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天氣越來越寒冷了,在白川義則抵達阿拉木圖之后日本干涉軍的討伐隊也趕緊從各個地方返回,齊聚安西省杜比斯卡鎮。杜比斯卡鎮是一個只有三千多戶的大鎮,全鎮都是哈薩克人和俄羅斯人,僅有三四戶蒙古人,它的對面便是新疆伊犁府。
現在的日本干涉軍士兵,一個個穿著皮衣皮袍子,留著絡腮胡,半長發滿是灰塵,身上一股子騷羊肉味兒,哪里還有出國的時候一副雄糾糾氣昂昂的樣子。在北方這半年時間里,他們先是大勝,而后又被喪家犬一樣追殺,后被困,再然后在中隊的幫助下逃出生天,卻成了中國人的仆從軍幫助中國人討伐山民叛匪,恐怕唯一能證明他們是日本人的,就是他們的頭頂的紅日帽徽和日語了。日本陸軍穿著夏裝到了俄國,根本沒有準備冬裝,因此返回的路上只能搶奪牧民們的衣服,外人看過去,就跟一群游牧民族和土匪一樣。
有的日本士兵脖子上掛著兩個壇子,那是他的戰友的骨灰,戰友死在了異國他鄉,他們的骨灰要安葬回國。受傷的日本兵們相互攙扶著,眺望東方,東方,回到家鄉,回到東方。
白川義則見到了他手下的士兵們的時候,難過得嚎啕大哭。這些士兵著裝邋遢,表情失落,眼神之中帶有回家的渴望,士兵們見到司令官哭了,也都哭了起來,一時之間哭聲震天。隨軍的日本記者將此情此景拍攝了下來。回到日本國內刊登在報紙上,讓很多日本人對戰爭有了新的定義。
戰爭并非我們想象中那樣的容易,也并非我們想象中的兒戲,近半日本士兵命喪他鄉啊。
白虎軍團的成立很倉促,但事出無奈,王茂如安排好人事之后將所有一切交給了任元星和祝永泉,隨后整理了部隊,陸軍第一師、陸軍第六師、陸軍第七師、陸軍騎兵第十一師,陸軍第十五師五個師八萬人會和了日本干涉軍六萬八千人(有九千人在剿匪過程中陣亡),進入新疆伊犁府。
新疆督軍楊增新嚇得將所有士兵調集到新疆首府迪化府。只要守住了迪化在,他楊增新就不會丟了督軍的位子。
王茂如得知之后不露聲色,并沒有叫自己的部隊準備對付楊增新,只是讓何如飛發出消息將給楊增新手下寫信,“反楊者,將來吾必保舉其作為新疆省長也”。僅僅是一個反間計,讓楊增新日夜忌憚手下,猜忌起來手下,弄得整日神經兮兮的。他甚至將手下四個旅長的家眷接到迪化府。名為保護實則監視。此舉讓各個手下心懷不滿,此時新疆將帥失和。王茂如兵未到迪化,已經攪得迪化人心不安了。
由于這次沒有攜帶東歸的人民,行軍速度快多了,大軍路過伊犁之后的路開始好走了,而中國干涉軍的仆從軍日本干涉軍進入中國境內一路上居然老實了起來,很少發生滋擾民眾的事情了,仿佛一個個都是正人君子一樣。王茂如心中冷笑日本人還真是屬狗的,你得敲打敲打他們,他們才能老實。才能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一九一九年十月二十日,十三萬聯合軍隊抵達迪化府,遠遠地就接到了楊增新的使者說將要歡迎他們,離近了迪化府只聽見城門上三聲炮響,新疆督軍楊增新主動率眾出城,見到王茂如之后一臉恭敬地說道:“新疆督軍楊。覲見尚武上將軍。”
王茂如也立即下馬快步走上前握住了楊增新的手,熱情地朗笑道:“老將軍不必如此多禮,都是中人,都是袍澤啊。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日本干涉軍司令白川義則大將,這位是藤井辛槌師團長,這位是白井二郎師團長,這位是齊藤季志郎師團長,這位是木下宇三郎師團長。這位是雍星寶參謀長,李品仙師長,費超貴師長,姜登選師長,張鑲武師長,杜寶三師長。”
楊增新一一見過面后笑道:“諸位,歡迎來到新疆。”他的笑容之中帶有忐忑不安,不管是王茂如還是日本人他都惹不起,上次就是這個張鑲武以一個騎兵旅就幾乎橫掃新疆,足以看出新疆這個地方的貧瘠兵力的薄弱。縱觀整個民國歷史中,新疆一直是一個極其微不足道的地方,歷史上新疆的所有軍閥都是依靠著蘇俄才能生存,這導致了后期蘇俄與中國交惡之后,蘇俄鼓噪新疆當地叛亂。盡管后期發生的事情與蘇俄沒了關系,但毫無疑問蘇俄掀起了新疆之亂的源頭,蘇俄為共和國的新疆之亂埋下了禍根。
