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電話向樊玉群和簡知秋分別打了個招呼,說是想回趟漢江,目的是關于特色農業的招商引資,兩人也沒多少說什么,歷來省城過來的交換干部都是如此,沒多久就憋不住要回去,發展到后來縣里面幾乎人影都見不到,所以兩人對此也見怪不怪。
只是樊玉群暗暗點了下,讓他別忘記他劉思遠同志畢竟是一鎮的黨委書記,不比其他交換干部,人家一般都是副職的而且還多在局委辦里工作。
說白了,樊書記的意思就是回去跑項目可以理解,但是別太過了,作為一個鎮的一把手也要切實的負起責任來。其實關于他說的招商引資無論是樊玉群還是簡知秋還真沒有當回事。
劉思遠也有部專車甚至專門的司機,于是他也不客氣,讓司機直接開車送到了漢江,這點上充分體現了一把手的優越性,一般正科級干部怎么可能有專車專人服務。
一路上他就琢磨回漢江后的行程,粗算了一下這次回去天天通電話的三個女人都得見見,幾個老領導也得拜訪下,所以劉思遠估算了一下看來也不是一兩天可以搞定的,干脆先預定了一周的賓館。
他住的是經濟型的連鎖酒店,雖然他報銷完全可以自己批,北溪鎮財政也不是特別緊張,住個五星級酒店一周花個萬把塊的絕對沒問題,但是也不想過于招搖了,做人還是低調點的好。何況對他來說住宿只是一張床而已,睡個覺,只要能夠滿足最基本的:干凈,整潔,安靜三個要求就好。
當然無論是兒女情長還是和老領導溝通感情都是其次的了,首先還得把最重要的正事辦妥了,他到達漢江后第一天就約了歐陽倩,按照與她的約定他來到一家大型購物廣場的六樓,因為歐陽倩正在這里練習舞蹈,電話里他也奇怪的問道她都不在文化局了,怎么現在督查室工作也需要練舞?
后者嗤笑道你真是土到家了,那是個人興趣,和工作無關,本姑娘當年在文化局那是文員又不是盧曉娟那種戲子也不需要跳舞的。
那個所謂現代舞培訓中心的保安乍一眼看到劉思遠,第一反應就是這家伙肯定是來自鄉鎮了,因為他的外形簡直土到家了,一件沾滿了塵土的黑色皮茄克,里面是價值不到50塊的廉價白襯衫,領子都洗得有些破了,下身是一條干巴巴的灰色西褲,也不知道多少天沒有洗了。
說來這也不能全怪劉思遠,他本來就是臨時決定來漢江,之前天天下到村子里,頭發衣服自然干凈不了,不但衣服沒來得及換,而且到了漢江第一時間就風塵仆仆的來找歐陽倩,自然也沒空打理下。當然他一個男人,平時對穿著什么的也不是特別上心,有什么就穿什么。
保安看他這副形象,自然是不能隨便放他進去,很鄙視的看著他,話語中也是暗含諷刺之意,反正就是這里是高檔場所,不是你這種人可以來的地方之類。
劉思遠脾氣好,不想和他一般見識,無奈中只能撥通了歐陽倩手機,后者說既然你到了我就不跳了,讓他在門口等著。沒多久,后者就背著個大包從里面出來,臉上還有些汗水,一邊走一邊和身邊一個油頭粉面,走路一扭一扭,穿著亮晶晶的很是晃眼的男人聊著。
一段時間不見,歐陽倩更增添一絲說不出的嫵媚,看著他的眼神里都可以稱得上顧盼生波了。
剛一見到劉思遠,她故意裝出一副不屑樣開玩笑道:“哎喲,這是哪位鄉鎮企業家找我啊?”
劉思遠被她逗得哭笑不得,又不知道怎么回答,有些手足無措的站在那里,那個油頭粉面且亮晶晶的小子和保安也是一臉訕笑的看著他。
他憋了會才道:“鄉鎮企業家是我們國家重點扶持的,歐陽小姐可不要帶著有色眼鏡看我們這些基層工作者。”
歐陽倩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時她身邊那個奶油小生一臉不屑的看了眼劉思遠,隨后對她道:“這人你認識?要不要我替你打發了?”
