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逸在接風宴的文斗上出盡風頭,律耶儼等人頻頻向他敬酒,他著實喝了不少,初更時分因不勝酒力,只得告罪離席,而此時行宮四周還熱鬧非凡,男男女女圍著篝火載歌載舞,這一刻,遼國歌舞升平。
楊逸回到下榻的小院,帶上馬漢卿,兩人躲到遠處的溫泉舒服的泡起澡來;這大冷天泡溫泉,簡直是妙不可言,楊逸之前聽說清娘這丫頭去泡了整整一個時辰,回去后還作了首小令描述溫泉的妙處。
楊逸與馬漢卿泡在溫泉里,交流起吐納之術的心得來,楊逸才說幾句,馬漢卿便又激動、又詫異的嚷道:“不會吧,師父他竟然授你清風心法?”
“你什么你?叫大人!哈哈哈!呃,對了,這清風心法很了不起嗎?難道你沒學?”
馬漢卿先是訕訕然,接著苦笑道:“大人有所不知,這清風心法取清風拂山崗,明月照大江之意,乃洞霄宮鎮宮絕學,屬下是俗家弟子,是沒有資格學的,就算入了道門,非資質心性具佳的弟子,也沒機會學習這門心法。”
“哦?不會吧?我還以為青云老道隨便拿個破心法敷衍我呢!漢卿,你真能確定這是洞霄宮的鎮宮絕學?怎么我練了這么久,感覺還不如你呢?”
“大人啊!讓屬下怎么說你呀?你這才練多久啊!”見楊逸還是漫不經心的樣子,馬漢卿有拿腦袋撞石頭的沖動,自己夢寐以求了半輩子的絕學,竟被楊逸當成破爛,這都什么人啊!
楊逸看馬漢卿快暴走了,呵呵地笑道:“我沒少在洞霄宮訛青云老道的東西,形象一向不好,他對我避之為恐不及,真沒想到他會授我什么鎮宮絕學,加上都練一年多了,也沒見能飛檐走壁,所以…哈哈哈!”
“大人有所不知,越是高深精妙的心法,越講究循序漸進,初練時進展都會比較緩慢,然根基一但打好后,就如小溪入大江…”
“行了,行了,不就是清風拂山崗,明月照大江嘛!我估計也都是吹的…”
“大人,你…”馬漢卿徹底無語了,干脆把頭都泡入水中,來了個眼不見為凈,這太傷人這是!
就在這時,一溜蹄聲由遠而近,楊逸循聲望去,依稀的月光下,一前一后兩騎飛馳而來,前面一騎是個婀娜的女子伏身馬上,不停地抽打著戰馬,飛一般沖近,細看之下,不是越國公主是誰,她穿著緊身胡服,一改車上所見的柔媚嬌婉,此刻分明是巾幗不讓須眉。
后面一騎終于追上來,一勒越國公主的馬韁,口氣不滿的喊道:“公主,你鬧夠沒有…”
“蕭特末,我告訴你,本公主的事輪不到你來管,我就是喜歡楊逸了,你能怎樣?他文采風.流,英姿勃發,能文能武,我喜歡得不得了!蕭特末,你要不要把本公主也殺了呀?”
娘的喂!楊逸一聽這話兒,連忙隨著馬漢卿向下滑,還示意他別出聲,唉!羊肉還沒吃到,反而惹來一身騷,這太傷人了這是!
只聽蕭特末沉聲說道:“公主,我沒別的意思,不過隨口問問…”
“隨口問問?”越國公主不等他說完,立即打斷道:“蕭特末,你當我不知道你那德性?蕭酬斡都被貶到西疆去了,你還派人過去要斬盡殺絕,本公主如今艷名天下聞,皆拜你蕭特末所賜,天天疑神疑鬼,四處捕風捉影,蕭特末,你再不放手,信不信本公主一刀砍斷你的爪子!”
“公主!”
“滾開!”
蹄聲漸去漸遠,楊逸細細吁了一口氣,卻發現馬漢卿怪異地看著他,這下輪到楊逸要暴走了!
“看什么看?還看!”
“嘿嘿,大人,這越國公主確實….呃,屬下的意思是,若有機會,大人倒不妨為國爭光…”
“清風拂山崗,明月照大江!”楊逸暴喝一聲,洞霄宮的鎮宮絕學信手拈來,瞬間把馬漢卿把得狼奔豕突,滿地找牙!
第二天開始,藕絲淀舉行大形的競射、馬球,摔跤、游獵等比賽。為了保持馬背民族的本性,遼主的捺缽集團會經常性的舉行這些競技比武活動,現在剛好宋夏使團來了,這種國與國之間的較量機會難得,而且遼國非常自信,這些是他們的強項,自然不會放過在宋夏面前立威的機會。
數萬人組成的契丹貴族游牧集團全部動了起來,場面非常壯觀,楊逸帶來的人雖然不多,但個個是精挑細選出來的悍勇之士,文斗楊逸在接風宴上扛下來了,贏得了滿堂彩;現在武斗就看這些手下的,不用楊逸鼓勁,他們已是個個摩拳擦掌,要為大宋的榮耀而拼搏。
西夏使團在梁定山帶領下,也是躍躍欲試,他們目標很明確,不求勝過遼國,但無論如何要把大宋踩在腳下,梁定山望向楊逸的眼神充滿了挑釁,兩人一同走到高臺上,向遼主行禮,耶律洪基朗笑道:“宋使與夏使可都準備好了?”
楊逸搶先說道:“回大遼皇帝陛下,我大宋準備好,比賽隨時可以開始!”
