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機關工作,絕大多數時候時間還是很閑得,劉思遠整個下午就是看看報,上上網中度過,坐累了就去別的科室串串門。
有時間他還請教了下筆記本,根據‘指示’毫不猶豫退掉了新源化工廠女公關的邀請。他義正言辭的表態說,貴公司一點都沒有整治污水排放的決心,實在讓人失望,除非你們管事的帶著誠意來談,否則沒必要見面。如果對具體政策有疑問,請與環保局聯系。
無聊中,他偶然得接到了陳蘭的電話,電話中陳蘭先是問他上次相親如何,劉思遠早就想好說詞,便道感覺不錯啊,非常感謝陳姐幫忙牽線搭橋,但是對方似乎沒看上自己,實在讓人遺憾,也對不起陳大姐的厚愛啊。
本自以為得計,沒想到陳蘭一聽火就上來了,劈頭蓋腦就是一通教育,說是哪個混蛋告訴你人家沒看上你?我現在明確告訴你,事實正好相反,人家姑娘覺得你挺好,誰知你小子倒好,之后一個電話都沒有,結果今天人家姑娘主動找到我,問我是不是你沒有看上她。
劉思遠只覺得一陣詫異,陳君怎么會看上自己?隨即想到這回糟糕了,話都說出去了收不回來了。果然陳蘭越說越來勁,不停批評他說是男人就該主動點,女人都是矜持的,還說這種天賜良緣如果你小子不珍惜要被雷劈的。最后說的劉思遠實在招架不住,只能連連保證一會就和她聯系聯系。
無奈,他只能掛了個電話過去。聽到他的聲音,陳君似乎有些意外,不過當他支支吾吾問她明天有沒有空一起去看場電影時,后者倒是很爽快地答應了,隨后還補充一句,說當秘書的時間不是自己的,如果王市長臨時有工作布置,會提早告訴他,只能改期再約。
今晚他約了老同學沈大飛。晚上他先回了趟家,接上了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丁慧,然后直接去沈大飛開的川菜館。餐館位于漢江市著名美食街旁,地段還算不錯,檔次應該算是中檔,主要客人都是些小白領,或者小康家庭聚會。
劉思遠在初中畢業后也僅僅見過沈大飛幾回,當年籃球場上的鍵將,如今已經發福了,肚子明顯彈了出來,再發展下去低下頭都看不到自己腳尖了。
他當年讀書實在不行,沒能考上高中,技校畢業后就說是去做生意了,但是具體做什么其他同學也都不清楚,如今劉思遠才明白原來是開餐館,看這家餐館規模也不小,兩層樓,包房也有十幾個,看來這些年來他混得還也是風生水起。
沈大飛設宴在二樓最里面的包廂,如果按畢業前的劉思遠的眼光來看,肯定算相當的高檔。不過如今的劉科早非吳下阿蒙,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了,看在眼里也就那樣了。當然還沒畢業的丁慧倒是小小的感嘆一番。她今天穿了條格子短裙,露出白花花的腿,讓某人咽了好幾口口水。上身則是白色印花小披肩,清純中也帶著些小性感。說起來自從兩人突破了最后的防線后,丁慧的氣質明顯有了些很難用語言來形容的變化,怎么說呢,清純中帶上了一些嫵媚。
說來也巧,大飛的女朋友田恬,也是漢江大學的,居然和丁慧認識。在兩個少女驚訝中,很快讓飯桌氣氛更加熱烈了。田恬臉圓圓的,長得頗為討喜,相貌至少也是中等偏上吧,比起丁慧也就是稍遜一籌。
“大飛,還挺懂得低調的啊?開了那么大的餐館,同學好像沒幾個知道的。”劉思遠笑著道。
“哎,不會讀書,也就干干這個了,剛畢業那會,就在老家縣城開了家小餐館,滿打滿算只能放六張桌子,哈哈。總算這些年運氣好,借了改革開放東風,現在這餐館也算小有規模了,我也從小縣城殺到省城來了。”沈大飛很豪爽的道。“倒是思遠,如今可是公務員呢,捧著鐵飯碗呢,我羨慕都來不及。”
劉思遠苦笑道:“唉,得了吧大飛,就我們這點工資,說實話今天要不是你請客,就你這餐館我都吃不起。”
大飛哈哈一笑道:“得了,在我面前還裝,你吃飯需要自己花錢?!”
