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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7章 九十八騎

熊貓書庫    大宋私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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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奔了數十里,在李湘弦帶領下,繞小道,涉水翻山,終于擺脫身后遼軍的追殺。天色蒙蒙亮時,回到宋境一條大澗邊,楊逸才下令休整。

  一點人數,還剩下九十八人,這一夜死戰,兩百侍衛折損過半,許多人身上還帶著傷,樣子狼狽不堪。

  或許,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假如不是楊逸當機立斷下令突圍,假如不是李湘弦以毒煙幫助搶奪城門,假如不是東門附近剛好有個油坊…

  每一個假如都意味著一次全軍覆沒。這一夜,驚險萬分,能逃出涿州城簡直是托天之幸。

  楊逸靠在樹干上,眼神復雜地看著對面的李湘弦,許久、許久、他沒有說一句話,李湘弦被他這么看著,眼睛慢慢紅了起來,滾燙的淚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轉。

  “我爹娘死了,他們…他們死得好慘…”

  楊逸靜靜地聽著,依舊沒說一句話,但目光終于變得柔和一點,李湘弦突然撲進他懷里,放聲痛哭起來,楊逸仍然不言不動,李湘弦一邊哭,一邊拍打著他的肩膀和胸膛,仿佛要把無心的委屈都發泄出來。

  “在富陽,我帶人去救他們,他們被官吏折磨得奄奄一息,連路都走不了,他們為了不連累我,竟然都撞墻死了…嗚嗚…楊郎,我救不了他們!他們…他們都死了…”

  “所以你就襲殺蕭德光,嫁禍大宋使團,希望引發宋遼兩國大戰是嗎?對了,你們光明神教沒這個能力,你…”

  “楊郎!你都知道?”李湘弦止住哭,驚奇地看著他。

  “彌勒教一再要殺我!你是知道的!”楊逸皺了皺眉頭,低聲一嘆道:“湘弦,你無須遷怒官府,他們只是去鏟除彌勒教,至于你的父母,要怪你就怪我吧。彌勒教在昌壽一帶活動的消息是我提供給刑部的!”

  “是你!”

  “是我。”

  “為什么是你?為什么是你?嗚嗚嗚…我要殺了你…”李湘弦淚如雨下,撲上去又打又咬,大哭不止,楊逸依舊一動不動,李湘弦父母的死或者不能怪他,但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直到李湘弦哭累了,撲在他懷里低聲抽泣著,楊逸撫著她一頭粟發,看她在懷里半睡半醒,夢囈不斷,直到東邊的晨曦慢慢亮起來。

  “湘弦,起來,咱們要出發了,這次事件非常嚴重,遼軍可能要大肆報復,咱們必須趕回安肅,通知邊軍備戰!”

  李湘弦突然拔出寶劍,寒光疾掠,向楊逸削來,楊逸平靜地看著她,不叫不躲,劍光從楊逸額邊劃過,一縷斷發輕輕飄落!

  “湘弦,我以前幫不了你什么,以后或許能,你不要再做傻事了,彌勒教不是什么好東西,跟著彌勒教只會讓你越陷越深!”

  “我用不著你管!你走!你走!”

  “不行!從這一刻起,我不會再讓你做傻事!”

  奪劍、出劍、歸鞘!

  楊逸做得一氣呵成,然后伸出手,接住她鬢邊冉冉飄落那縷粟發,非常認真、專注的將兩人頭發結在一起,小心地收入懷中,李湘弦默默地看著他的每個動作,那兩汪深藍的眸子里,淚水再次忍不住簌簌直下!

  安撫好李湘弦,楊逸立即起身說道:“走,先回安肅!”

  李湘弦猶豫地說道:“安肅?安肅城現在恐怕…”

  事實再一次證明,堡壘從內部是最易攻破的。無論是遼國涿州,還是大宋的安肅,若是從外面攻打,沒有數倍的兵力,想攻破都是不可能的。

  而現在無論是涿州,還是安肅都是大火未息,墻摧檐塌,一片未日般的慘景。

  同樣是昨夜三更時分,阮天行帶著兩三百人馬先在軍營發動,第一時間砍殺了營中都頭以上的將領,趙財生、黃擔等人在城中呼應,知軍何泗宗當夜被趙財生請去宴飲,留宿青樓,糊里糊涂的就成了叛軍的俘虜。

  叛軍接著飛撲安肅通判李格非府上,李格非率家中護衛拼死抵抗,并令武功較好的護衛李鐵生帶著自己的官憑印信突圍出府,希望能收攏城中潰兵平叛;

  阮天行親至李府,企圖勸降李格非。李格非破口大罵,誓不從賊,叛軍破府,阮天行下令不留活口;

  與李府一樣,整個安肅有半數官員因不愿從賊被滅門;阮天行想通過這種狠辣的手段震懾被俘官員,他的目的達到了,知軍何泗宗懾于判軍的手段,主動與之合作,以知軍的身份勸降潰兵。

  安肅原有近四千駐軍,亂起之后大部分潰散,主動投賊的不過四百人,經何泗宗等官員出面,投靠叛軍的人數一下子增加到一千五百多人。

  有愿意從賊的,也必然有不愿從賊的,李鐵生突圍出來后,憑著李格非的官憑印信,成功收攏起幾百士卒,與叛軍展開了激烈的拼殺!

