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兒,你錯了,這怎么能說了做壞事呢?這分明是利國利民的好事。”楊逸就象拐帶婦女的人販子,對李湘弦諄諄誘導著。
四月的風,吹皺了一池清波,李湘弦的眉頭也輕輕皺著。
“可是楊郎,這總是在欺騙百姓,是你說過不許摩尼教再做這些陰私勾當的,就算真的是利國利民,可一但被人拆穿,摩尼教在民間豈不是名聲狼藉?”
楊逸從竹簟邊取過一瓶葡萄酒,酒瓶上繪有精美的仕女圖,兩邊還印有蘇東坡的詩句:引南海之玻璃,酌易安之葡萄。
韓碧兒為求名人效應,把這兩句詩給用到了酒瓶圖飾上,被楊逸狠狠地收拾了好幾回,還不知道為何被收拾,楊逸不好明說。
他給李湘弦斟了一杯酒,輕碰一下說道:“仙兒,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今佛道兩家大行其道,摩尼教想在夾縫中求發展,就必須有所作為才行。這種利國利民之事,你們正該盡力而為。有些事情過程不重要,關鍵是看結果,只要能造福百姓,編造一些善意的謊言有何關系呢?”
“可是萬一被人揭穿,朝廷恐怕又會視摩尼教為邪教…”
“不會,仙兒放心吧,這不是還有為夫在嘛!何況勸人勤儉持家,這也是你們摩尼教該盡的本份。仙兒啊,你們摩尼教的教義若單純的宣傳光明終將戰勝黑暗,那就很難為百姓所接受。因為這太抽象了,必須根據中土的實情加以改良,以便讓更多的人樂意接受,當初佛教剛傳入中土時,同樣不為人接受,后來慢慢吸取了許多儒家、道家的理念,不斷自我完善。乃臻大成,這些經驗是非常值得你們摩尼教借鑒的。”
說起這些,李湘弦頓時來了精神。皓腕將長裙攏起,端坐到楊逸身邊正色地問道:“楊郎,你快說說摩尼教應該怎么改良。”
“仙兒。你這么正兒八經的,讓我很不習慣,太不習慣了!”楊逸含笑攬住李湘弦的肩頭,讓她和自己平躲在簟席上。
池水反射的波光映照在涼亭頂上,形成一片斑駁的圖案,柔柔的清風吹動著李湘弦那粟色的發絲,如霞光流動;
側躺下來后,她身上的曲線起伏如浪,跌宕而流暢。還有她身上那近似百合花的香味兒十分好聞,讓人神清氣爽。
“楊郎。你快說嘛!”李湘弦輕咬著紅唇,嬌聲哀求著,臉上那動人的神韻,讓楊逸忍不住想抱緊她好好呵護一番。
“宗教的教義,其實和朝廷的政策一樣。都應該與時俱進,順應民情,以一種百姓能夠接受的方式加以引導。大宋自立國以來,就崇尚奢糜之風,但時至今日,許多深受其害的百姓。已經認識到奢侈浪費對他們有害無益,卻又只能屈從于社會整體的趨向。”
“楊郎言之有理,您快說下去。”
“比如某戶百姓家貧,娶婦本不想花費那么大,但又怕旁人笑話,或者彩禮少了,女方家不接受,嫁妝少了,男方不愿娶過門;迫于種種壓力,只能咬牙借債,盡量把婚禮辦得奢華些;從這一點上說,他們是被整個社會的奢侈之風綁架了,使得他們的生活處于一片黑暗之中。光明神想要拯救他們,就不能空談光明,必須把光明的力量具體化,那就是勤儉,只有勤儉持家才能幫他們走出黑暗。仙兒,我這么說你明白了嗎?”
李湘弦豈會不明白,說來說去,楊逸就是想讓他們摩尼教站出來,大力提倡勤儉,等下他肯定又要說結果才是關鍵,用何種手段不重要了。
但楊逸說的并非完全沒有道理,摩尼教的教義確實空泛了些,若是能加以具體化,未嘗不是一條路子。
佛教主張修來世,道教則注重于修今生。
摩尼教的經典《撒布拉干》(漢譯為《二宗經》),宣揚“二宗三際”思想。
“二宗”即明與暗,善與惡:“三際”即過去、現今、將來(初際、中際和后際)。明王及其光明王國的諸神在初際后期與中際時期,同魔王率領的黑暗王國群魔不斷斗爭,終在中際末期大獲全勝,世界毀滅,明王(大明尊)將人類帶回光明王國。
但光明這東西太過籠統,百姓很難說清它是代表來世還是今生,可以說它已經超出了普通百姓“非今生、即來世”的概念。
信奉佛教,死了就能轉入下一個輪回,過上幸福的生活。信奉道教,只要修煉得好,就能得道飛升,位列仙班,得到永生。
而信奉摩尼教,最終得到的是光明,可這光明到底是哪里?能不能讓我成仙,或者讓我下輩子過得幸福,不知道?
