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楊太平猶豫了一下,隨即,下一刻,他點點頭,含蓄的道,“我偶爾也聽到過有人這么說。”
他是林鴻飛的司機,只需要對自己的老板負責、對自己的老板忠誠,在這一點楊太平無疑做的很好。
林鴻飛的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從這里面,他發現了一些很不好的苗頭。
林鴻飛當然還不至于高尚到圣人的程度,而是他覺得,如此長此以往下去,對自己公司的發展很不利。
原本他只是打算隨便和這個慕容錦聊幾句就算了,畢竟就算自己不可能在任何一個有意向的地方投資,但自己的車子還是要在他們那里賣的,實在是沒有必要得罪了他們,但眼下這種情況,讓林鴻飛不由得警惕起來。
“看來,有必要給某些人一個認識了…”林鴻飛輕聲嘀咕了一句。
“啊?”楊太平沒有聽清林鴻飛說的什么,唯恐耽誤了老板的吩咐,忙再次問了一下。
“沒什么,”林鴻飛擺擺手,“開車。”
手里握著林鴻飛給的那張名片,慕容錦只覺得自己渾身輕飄飄的,整個人似乎都飛起來了,一張薄薄的紙質名片,可握在手里,慕容錦卻覺得這張名片似乎有千斤之重,一直到林鴻飛的車子早已經消失在馬路的盡頭,慕容錦這才終于反應過來,立刻向馬路對面停著的一輛桑塔納招了招手。
待到車子行駛過來。慕容錦近乎粗暴的將司機從車上趕出來,自己拿起大哥大,用微微顫抖的手指撥通了名片上的電話,一俟電話接通,忙小心翼翼的向那邊問道,“喂,您好,請問是劉女士嗎?”
“我是,請問您是哪位?”電話那頭的女人似乎有些奇怪,但雖然如此。還是回答了慕容錦的問題。
聲音很好聽,可慕容錦絲毫不敢去琢磨電話對面的那個女人長著一副什么樣的容貌,恭謹的道,“劉女士,是是這樣的,我是江南省應天市招商局的同志,剛才林先生吩咐他的司機給了我這張名片…”
“哦,我知道了,”不等慕容錦把話說完。對面的那位劉女士就打斷了他的話,“我會安排的。晚上六點的時候你再打這個電話。”
說完,不等慕容錦說什么,立刻就掛上了電話。
望著在嘀嘀作響的大哥大,慕容錦愣了半天,他極少享受到這種被人掛電話的待遇,一時間有些愣神。但下一刻,他臉上一絲狂喜驟然顯現了出來,極度的激動,讓他一張臉都變得通紅:這個時候。應該向市長報喜…
林鴻飛走的這么匆忙,是要去機場接人的,雖然來得整個人并不那么重要,同博世、西門子這類大公司相比,這個成立不過短短幾年時間的公司似乎當不起林鴻飛的親自迎接,但林鴻飛自己知道,這個成立不過才4年多的公司。其前身卻是兩家已經有超過百年歷史的老牌公司。
“怎么是一架小飛機?”望著天空中那架飛行高度越來越低的那架飛機,有人終于發現了這架飛機和平日里自己乘坐的那些飛機的不同之處,不由得輕聲嘀咕道,聽起來很有些鄙夷的意思。
林鴻飛狠狠的瞪了那家伙一眼。覺得有些丟人,“不懂就不要亂說話,那是私人飛機!”
“私人飛機?屬于私人的飛機?”剛才還對天空中那架小飛機很是不屑一顧的那位頓時就被林鴻飛的這句話給嚇了一大跳,剛才還囂張無比的氣焰立刻就矮下去了一大截,小心翼翼又滿是不敢置信的向林鴻飛問道,“林總,這個…人家外國允許私人擁有飛機?”
