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谷口村,村支書李旺財家里,點亮了昏黃的燈光,他家的客廳非常大,劉思遠和李旺財就在這里面對面坐在了一起。
李旺財當晚并沒有叫上其他村委會成員,而是選擇和劉思遠兩個人單獨先碰碰頭,師洋則在一旁認真記錄。
李旺財老婆先是給他們弄了點點心吃,都是他們家里自己弄的餅,你別說,由于新鮮出爐的,味道還真不錯,于是幾個人就這么圍坐著,一邊吃東西一邊開會,倒是有點別開生面,
李旺財一開口就是直截了當道:“劉書記,龍首已經讓人來和我打過招呼了,按理說無論是劉書記還是龍首的話,我都得聽,只是您也要理解我們,我們村子窮啊,真是一窮二白的地步了,村子里只有一家磚瓦廠,別的全靠農業了,但是交通又不方便,種出來的蔬菜又挑不出去,唉,說到底我們全村人民都指望著這個煤礦的收益,來過上小康生活了!”
劉思遠啃了口薄餅一路趕來確實餓了,后淡淡道:“老李,我說兩點。”
李旺財用力點點頭,隨后拿出本子擺出了打算認真記錄的樣子。
劉思遠語速緩慢道:“第一點,我想告訴你,最重要的不是股份占多少,而是在于和合作方的誠信,并不是股份越多村子的收益也就一定越多,我舉個很簡單例子,就算有的投資商滿足了你們占百分之六十股份的要求,但是卻不講誠信。到時候把開采出來的煤低價倒賣給自己公司,把利潤留給自己,你們村子里一樣得不到實惠,打官司的話你也是麻煩,尤其是這種經濟方面的官司,相信你們村委比誰多明白,這折騰一圈得有多累人,所以照我說來,還不如一開始找一家有誠信,講信用的公司來合作,。股份嘛,只要別讓鄉親們吃虧就好,以后坐著就能收錢多安心啊。”
李旺財愣了會,沒有說什么,隨后劉思遠繼續道:“第二,大谷口村要奔小康,我第一個支持,但是光靠煤礦資源這一條腿走路,我認為是不夠的。煤總有一天要被挖完,大谷口經濟發展要多點開花才是正道。”
李旺財忍不住道:“劉書記。這道理我們也懂,我們村子也想發展點工業,但是我們村子土地貧瘠,而且位置偏遠,交通不便,沒有人愿意到我們這里辦廠,我們村委也愁啊!”
劉思遠點點頭道:“我可以理解,今天過來最后那三十公里泥路,我們就開了兩個多小時…”
李旺財連連道:“可不是嘛。我們向縣里多次提出要搞一條水泥路,但是縣里面遲遲沒有動靜,要我說,還是那幾回官司得罪了縣里面…”
劉思遠也是哭笑不得,你們和縣政府打官司打得驚天動地的,人家能替你修路才怪,不過這也給了他一個絕佳的切入點。
他毫不猶豫道:“李主任。我今天就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而來的,如果你能接受我們市政府提出的方案,我這里可以向你承諾,半年內開始替你們大谷口村修建一條連接國道的水泥路!相信只要這條道路打通后。也等于打通了你們村子的經濟,屆時各大投資商一定會開始考慮到村子里來辦企業!我們市委市政府也可以替你們牽線搭橋!”
李旺財一下子動容了,他激動道:“劉書記此言當真?”
劉思遠毫不猶豫道:“當然,現在就看李主任你是否信得過我本人了!”
李旺財躑躅了很久,最后一咬牙道:“信,!現在市政府最后的方案是…”
劉思遠淡淡道:“投資商49,市政府10,這些都是底線,所以村子就占41的股份吧,不需要村委任何投資,直接分紅,此外市政府會替你們把關,選擇誠信的投資商,并且協助村委一起監管煤炭售價,決不欺騙鄉親們的利潤!我這里推薦我們千湖省的龍頭企業遠陽集團,不知道李書記聽說過沒?”