“就是,劉哥,聽說你們公務員工資基本不動,老婆基本不用?”田恬突然也插話進來道。
劉思遠尷尬不已,連忙道:“這個小慧可以證明,我在外面應酬是有,但絕大部分時候還是回家吃飯的。”
話一出口就后悔了,果然田恬很夸張哎喲一聲道:“哦,原來你們已經同居了啊。”
丁慧小臉緋紅,哀怨的瞪了某個缺心眼的家伙一眼,才道:“他在外面租房子住,我要準備國考,有時候會到他那里去復習功課而已。”
“哦。”田恬拖了個長音,道:“然后就住那了?嘻嘻,原來我們丁慧同學就是這么被泡到手的。”
實事求是說,她的推測基本準確。劉思遠一陣無語,連忙扯開話題道:“大飛,最近生意如何?”
“哎!”他長嘆了口氣,過了會才道:“生意是還行,前陣子從銀行貸了點款,又從朋友那里拆借了點,在上林路那里打算再開一家。”
“哎喲,大飛可以啊,上林路那可是黃金地段啊。”劉思遠感慨道。
“哎,所以那邊餐館也多,搞川菜的就有好幾家,難!”沈大飛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大飛,你就告訴劉哥吧,劉哥不是在機關里的?說不定有關系可以幫忙!”田恬忍不住叫道,“那幫家伙也欺人太甚了!”
這時候劉思遠也明白了,果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大飛想起他這個老同學可不是因為感情深,而是有求于己了。而且看他那樣,估計也是被逼得病急亂投醫,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不過現今社會就這樣,人與人交往都是很現實的,在國內,關系本就是最重要的資本。劉思遠笑著道:“大飛,我在市府大院工作,也就一個小兵,也不一定能幫的上,不過你真有事說說也無妨,真要是能幫上點的,也一定盡力。”
沈大飛這才很不好意思地說了遍詳情。
上林路那是漢江非常市中心的地方,繁華異常,沈大飛好不容易在一家大商場里租到塊門面,又借了點錢,打算大展宏圖,開家新的餐館。
說起來大飛做生意也有些年頭,規矩也懂,但這回還是嚴重低估了那里的水深。沒想到競爭對手居然可以搞定衛生局到那種程度,愣是隨便找了些借口,拖著不給衛生許可證。這直接導致了餐廳遲遲無法開業,裝潢好地餐館就這么空關著,租金每月照交,已經招聘得員工工資也得付,帶來的損失無法估量。
衛生局?別的市局劉思遠也沒啥特別關系,但是衛生局的話…說來真巧,他想起就在昨天下午他們的局長魏大超同志還親自打了個電話給他,說是上次漢江大學食物中毒事件要開個總結會,魏大局長非常客氣地問問他的意見。
人家好歹一個副廳級干部,親自打電話給他這個新晉副科本身就夠詭異了,更夸張的是言語中完全沒有擺什么架子,似要與他平等交往。這讓他也覺得事情不正常,當時他就琢磨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內心有點想和他保持點距離。沒想到晚上正好遇到與衛生局有關的事。
為這事直接打電話找上人家魏大局長,劉思遠還是有點心虛,不過他突然想起一個人物:王鶴源,級別很低,也許可以和他聯系下。
斟酌了會,劉思遠才在大飛和田恬期待的眼神中開口道:“衛生局我倒還真認識一個朋友,我打電話問問。不過我那朋友也就一個小兵,你們也別抱太大期望哦。”
說完,他當著他們面拿出手機就撥通了王鶴源的電話。
說來也巧,王鶴源此時也剛好想著我們劉科,原因是今天白天他很突然的被局里的大boss叫到了辦公室,這讓他有點受寵若驚,而魏局先說了十分鐘廢話,裝模作樣的問了下他工作的事,又隨口勉勵了幾句,接著口風一轉,就提到了劉思遠同志。他清楚記得魏局長當時的原話,一個字不差:
“小王同志,最近市委市政府很重視對年輕干部的培養,只要有能力就一定能得到提拔,市府督查室的劉思遠同志,已經是實職副科了,因此我們局里的年輕人都應該多向人家思遠學習學習。有空我也想見見他,希望他也能來我們衛生局給你們上上課。”
王鶴源出來后整整一天都無心做事,全部精力在琢磨領導的這句話,最后得出結論,魏局就是想和人家劉科多聯絡聯絡感情,但又放不下架子,知道自己和劉科有點小交情,想通過自己安排一下。
正苦于用什么借口去找人家劉科時,見到了他的來電真是欣喜若狂,心道真是老天爺在幫我!雪中送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