐道。
阿秀忙點頭去找阿妹,李欣打了個哈欠,說:“你們聊,我去睡半個時辰養養精神。”
“去吧,青丫你好生伺候著。”杏兒點頭道。
李欣自去后院臥房休息,繞過一條小回廊的時候李欣卻看見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
青丫眼力更好些,上前兩步瞅了個清楚,忙退回來低聲對李欣道:“夫人,好像是······偏院里的…”聲音雖低,卻不乏震驚。
關明想出來的事兒李欣已經親口吩咐下去了,青丫也是親自去攔了的,那小廝還等著懲罰,按理說偏院那邊兒應該更加嚴格地把守著才是,怎么會…怎么會讓關明跑出來了呢!
“青丫,去叫人來,把他截回去。”李欣皺皺眉頭,聲音也帶了點兒寒意:“守門子的小廝,這會兒可不是只罰月錢那么簡竿能了事兒的了。”
青丫定了定神,點頭道:“夫人在這等著,奴婢馬上就去。”
青丫心中也著實慌亂,好在返身走了不多會兒就尋到了正要去庫房清點今日收的賀禮的曹管事,忙叫住他,讓他帶人去截人。
曹管事二話不說,帶著兩個小廝便趕往后院兒去。青丫也緊緊跟在曹管事身后,尋上還在假山石后藏著的李欣。
“夫人······”青丫低垂著頭認錯道:“是奴婢處事不周…李欣頓了頓,道:“你的罰待會兒再算。他如今大概是找不著路,又要躲著人,所以一直沒尋到前邊兒的,倒還算能補救。”
很快曹管事就將人截下來,一路請回了偏院去。中間關明不住地嚷嚷著,口氣很惡劣,說話極其難聽。曹管事擦著滿額頭的汗小跑著到李欣跟前來,作揖請罪道:“夫人息怒,今兒實在是家中的人都太忙碌了些,沒成想他會被放出來…”
“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
“問明白了。”曹管事忙道:“是他跟守門子的小子說,他還沒瞅見過自己的孫子孫女兒的`·····今兒是他兒子的生辰,他就想偷偷看一看合家團圓的景兒,以后就算閉了眼也能下去跟列祖列宗交代···…守門子的小子被他一通花言巧語感動了,所以就…李欣冷哼一聲:“還跟列祖列宗交代,列祖列宗都不認他這不肖子孫了,他還需要交代什么。”
李欣閉了閉眼,道:“我困意還沒消弭掉,這事兒,曹管事你看著辦。”
“是,是。”曹管事擦著汗點頭。
青丫扶了李欣去歇息,剛讓李欣安置下來,果子便抱著酣睡了的悠悠,帶著兩個小丫頭回了來。見青丫在,果子便明白李欣在內室睡了,輕手輕腳地進了內室,將悠悠放在她的小木床上,細心地給悠悠蓋了被子。
果子和青丫攜手出來,青丫嘆息著將方才的事兒說了一句,沮喪道:“等夫人醒來,恐怕要罰我了…”
轉臉一看,青丫卻訝異地發現果子好像是沒有聽她說什么,皺著眉頭,好像有些不解似的。
“怎么了?”青丫撞了撞果子,果子回過神來道:“嗯?你剛才說什么?”
青丫沒好氣地道:“我沒說什么,倒是你,你怎么了?怎么這般發呆?”
果子四下望望,見院子里邊兒就自己帶來的兩個小丫頭,正在一株樹下說著什么,周圍沒有其他人,便定了定心,道:“我聽見七姑爺和七姑奶奶兩人吵架······唉,也不對,是七姑爺罵七姑奶奶,七姑奶奶就沒怎么回嘴。”
青丫“啊”了一聲:“夫人說要午睡,走前是沒瞅見七姑奶奶的···…難不成就是那會兒?”
“可能是,七姑爺沒罵多一會兒,聽見有腳步聲,便甩了袖子走了,然后五姑奶奶就找了過來,拉著七姑奶奶也走了。
青丫額頭皺得更深。
比起果子來,青丫的心思更深一些,李欣也更倚重她一些。涉及關家私密的事兒,果子可能會不在李欣身邊,但青丫卻總是跟在李欣身邊的。青丫嘴嚴,心思又玲瓏,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李欣看重她,是打算把她當做自己的心腹丫鬟給培養起來的。
青丫也知道李欣的心思,所以一直以來也表現得極佳。
七姑爺罵七姑奶奶的事兒…要不要跟夫人說呢?這是青丫目前在考慮的問題。
果子捏了捏自己的臉,嘆了口氣,青丫低聲問她:“七姑爺罵七姑奶奶什么?”
“沒怎么聽清,隱約就聽到些詞兒,什么孩子,羞辱,仗勢欺人什么的,反正挺嚴厲的,七姑爺臉上的表情也有些嚇人······”果子望向青丫:“你說七姑爺是什么意思?誰仗勢欺人了?”
青丫也頗覺莫名,果子問:“這事兒要不要跟夫人說?我上茅房回來的時候無意中撞見的,也不是我故意偷聽…···那時候七姑爺正在發作七姑奶奶,我出來也不是,退也不能退…只能半藏著聽了個半全…”
青丫思量了會兒,道:“要不,等夫人醒了,還是跟夫人說說?”
“說說也行啊,我藏著掖著的也不好受。”果子道:“七姑奶奶就讓七姑爺這般罵著,也不回嘴,我瞧著她真是可憐。這還是在她娘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