梁定山被搶先,狠狠地瞪了楊逸一眼,才對遼主表示西夏使團也準備好,楊逸仿佛沒瞧見梁定山的鱉樣,一副清風拂山崗,明月照大江的模樣,他都開始懷疑自己的清風心法突然大成了。
耶律洪基立即下令:“好,朕宣布!比賽開始!”
角號聲隨之吹響,嗚嗚的在曠野里回響著,遠處林立的遼國軍民頓時暴出陣陣的歡呼,別有一翻磅礴之勢。
越國公主就坐在耶律洪基身邊,眼神不時在楊逸身上流動,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楊逸抽空看了看立在遼國文武間的蕭特末,只見他神色冷漠,看不出什么異樣,但有了昨夜見聞,他對蕭特末難免多了份警惕。
首先開始的是競射比賽,每國出三位選手,于八十步外豎一靶,參賽者從靶前縱馬而過,十鼓之內要發完十箭,若是十鼓敲完而未能發完十箭者,直接予以淘汰,最后以命中靶心多者為勝。
代表大宋出戰的是李一忠、趙勇,謝東升,這幾位都是弓箭直的好手,大宋禁軍各兵種之中,弓兵是最多的,宋朝不同于漢唐,它缺少戰馬,步兵對上騎兵處于天然的劣勢,這個殘酷的現實,促使大宋不得不盡力發展遠程打擊武器。
大宋朝野對箭駑都極為重視,不光禁軍中弓手占到五六成,邊疆的鄉兵中也有大量的弓箭社,有了海量的人數基礎,能入選皇宮弓箭直的人,在箭術上都可以用百步穿楊來形容。
楊逸對這三人還是比較有信心的。
遼夏以騎射起家,在這方面更不待言,這注定是一場懸念迭起的龍爭虎斗。
第一個上場的是西夏射手野利杰哥,一匹黑色的俊馬,三石大弓,在起跑線前一立,氣勢睥睨,西夏使團立即暴出一片喝彩聲。
第一聲戰鼓擂響,野利杰哥縱馬奔出,手上大弓一張即放,嗡的一聲,箭如流星,正中靶心,連許多遼國百姓都跟著歡呼起來,場面十分熱烈,每一聲鼓響,野利杰哥便發一箭,幾乎沒有間斷,十鼓敲完,十箭射罷,最后統計下來,他共有八箭命中靶心,成績斐然,梁定山更為自得了,望著楊逸笑得不陰不陽。
第二個出場的是遼國的納亞里,據說他是契丹神箭手之一,他一出場,頓時贏得遼國百姓無比熱烈的歡呼,納亞里不負眾望,鼓聲一響,他在飛奔的馬背上下騰挪,射箭時做出各種驚險刺激的花樣;
最后兩箭時,他竟高高躍起,站在飛奔的馬背上張弓疾射,動作優美,引得場下的遼國軍民更是歡呼如雷,如海潮拍岸一般。納亞里只用五鼓,便發完十箭,手上的動作非常的快,且命中率竟高達九箭。
納亞里的出色表現,使得耶律洪基都忍不住起身喝彩,這也給李一忠他們造成了很大的心里壓力,謝東升接著出場,他表現有比較謹慎,如野利杰哥一般,一鼓一箭,也只射出了八箭命中紅中的成績。
回到楊逸身邊時,謝東升神色帶著慚疚,他只射出了野得杰哥一樣的成績,但遼國才是大宋最要的對手,結果無論是觀賞性還是準確性,他都遜色于納亞里,因此謝東升甚為不安。
楊逸低喝道:“謝東升,挺起你的胸膛,就算咱們輸掉了比箭,但絕不能輸掉信心,箭術輸掉了,咱們可以再練,若是信心輸掉了,你就再不配稱自己是箭手!”
“多謝大人!”謝東升一擊胸膛,瞬間挺拔如松。
接下來三國射手輪翻上場,西夏的總成績是二十三箭命中靶心,遼國的總成績是二四箭命中靶心,而大宋前面兩個射手的成績相加才是十四箭命中靶心,剩下李一忠沒有上場,他哪怕射中九箭,也會落后遼國一箭,輸掉比賽。
除非十箭全中,但目前上場的八名射手中,沒一個人命中過十箭,李一忠行嗎?
無數目光一齊望著最后出場的李一忠,李一忠背負著沉重的壓力,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他平時箭術雖好,但此刻事關大宋顏面,每一箭都是關鍵,每一箭都不能出錯,只要射偏一箭,大宋就要弱人一等!
一但連西夏也不如,楊逸帶著他們從尸山海血里殺出來的強國形象,很可能瞬間崩潰,真這樣的話,李一忠都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勇氣走回楊逸面前。
隨著第一聲鼓響,李一忠緊張的躍馬而出,嗡的一箭射出,他還沒顧得細看,就在這時,突然傳出楊逸一聲暴喝:“李一忠!”
“喏!”
李一忠條件反射般大應一聲,腦海瞬間浮現出追隨楊逸在戰場廝殺的情景,金戈鐵馬,揚塵如濤,百步外的不再是靶子,而是敵人的帥旗,射!隨著第二聲鼓響,李一忠三箭連珠,如流星趕月般直沒紅心!
第三聲鼓響,又是三箭連珠,這一刻,李一忠心里再沒有比賽,有的只是戰場上的生死拼殺,他要射斷敵人的帥旗!射死敵人的主帥!射掉敵人的軍心!
第四聲鼓響,李一忠一氣呵成,最后三箭義無反顧的離弦而去,靶心再也經不住這翻揉虐,被最后三箭擊穿一個大洞,木屑飛濺!
場上寂寂無聲,楊逸率先而起:“李一忠威武!大宋威武!”
身邊的侍衛立即跟著大吼:“李一忠威武!大宋威武!”
“李一忠威武!大宋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