  楊逸從李湘弦處得知安肅的叛亂后,拼命往安肅趕,晨時趕到安肅時,城中的拼殺仍在繼續,李鐵生人少,被壓縮到西門一帶,不斷有人死去,但意外的是,也不斷有人加入李鐵生的行列,包括城中一些習武的青壯。

  王安石的保甲法農時耕種,閑時習武練兵,在河北實行了十幾年,雖然被司馬光廢除了八九年,如今剛恢復不過幾個月,但仍顯示出它卓越的作用來。

  楊逸帶著九十幾個侍衛飛撲而來,一路上還收攏了兩百潰兵,到城外后從逃出來的百姓口中探得城中大致情形,明知李鐵生勢若累卵,他也沒急于立即投入平叛中去。

  和城中的叛亂相比,遼國隨時可能到來的大軍更為緊迫。兩國邊境已百年無大戰,戰備都很松懈,若是遼軍突然襲擊,那就不再是一城一池得失的問題了。

  “李一忠,立即派人把涿州之變通知保定、安順、信安、永寧等軍,讓他們立即備戰,提防遼軍入侵。同時向廣信軍求援,讓他們出兵安肅平叛!”

  “喏!”

  “謝東升,你帶一百人在城外收攏潰軍,若是收攏的人數有限,就發動保甲丁壯,然后多砍樹枝拖行,在城西做出大軍來援的景象,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

  “余下的人隨本官殺進安肅!”

  “殺!”

  九十八騎飛奔于前,血人血馬,看上去就象從尸山血海里殺出來的惡魔,那面同樣被鮮血浸透的宋字大旗在朝陽中迎風翻卷,沒有戰鼓,轟隆的馬蹄聲震耳欲聾!帶起的煙塵充滿的懾人的氣勢向西門飛沖而去。

  阮天行本想先控制安肅,盡取安肅的財力人力,再轉戰它處,但李鐵生的誓死抵抗就象卡在他喉嚨的一根刺,大半兵力絞殺了大半夜,仍然無法滅掉李鐵生,阮天行只得分兵搶掠,做好兩手打算,這激起了更多城中青壯的反抗。

  李鐵生帶人與叛軍一間房一間房,一條街一條街的拼殺搶奪,死守著西門以等援軍,李鐵生身中兩箭,仍奮戰不休,沒有什么比他這樣以身作側更能激勵軍心的,形勢雖然危急萬分,但猶自不潰。

  李鐵生已經放棄了所有的街道,帶著剩下的兩百人馬退守西門,阮天行此刻集中了一千二百人馬,向李鐵生發起了最后一擊,誓要拿下西門,將這個缺口關上。

  “兄弟們!李通判寧愿犧牲全家人性命,死不從賊,我等何惜此身?我已連夜派人向廣信軍求援,朝廷平叛大軍轉眼即到,只要守住西門,朝廷到時必然重賞各位,兄弟們,跟著我,殺!”

  李鐵生用嘶啞的聲音吼完,率先沖出,帶著兩百壯士對叛軍來了一個反沖鋒,陣陣的勁箭射來,噗噗有聲,不斷有人倒下,但絲毫阻擋不了兩百壯士一往無前的氣勢,李鐵生為鋒,兩百人如一把利劍,劈入洶涌而來的叛軍陣中!舍生忘死的砍殺著。

  “殺!殺!殺!”

  李鐵生的刀口已經砍得翻卷起來,仍不住地收割著叛軍的性命,每砍翻一人,他就狂喝一聲,那血染全身,怒目圓睜的狠勁讓叛軍紛紛走避。

  阮天行見了大怒,親自提槍沖來,呼的一聲長槍直刺李鐵生面門,李鐵生則身一讓,大刀帶著狂瀾向阮天行腰間掃去,若是砍中,阮天行非要斷成兩截不可。

  “殺!”阮天行也大吼一聲,身形疾退,同時長槍橫架而來,粗大的槍桿被李鐵生一刀砍斷,阮天行順勢把半截槍頭向李鐵生射來。

  凜冽的勁氣卷得李鐵生須發飛揚,讓之不及,槍頭從他左臂射過,犁出一道深深的血糟,讓他一條左臂頓時麻木無力。

  阮天行抓住這個機會,身形疾撲而上,手中半截槍桿向李鐵生太陽穴狠狠的掃來,好個李鐵生,不退反進,人刀一體向阮天行懷中撞去,分明是以命博命的打法。

  阮天行只得收手,身體如風車般向李鐵生左側疾轉,抬腿飛踢,一腳踢在李鐵生腰間。

  李鐵生被踢得倒飛丈回,撲倒在地,他手下兩百壯士一見主將遇險,許多人急著退回護住李鐵生,一時陣腳大亂!

  “殺!”

  阮天行狂呼一聲,叛軍士氣大漲,如同浪潮般淹沒上來,李鐵生等人被逼得步步后退,眼看潰不成軍,覆沒在即!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間,西門外轉來雷鳴般的鐵蹄聲,一面浸滿鮮血的的宋字大旗迎風前指,在朝陽下如同燃燒的火焰,刺痛了所有叛軍的眼睛!

  “援軍來了!朝廷的援軍來了!兄弟,咱們有救了!援軍來了!蒼天啊!”

  李鐵生一夜舍生忘死的搏殺,等的無非就是這一刻。

  這一刻,他血淚滿臉,忘情的狂呼著,兩百壯士紛紛跟著狂呼起來!

  九十八騎,血人血馬,疾風一般卷進西門,帶著一往無前、翻江倒海的氣勢——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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