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老天爺這么快就聽到了子晴的祈禱。
晚飯后,子晴正準備帶著子壽走,曾老爺子叫住了她:“子晴,去叫你娘出來,一會商量分家的事情。”
“分什么家?老頭子你瞎講什么啊?”田氏嚷嚷道。
“不是我要分,是你兩兒子非要分,你瞎咧咧什么,我自有主張。”老爺子搖搖頭。
“反正我不同意分,不是說好等兩個女兒出門再分嗎?今天是哪個發什么鬼癲要分家?”田氏說完剜了小兒子一眼。
果然是擔心二個女兒。
“娘,您別著急,這不是在商量嗎?我們不會不管妹妹的。”曾瑞祥見不得老娘埋怨,只得把話接了過去。
“我的意見還是分了,又不是家大業大養得起這么多人,早分也是分,晚分也是分,早分早輕巧,還省得鬧矛盾。”曾瑞慶開口了。
畢竟是老大,底氣明顯足多了。
老爺子聽了神色一暗,“夏玉和秋玉去收拾,讓你大嫂坐過來。子晴,去叫你娘。”
子晴飛快地跑到沈氏的房間,“娘,阿公說要商量分家,讓你過去呢。”
“真的,太好了,菩薩保佑,終于要分家了。”沈氏雙手合十,眼淚奪眶而出。
“娘,您是不是高興糊涂了,我病好了是菩薩保佑,要分家也是菩薩保佑,菩薩忙得過來嗎?”子晴說完從枕邊撿了一條帕子遞過去。
別的她不清楚,但月子里不能流淚還是知曉的。
“罪過,菩薩原諒小女有口無心之罪。”沈氏依舊雙手合十又念叨了一句,這才接過帕子。
“娘,你到底去還是不去?”
“娘就不去了,給什么是什么,這么多年我也算知曉了,爭是爭不來的,畢竟家底在這擺著,我懶得生那個閑氣。只要能分開就比什么都強,一切聽你爹的。”沈氏嘆了口氣。
子晴沒想到這個實際年齡比她大不了幾歲的娘親挺開明的,而且說出來的話還是有點智慧的。
估計這也是她很快接受對方的另一個重要緣由。
可別人就不這么認為了。
這不,當子晴回到前房,告知說沈氏不來了,一切由大人們做主時,幾個長輩的臉上滿是驚訝和不可置信。
“哼,這會知道裝好人了,還不是她搞的鬼,要不,這家也不至于散。”田氏滿心怨念地嘀咕了一句。
“行了,說正事。先說一下我們家的家底,房子就這一棟,也不好分,我估計老二家的肯定要重新置房,村里有咱一塊房基地,房子雖然沒了,地還在,就給老二家,你看你們愿意什么時候搬過去,當然房子你自己蓋,銀子也你自己想法子,這邊我們百年以后就留給老大家了。”
曾老爺子說完掃了眾人一眼,見兩個兒子沒有異議,又繼續道:“還有田地,水田三畝,兩塊田,一塊一畝,一塊兩畝,沙地六畝,我的意見一畝水田搭四畝沙地,兩畝水田就搭二畝沙地,我是快五十歲的人了,你們娘身子骨也不好,下不了地,你們妹子沒兩年也要出門子,我們就不打算侍候莊稼了。我們就種點菜自己吃就行了,那牛你們輪著用,農具一家一半。瑞慶,你是長子,到時你先挑,瑞祥有沒有意見?”
“沒有。爹。”曾瑞祥趕緊表態。
周氏是一臉喜色,田氏和兩個女兒則是一臉急色,曾瑞慶仍是黑臉。
子晴不清楚田地的價格,還以為自家占了便宜惹了這位大爺,可房子他不是一人全占了么?
可惜,子晴還沒算過這筆賬來,緊接著又被另一筆賬砸蒙了。
這不,老爺子又開口了,“沒有就好,現在說重點,你們也知道,你們娘和你們二妹的身子骨都不好,尤其是你們二妹,每年的藥錢是一筆不小的花費,為此家里這些年也沒剩下幾個子,所以以后你們每年給我們交上十五兩銀子,外加兩石大米(一石大米大概九十公斤),一家一半如何?如果同意,這家就可以分。”
“爹,你大兒子一年統共就掙十兩銀子,從小為這個家操心,也沒能讀到什么書,老二多讀了那么多年的書,多花了家里多少銀子,孩子還生的多,這養孩子自然花的也多,如今掙得又比我們多,怎么能兩家平分呢?怎么著也要比我們多出一倍啊,總要給你大兒子留點養家錢吧,總不能讓我們一家子把脖子勒緊了吧。”周氏不干了。
曾瑞祥聽了黯然,就知道沒那么好過關。
曾老爺子默想片刻,問道,“老二,你的意思呢?”
“我聽爹的。”還好,他昨晚就預測到要出十兩。
“老大,你是長子,你說呢?”