此次楊增新為大家準備的是一頓豐盛的新疆風味的宴會,大家盤腿坐在蒲團上,桌子上放著手抓羊肉喝著新疆特色葡萄酒,這葡萄酒喝起來有些淡,但是后勁十足。在座的諸位軍官都是第一次喝這種酒,一時之間不適應倒是都醉了。
宴會的座位順序很有意思,原本楊增新是主人應該坐在上首,可是下面一個中國大元帥一個日本大元帥。這個中國大元帥可真是貨真價實的元帥,并非民國元帥多如狗那種自己封自己的元帥。王茂如手下坐擁龐大的地盤,三十多萬正規軍隊,陸海空三軍齊備,若非他不愿意,早已經兵臨天下了。楊增新盡管資格和年齡比王茂如老得多,可是他是不敢坐上首的。不過又出現了一個問題,上首若是坐王茂如這個中國大元帥,日本大元帥白川義則怎么辦?日本人也很重面子,日本文化傳承中華隋唐文化,更加重視禮。這宴會座次也是禮的一部分,如果宴會座次問題沒有排好,反而會惹怒日本人。
最終楊增新手下智囊蕭耀南提起亞瑟王的圓桌會議模式解決座次問題,大家紛紛贊同起來。就這樣軍官們席地而坐圍成一個圈子,中間架上了烤全羊,中日將領分隔而坐,一群新疆維族少女跳起了新疆舞蹈,一群樂者在一旁歡快的伴奏。
王茂如左邊是新疆督軍楊增新,右邊是日本干涉軍大將白川義則,王茂如抬眼看到坐在楊增新身后的蕭耀南,笑了笑。
蕭耀南有些疑惑,秀帥對自己笑什么,難道他想要自己取代楊增新?壞了,那楊督軍豈不會誤會?他心內無比忐忑不安起來。
“白川前輩,請。”王茂如說道。
“好的,你也請。”白川義則的中文并不好,但是他早年在中國生活過一段時間,那時候中國人在他的眼中如同草芥嘍啰一般,可是現在反倒是對中隊非常忌憚,這讓他心中很不舒服。
一路上,白川義則和軍隊的士兵聊天了解士卒的想法,通過談話他得知了一個很讓人沮喪的現狀。這一批四個師團的日本陸軍,對中隊從內心產生了恐懼,他們真正與蘇俄交手之后才發覺蘇俄軍隊的確是一塊難啃的骨頭。中國人與蘇俄人打成平手,能夠得到沙俄的承認,的確是因為他們有著強力的戰斗力。
中國人通過不斷的與世界列強戰斗,通過不斷的總結戰斗經驗,成長到現在能夠與西方軍隊掰手腕的地步。而日本陸軍在1904年經過了兩年的日俄戰爭之后,已經偃兵惜武十六年,盡管日本國民因為日俄戰爭的勝利而在精神上拜托了白人至上論,可是日本的經濟卻被拖垮了十年。這十年期間日本陸軍再也沒有動過武,可以說日本陸軍是裝備精良訓練出眾的敢戰之士,卻不是百戰精兵。
當百煉精兵遇到百戰精兵之后,日本陸軍內心居然產生了恐懼。
白川義則對日本軍隊的這種前所未有的恐中情緒大為憤怒,他寫了一份長達十六篇的中國東北軍評估報告,并在建議之中認為此次參加對俄干涉的四個師團調往其他地方,日后如果與中隊作戰一定不要讓他們上戰場。
一支軍隊最重要的就是精氣神,這四個師團已經丟了日本陸軍的精氣神了。
當晚載歌載舞結束之后,楊增新有安排了少女給這些日本軍官們享用,同樣他更加重視的是王茂如的態度。晚間的時候又拜訪了王茂如,直接表示將臣服與王茂如。
沒想到他這么識時務,王茂如心中冷笑了一下,隨后道:“楊督軍,你是老北洋了,應該知道我國之所以戰亂不休,并不是因為我國綜合國力不夠強大,而是因為我們中國人太喜愛搞內斗,我們都內斗不止,讓國家損失慘重啊。”
楊增新連連稱是,在強大的壓力面前,他這個新疆督軍也必須如履薄冰,他說道只求活命,只求一條命足以。
王茂如搖搖頭道:“不必如此,這樣,既然你自愿加入我軍,象征軍閥的督軍這個名詞也不要用了,新疆將成立兩個新疆武裝警察旅,來保護百姓們的安全,而你還是新疆省長,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