李旺財毫不猶豫道:“當然聽過,漢江遠陽隊嘛,我們村里也不少球迷呢,遠陽集團給足球隊投了那么多錢,那是肯定不會和我們村子計較那點小錢的,我絕對放心,而且估計其他村委干部聽到這名字,也都是沒問題的。”
組后李旺財雙手用力的捏了幾下,下定決心道:“好,明天一早我在村委會上提一下,把劉書記的意見帶到。”
劉思遠知道大谷口村的村委會不是一般強勢,李旺財雖然是書記,但是也做不到一言為定的地步,所以表示理解,隨后又特意補充一句道:“明天村委會我就不參加了。”
李旺財知道他意思,這也是故意擺出一種姿態,免得有人說他已副書記的頭銜壓他們村委會。
當晚劉思遠和師洋以及司機都住在了大谷口村,夜晚的小村寧靜異常,只有偶爾的幾聲狗叫聲劃破了夜空,少了城市的喧鬧,劉思遠這一覺倒是睡得特別香。
同一片星空下,同一個時間,和大谷口村的漆黑安靜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漢江市中心的白鶴樓燈火輝煌,高朋滿座。
劉思遠已經在村子里睡去,但是漢江市的夜總會里的呂志文安排的余興節目才剛剛開始呢。
夜總會包廂里,呂志文熱情的和邁著方步進來的孫興握了握手,嘴里連連道:“孫廳長,好久不見了啊。”
省公安廳常務副廳長孫興是高配的正廳級干部,比呂志文要高了半級,。他頗為矜持道:“呂主席破費了,破費了,我們隨便吃點家常菜就好。”
呂志文哈哈笑道:“不破費,能請到孫廳長是我的榮幸,這點小錢怎么能在乎…來,孫廳長請坐。”
孫興也不是一個人過來的,后面總歸也跟著三四個人,都是他的親信,作為陪客而來的,其中有一個呂志文認識,叫鮑連榮,是省公安廳刑偵總隊總隊長,高配了副廳級!
當然呂志文也不是光桿司令一個人,除了他的妹夫張鴻濤外,北陽市總工會副主席錢玲也在席,后者是個三十出頭,風韻猶在的美女,用來調節氣氛的。
酒過三巡后,呂志文看了眼張鴻濤,后者會意舉起酒杯道:“孫廳,前些天公安部派了個紀檢小組到了我們北陽市,專門調查我們市局的情況,猝不及防的搞得我們很是被動…”
孫興原本正笑呵呵的在喝酒,聞言頓時神情一肅,放下了酒杯后沉聲道:“這件事情公安部下來的時候,也沒有通知我們省廳,我們也是到了很后來才知道,因此也來不及處理,鄭省長前些天也和公安部溝通過了,對他們繞過我們省廳的做法,表達了一定得不滿。”
呂志文有些尷尬,正想說什么,又聽孫興繼續道:“不過你們北陽市局一名黨組成員嚴重違紀的情況,也讓我們省廳很失望啊,我要對你們市局提出嚴重批評!”
張鴻濤也無奈,只能低著頭表示:“這件事情我本人也負有領導責任,我接受孫廳長批評,在今后的工作中要引以為戒。”
他頓了頓隨后繼續道:“孫廳長,這么一來加上之前牛局得工作調動,我們北陽市最近一下子少了兩名黨組成員,工作展開就有些問題,這事相信您也知道…”
孫興擺擺手阻止了他的檢討,繼續道:“當然知道,公安部直接下到北陽帶走了一名政治處主任,也不算小事情了,這幾天都驚動了我們省委主要領導,所以領導對于如何補充北陽市局黨組班子,也提出了不少意見…”
張鴻濤眉頭一緊,心里隱隱開始覺得不安,孫興的意思很明白了,就是增補黨組成員的事情已經驚動道了省委主要領導,已經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那邊呂志文顯然也聽明白了,他有些緊張問道:“現在領導什么意見?”
孫興抬著頭,看著天花板,不說話,隨后和他一起來的幾個人,在鮑連榮帶領下,一個個站起來表示去下洗手間,或者說出去抽根煙,很快就離開了包房,而呂志文帶來的錢玲也很識趣的離開了包房。
待所有閑雜人等都走開之后,孫興才長長嘆了口氣道:“領導意思,你們北陽市局內部提拔一個,再從省廳放下去一個。”
這倒也不算太意外,出了那檔子事,省委也斷然不會讓兩個名額都從他們北陽市內部提拔了,總要調一個省廳官員過去適當鎮鎮場面,這也是省委領導對北陽市局的一種不滿的體現!
說到省廳下來的那位,看孫興這意思很可能和他沒啥關系,很可能是前三號中某一個的人,對此,呂志文雖然不爽,但是也不得不接受,只要北陽市局原地提拔的那個是呂家嫡系就好,于是他繼續小心翼翼問道:“孫廳,具體人選有定論嗎?”
孫興低著頭喝了口酒,嘴里沉聲道:“我們省廳戶籍管理處的傅星雅處長,擔任北陽市副局長,正處級,你們北陽市局刑偵支隊支隊長荊沿,高配一個黨組成員帽子,副處級…”
呂志文聽完頓時大驚失色!手一抖,差一點手里的酒杯就掉了下來!
這兩個人沒有一個是他的人!也沒有一個是孫興以及他背后的金一銘的人!
也就是說孫興和金一銘在這次省委層面的斗爭中以完敗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