“這樣吧,我要兩畝水田兩畝沙地,銀子我出五兩,大米就全由我出,反正目前我這人少,夠吃。老二,你看行不行?你別說做大哥的欺負你,大哥就這本事。”曾瑞慶要開口基本上就是結論了。
這不,曾瑞祥忙回道:“我沒意見,聽大哥的。”
“憑什么呀,那可是一石大米,就算早稻米還要五文錢一斤,一石米還不得八九百文,快一兩銀子了。”周氏仍覺得虧了。
曾老爺子瞥了她一眼,轉向了自家婆娘,“老婆子,你覺得呢?夠花嗎?”
“什么夠不夠的,以前林林總總的三十兩銀子也剩不下,你也不是不清楚,家里的日子多緊巴,如今剩一半,田里的出產什么都沒有,二丫頭的情況你又不是不曉得,我苦命的女兒啊,娘沒本事再養你了。”田氏一嚎,夏玉和秋玉立即嗚咽上了,娘仨抱一塊哭了。
“有話好好說,鬧騰什么?你是他們的娘,難不成你說什么他們敢不聽。”老爺子訓道。
子晴一聽,這阿公也是一肚里黑的啊,以前怎么沒發現。
“那就一年再多給五兩銀子,兩個女兒還要出嫁,等出嫁后這五兩銀子就不要了。”田氏梗著脖子,把心一橫,說道。
“什么嘛,就四口人,十五兩銀子還不夠,還要二十兩,而我們一家七口人,才剩五兩,大哥二哥還要上學,連房子都還沒有。”子晴實在忍不住嘟囔。
子福嚇得趕緊拽住她的手,示意她別吱聲,可是晚了。
周氏聽了趕緊接話,“連五歲小孩都明白啊。子萍,你這個小蠢婆,就會和你娘一樣蠢,蠢得只會做事,活該受苦。”
完了,這罪過可大了,本來就不招人喜歡。
果然,曾老爺子瞪了子晴一眼,倒沒搭理她,看向他大兒子,“瑞慶,你怎么說?”
“爹,說實話,再拿五兩確實有點難,不管是我還是老二,要不這樣,我拿一兩,老二家出二兩,再出三兩,大家將就一下。”
子晴聽了直磨牙,這要不叫欺負人那應該叫什么,難怪自家娘有先見之明,懶得來生這閑氣。
“老婆子,我看就先這樣吧。你們要都沒意見,明天找里正和族里的人見證一下,就把戶籍分出去,老二家的也好早點蓋房子。離過年也就一個來月了,先湊合到過年,過完年就徹底分開。地里的麥子,田里的油菜就給各家了,都剛種上,自家打理去。老大家明年收油菜了給我們十斤油,以后就不用了。大家還有什么說的嗎?”
“那豬和雞要怎么分?總不能忙乎了一年什么也沒落著。”周氏還是不甘心。
“分什么分,我和你娘不能養?菜地一家給你們兩畦,老二家要搬走了嫌遠就自己開去。一家給你們一只老雞婆自己抱窩孵去。”曾老爺子關鍵時候出言也快,毫不猶豫。
子晴奇怪的是他口口聲聲要自己家搬走到底是何意?若真心為他們一家子著想為什么不給點銀子蓋房去?
難不成這些年老爹存私房了?
可又不大像,若存了依田氏的性子肯定不干,再則,還有個精明的周氏時時盯著,兩個姑姑也不是善茬。
若沒存私房錢拿什么蓋房?這個問題有點費解,回頭問問娘去。
子晴一看大事已定,就帶著子壽先回來了,把方才的經過細細跟沈氏學了一遍。
“幸好我有先見之明,沒去受那閑氣,這些年哪件事情我們能占到便宜?你爹沒怎樣吧?”沈氏對這個結果一點也不意外。
“娘,咱家有私房銀子嗎?咱家怎么蓋房?”子晴追問道。
“你真是個小管家婆。既然分家了,娘就告訴你吧,當年娘出閣時你外公還在,家境還好,你外公給了娘二十兩銀子壓箱底,娘一直沒敢動這銀子,就等著分家好蓋房。如今你外婆的日子也不比從前了,三個舅舅早分家了,好在你小舅舅過得還不錯,你舅娘又是個能干的,能貼補你外婆點。我估計你阿公阿婆他們也是算計我能回娘家借去。”
正說著,曾瑞祥帶著兒子們都回來了,商議明天辦完戶籍就去看看那塊地,農閑正好請人把房子蓋了。
“爹爹,咱家有銀子蓋房,外婆給的,咱家蓋大房子。”其實曾子晴對這個時空的物價一無所知,二十兩銀子能做什么還有待考證。
誰知曾瑞祥聽了一臉愧疚,“孩子他娘,你吃苦了,對不住。沒能讓你和孩子們過上好日子。”
“如今說這些個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我手里有這二十兩銀子,先把家安置了再圖別的,我還不信這日子過不好了。”沈氏倒是一臉的開心和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