歐陽倩被他說得突然一怔,扭頭左右看看,似乎意識到了身邊那個男子甚至那個保安對劉思遠的鄙視,臉上就有些不快,她可以嘲笑劉思遠不代表她可以接受別人嘲笑他,她白了眼那奶油小生道:“人就是我約來的,干嗎要打發他走?咦?倒是你還站這干嗎?我還有事,拜拜了。”
說完直接把大包扔給劉思遠,說了句替我拿著,隨后很自然的勾著他手臂,非常親密的靠了上去,道:“走吧,我弟弟歐陽華那家伙已經在等著你了。”
頓時,剛才還有些得意洋洋的那個油頭粉面小子,臉色刷白呆立當場,然而歐陽倩似乎徹底忘記了他,頭都沒回一下的就和勾著劉思遠兩人走遠了。
在漢江著名的白鶴樓旁一家可以看到東湖風景的飯店里,賓主三人相談甚歡,歐陽華年紀比劉思遠還小了一歲,但是名片上的頭銜已經是一家實業公司的副董事長,他對劉思遠的特色農業非常感興趣,兩人在談到銷量時,劉思遠提出建議是由于我們這個項目都是不使用農藥,全天然培育,成本自然會高一些,但是也可以作為賣點,適當比市場的蔬菜水果價格高個兩,三成,應該沒問題。
歐陽華樂了,道:“劉哥,你可太保守了,提高三成?我看提高三倍差不多!”
劉思遠一大吃一驚,心道這小子口氣還挺大,但是也不好直說,道:“太貴了怕沒人買吧?”
歐陽華笑笑道:“我來之前就考慮過這問題了,有一種客戶絕對可以承受三倍的價格。”
歐陽倩也好奇道:“臭小子,別賣關子,快說。”
歐陽華聳聳肩道:“唉,好吧,我就說了,我打算把這些蔬菜水果賣給省委和省政府!”
劉思遠和歐陽倩互看一眼,不得不說他還真有些思路,但是劉思遠也很快想到了問題點:“省委和省政府的食堂供貨都有固定的供貨商吧?要打進去談何容易?”
歐陽華笑道:“劉哥,這你就不用擔心了,我敢這么說自然是有幾分把握的,這銷售渠道的事情您這個鎮委書記也就別操心了,倒是我們好好談談具體項目的事情。”
歐陽華倒是并不難說話,他原則上理解鎮上不想出錢的苦衷,同意花錢買地,但是他也提出希望鎮政府必須替他解決拆遷問題,同時必須給與一定的政策優惠。
兩人談了將近四個多小時,結果還算不錯,大問題上都達成了一致,當然具體的操作還有很多細節問題需要進一步澄清討論。
很難得的歐陽倩居然也耐著性子陪了他們這么久,讓劉思遠大為感動,卻也大感壓力。本來他這回是打算和她說清楚的,因為既然與方心怡確定了關系,就不要再和她拖拖拉拉下去,唯一的結果就是害人害己。
這時候他聽到歐陽華用很夸張的語氣表達了對他的崇拜之情,說是從來沒見哪個男人可以把他姐姐管得那么聽話的,不知道啥時候可以改口叫姐夫。當然少不了他也因為這段言論被歐陽倩狠狠修理了頓。
歐陽華笑著說不打擾姐姐姐夫地兩人世界后,就先行走了,劉思遠看了下表道:“挺晚了,要不你也早點回家吧,我送送你。”
歐陽倩眉頭一揚,沒好氣道:“過河拆橋啊?你的事情談完了就趕我走了?人家喝水都不忘掘井人呢,你倒是好…”
劉思遠被她說的一陣無語,憋了會才道:“怎么會呢,我是在想天色已晚,你再不回去歐陽部長要擔心了…”
“別拿我爸當借口了,根本是你自己不想和我在一起嘛。”歐陽倩小嘴一憋,有些不樂意道。
被她這么一說,劉思遠就有些慌了,畢竟人家今天特地為了他的事情牽線搭橋,如果還讓她不高興了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這時候歐陽倩似乎情緒來了,道:“還有,我跟你說清楚,你走那天我發的消息是發錯人了,你別誤會!哼!”
“哪條消息?”劉思遠一時沒反應過來,轉念一想才記起,就是下大雨那晚,方心怡沖進他家門前收到的那條消息。確切地說一段亂碼…
歐陽倩見他如此反問,更是委屈,居然眼淚嘩啦啦就流了下來。(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