大張著嘴的這位前不久才被省政府派駐到古齊省工業制造有限公司的同志,望著天空中那架體格不大的小飛機,忽然覺得那飛機的形象一下子高大了起來。
在這個能夠乘坐公共飛機都是一件值得對人大肆吹噓的時代,擁有私人飛機那是一件讓人極度不敢想象的事情,在國人的印象中,只有最核心的那幾位國家領導人才有資格乘坐國家給配備的專機…可那也不是私人飛機,等從哪個位置上退下來,飛機還是要交給下一任使用的,私人購買飛機,對于這個連私人汽車都比較稀罕的時代,實在是超出了人的想象。
這位同志的反應如此,其他同志的反應同樣沒有好到哪里去,大張著嘴巴,良久,終于有人忍不住向林鴻飛問道,“林總,這個abb公司,到底是什么來頭啊?”
趁著飛機還沒有降落,林鴻飛不介意向這些在開會的時候沒有好好聽關于abb公司介紹的同事們再次介紹一下abb公司在業內的地位,“abb集團成立于1988年,是瑞典的阿西亞(asea)公司和瑞士的布朗.勃法瑞(bbcbrownboveri)公司合并的結果。阿西亞公司的歷史可以追溯到1883年。布朗.勃法瑞公司成立于189下設三個業務部門,分別為電力技術,自動化技術和石油/天然氣/石化行業。”
“abb算得上是電力和自動化技術領域的全球領先公司,能夠幫助公用事業和工業客戶提升其業績,同時降低對環境影響。集團總部位于瑞士蘇黎世,在全球約100個國家擁有13.9萬名員工,他們公司股票已在倫敦、蘇黎世、斯德哥爾摩、法蘭克福和紐約的證券交易上市。abb集團超過一半的營業額來自歐洲市場。”
望著一個個嘴巴已經張和同河馬有的一拼的這些之前還自我感覺良好的同事們,林鴻飛笑的很開心。“現在,大家誰還覺得這個之前從來沒有聽說過的abb是個無足輕重的小卒子?”
這一次,沒有人再唧唧歪歪了,不管怎么說大家也算是工業系統內的人士,他們或許對abb公司不夠熟悉,但怎么可能沒有聽說過阿西亞公司和布朗.勃法瑞公司的大名?這兩個可是讓國人望而生畏的大公司的名字啊。
“好了,給大家說這些,只是讓大家對我們接下來的談判對手的實力有一個清醒的認識,讓大家知道,對方可不是什么無名小卒。不過你們也一個個的都給我記住,咱們是買貨的,他們的目的是想方設法的從咱們的錢包里掏出錢來裝進他們的腰包,而不是我們想方設法的掏他們的錢包,不知道掏錢的都是大爺么?現在,都一個個給我打起精神來!”說到這里,林鴻飛一聲大喝,“既然是大爺,就要有大爺的樣子!誰在這個時候給我丟了臉。我不介意讓他好好清醒一下腦袋。”
“還有,錢陣子我已經向省里打了報告。準備給咱們公司也添置一架私人飛機,嗯,屬于咱們公司所有的私人飛機。”
也是啊…林鴻飛的提醒正是時候,除了極個別見到洋大人就忍不住腿彎發軟的家伙,其他人立刻將脖子挺得直直的:對啊,既然他們是想要從咱們包里掏出錢來,那咱們就是大爺,既然咱們是大爺,那咱們為什么要裝孫子?
跟在林鴻飛旁邊的唐勇卻有些奇怪。低聲向林鴻飛問道,“林總,咱們公司什么時候決定要買一架私人飛機了?還已經向省里打了報告,怎么這事兒我不知道?”