有了這樣的疑惑,百姓自然會選擇信奉能給他們帶來更實際的好處的佛道兩家。
摩尼教要想在這兩家的夾縫間求生存,就非常困難。
李湘弦把楊逸的話思來想去,越想越覺得有理,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楊逸也不催她,右手從她的肩膀順著那動人的曲線輕輕向下滑去,薄薄的羅衣阻隔不了那美妙的觸感,從肩膀向下,那曲線越收越細,到纖腰之下才再次迎來一個浪潮,那翹臀渾圓如月…
“仙兒,你但想想,我難道會害你嗎?摩尼教除了深化教義之外,還需要一些‘神跡’來聚攏人氣,這才有可能贏得更多的百姓信奉,其實佛道兩家何嘗不是這樣,兩家在各地的‘神跡’還少嗎?難道那都是真的?”
李湘弦捉住他的手,柔柔地吻了他一下說道:“好吧!既然楊郎這么說,奴家就聽你的好了。你可要安排周密些,千萬別讓人給拆穿了。”
“哈哈哈…仙兒放心吧,為夫我就是靠裝神弄鬼起家的,玩些小把戲還不是手到擒來。”
“楊郎又胡說,楊郎你治政理軍,樣樣是實打實的功勞,哪里就是靠裝神弄鬼了?”
說起這些。楊逸搖了搖頭,由衷地感嘆道:“仙兒你若也這么認為就錯了,世人皆傳我高名。實際上大宋能有今天,哲宗皇帝與章相公居功至偉;
現在朝廷施行的許多政策雖然是我提出的,但為夫威望不足。若不是哲宗皇帝與章相公強力施行,為夫什么也不是;
千里馬常有,但伯樂不常有。這世上有想法的人很多,但真正能把想法變成現實的人卻很少,而哲宗皇帝和章相公恰好就是這樣的人;
他們堅毅的性格,強健的作風,加上高屋建瓴的眼光,保證了為夫提出的政策得以實施下去,若把為夫與他們作個比較的話,為夫就象個理想家。哲宗皇帝與章相公則是實干家。遇到他們,是為夫此生的大幸。”
李湘弦溫柔地靠進他懷里,輕聲說道:“楊郎不必自謙,別的奴奴不知道,奴奴只知道。此生遇到楊郎,是仙兒的大幸。”
“呵呵,怎么又扯到這兒來了,能遇到仙兒何嘗不是為夫的大幸,只有為夫欠仙兒你的,仙兒你不欠為夫什么…”
“欠!奴欠楊郎生生世世。”
李湘弦抻出雙臂緊緊地抱住他。靜靜地聽著他心房有力的跳動,那聲音能給她帶來一種安寧的感覺。
夏日的微風輕拂著亭外的石榴樹,樹頭已經綻出許多花蕾,或許明日就會開出紅花滿樹。
傍晚時分,楊逸往馬漢卿府上去,拍開門卻見花木蘭一身紅妝站在門里,神態頗有些忸怩。
楊逸將她上下打量一番,突然哈哈地笑道:“真沒想到啊!花青天換上紅妝竟這這般模樣,若是被瓜州的百姓看見了,不知他們會作何感想,哈哈哈…”
花木蘭一甩門,又氣又羞的轉身跑了,這讓楊逸的笑聲更加肆無忌憚。
花木蘭是去年十一月與馬漢卿成親的,當時楊逸還在日本,未能參加倆人的婚禮。
花木蘭曾跟隨楊逸征戰河西過,在他面前一向沒大沒小,這回嫁為人妻后,終于知道害羞了,這讓楊逸感覺特有意思。
這時馬漢卿從廳里迎出來,遠遠就拱手道:“大人怎么來了?”
楊逸雙眼一瞪,不滿地說道:“你媳婦兒甩門相待,聽你這話,好像也不歡迎我啊,還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夫妻倆一個德性。”
“大人,瞧您說的,屬下的意思是說,大人若有事,派人傳句話…”
“沒事我就不能來了?我懶得聽你解釋,今個兒不讓你媳婦做桌好菜來,我非把你這窩給砸了不可。”
馬漢卿哭笑不得,只能一個勁地賠不是,將他請進廳里去,端茶遞水忙得不亦樂乎。
只一柱香時間,幾個香噴噴的菜肴端上桌來,楊逸舉箸先嘗了一口,好味道,楊逸不禁大贊。
花木蘭上好菜正要回避,楊逸笑道“花青天,行軍作戰時,咱們一個鍋里舀食還少嗎?這個時候跟我避什么嫌?別以為你換上紅妝我就不認識你了…”
楊逸說到這,自己不禁先失聲笑了起來。
本來嘛,花木蘭就沒打算跟他客氣,可終究是嫁為人婦了,得顧及馬漢卿顏面,這才不得不回避,聽楊逸這么一說,她一賭氣,不走了!
馬漢卿也呵呵地笑道:“大人也不是外人,娘子就一起坐下來用飯吧。”
“還用你說,這不坐下來了嗎?”這是楊逸進門以來,聽到花木蘭的第一句話,果然是不改巾幗英雄本色。
楊逸忍不住指著馬漢卿戲謔道:“漢卿啊,家有悍妻,這滋味如何?哈哈哈…”
“還說別人,自己還不是成天得躲繡花針!”
花木蘭輕飄飄一句話,就把楊逸噎得半死,好不容易緩過氣來,由衷地嘆道:“花青天啊,看來叫你留下一起用餐是個錯誤。”
“現在才知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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