“我剛剛決定的。”林鴻飛壓低了聲音,對唐勇說道。
聽到林鴻飛這話,唐勇一個趔趄,差點兒跌倒。在唐勇看來,林鴻飛的這個決定簡直兒戲到了極點,“您剛剛決定的,就跟大家說你都想省里提交報告了?而且…而且你覺得省里會同意咱們的要求么?工人們會不會認為咱們太鋪張浪費了?一架私人飛機。再便宜也便宜不到哪里去吧,沒有個幾千萬肯定下不來。”
“這有什么,”林鴻飛滿不在乎的擺擺手,“不過就是一架私人飛機而已,省里不同意我也不是沒辦法,有自己公司的私人飛機是咱們公司實力的象征,能向咱們的客戶對咱們信心十足,單單是這部分的價值都比一架私人飛機值錢的多了…你沒看到同志們的反應么,在聽說咱們公司也要買一架私人飛機,精神狀態和剛才都不一樣。”
嗯?聽到林鴻飛這話,唐勇扭頭看向眾人,果然,和剛才的精神狀態截然不同了,充滿了自信和昂揚的氣質,唐勇讀懂了這種氣質里面的意思:那個什么abb公司買得起私人飛機又怎么樣?咱們公司也買得起…現在沒買,不過是因為省里的領導還沒批準罷了。
不一樣了,確實是不一樣了,這個時候,哪怕唐勇再怎么執拗,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一架私人飛機而已,竟然能夠給大家這么大的改變,這委實是出乎了唐勇的預料,這也讓唐勇心里不得不對林鴻飛的這個舉動重新作出了評估:如果是這樣,或者為了公司的形象問題,買一架私人飛機用于公司公務也未嘗不可?
心思做了這種轉變,唐勇的腦子立刻開始靈動起來:現在的共和國,還沒有任何一家企業購買過私人飛機,若是古齊省工業制造有限公司率先吃了這個螃蟹,并且輔以適當的宣傳,那么對公司的形象應該也是一個巨大的提升?
只是還沒等唐勇想好這其中的各個環節,天空中的那架飛機已經停在了跑道的盡頭,只是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飛機停下的地點距離預定的停止位置有些遠,如果自己這些人要去迎接,不免要向前走一些,林鴻飛的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abb公司這是想要做什么?
他才不相信能夠給私人駕駛飛機的那些飛行員,會連這點距離都掌握不好。
“林總,走啊,”看到林鴻飛的腳下紋絲不動,林鴻飛作為老大不懂,其他人自然也不會動,唐勇頓時急了,“abb的人都到了,咱們…”
“聯系塔臺,告訴abb那架飛機的駕駛員,倒車,回到咱們所在的位置,否則咱們立刻走人!”林鴻飛略一皺眉,隨即堅定的搖搖頭,語氣堅定無比的道。
“啊?”聽到林鴻飛這話,不僅唐勇愣住了,連林鴻飛身后的所有人也都愣住了:讓abb公司的飛機倒車到咱們這兒來,這是什么情況?
唐勇頓時就急了,“林總,這…”
“大唐,你在國外學習了好幾年,難道連這點禮儀都不知道?他們把飛機故意停在前面,到底是什么意思,難道需要我告訴你?”林鴻飛皺了皺眉頭,不客氣的反問到。
“這個…”唐勇頓時一愣,臉色隨即有些發白:在商務禮儀當中,如果是去機場接機,對方將飛機停的距離接機人員很遠,不管是飛行員有意的還是無意的,這都是一件極為失禮的行為,甚至可以看做是對主人的極度不尊重,如果這個時候自己等人還要湊上去…
一想到這,盡管現在是大冬天,可唐勇額頭上的汗水涔涔的就下來了。
其他人不懂這么多,但不懂這么多沒關系,大家總有耳朵、有眼睛,唐勇和林總的對話一字不落的落入了大家的耳朵里,大家也清晰的看到了在林總說了那番話之后唐副總的反應,雖然什么商務禮儀之類的事兒讓大家有些懵懂,但并不妨礙大家心里立刻做出了和事實真相相差無幾的判斷:這個…莫非那架飛機刻意停的距離咱們這么遠,是很不對的?
別的不知道沒關系,知道這一點就行了,心里有了這個計較,再偷偷看看林總的臉色,大家的一張臉頓時就耷拉了下來:林總說的沒錯,那些家伙不過是來向咱們公司推銷東西的,就算是裝大爺,也應該是咱們裝大爺才是,現在竟然讓一群賣貨的在咱們跟前裝大爺?真是豈有此理!難道abb的人以為沒有了他們,咱們就買不到生產線了嗎?!
自恃反正天塌了也有林總這個高個兒的頂著,大家登時將這個面子問題看得極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