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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四五章 返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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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一四五章返京(下)

  離開遼朝捺缽,宋朝使團踏上了回國之路,與他們同行的,還有遼國使節蕭峰、李偐,他們肩負著到大宋朝堂討價還價的重任。

  路上,趙宗績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找了個沒人的時候,偷偷問陳恪道:“那蕭后,是不是和你有一腿?”

  “噗…”陳恪正在喝水,一口噴出了七尺遠:“瞎說什么?”

  “真沒有?”趙宗績道:“別人沒看清,我可看見了,那酒盅上有唇印。總不至于是那侍女印上的吧?”

  “是么?”陳恪若無其事道:“你眼神夠好的,我都沒發現。”

  “真的?”趙宗績不信道:“還有比你更雞賊的?”

  “真沒發現,”陳恪道:“昨晚第一次見,今天第一次見真容,想有奸情也來不及啊。”

  “也是,”趙宗績想想也對,昨晚遼主還在呢,根本不具備作案時間,便一臉可惜道:“那就是蕭觀音在調戲你。”說著淫蕩的笑起來道:“我敢打賭,咱們要是再待幾天,你非得成為她的…”

  陳恪又喝一口水,若無其事道:“什么?”

  “面首。”

  “噗…”陳恪這次噴了一丈遠。

  “可惜呀,可惜…”

  趙宗績搖頭離開后,陳恪仍然呆呆坐在那里,腦子里盤旋著那兩個字——‘面首’,面首、面首…這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我勒個去,自以為睡了遼國的皇后,還在那沾沾自喜,殊不知。其實自己是給那娘們,當了一把面首!

  古有張易之,近有韓德讓,都因成為婦女用品而得名。莫非自己,也已經躋身其列?

  想想千百年后的歷史。會如何評價自己,陳恪登時不寒而栗,遂下定決心,終生不泄露半個字。

  只是,隱患不在自己這邊啊!那文青病的蕭皇后。還有幫她作案的宮女,能保證不泄露出去?實在不敢說…

  但此事不在他控制之內,只能聽之任之,為今之計,就是趕緊逃之夭夭,終生不踏足遼國。想來就算泄露出去,遼國也不會宣揚國丑。更不可能大張旗鼓的到宋朝抓奸夫。

  奸夫…我竟然成了奸夫,陳恪感覺自己在風中凌亂了。

  五月二十日,隊伍回到燕云,只有從汴京到草原,再從草原回到燕云。才能真正體會到,所謂‘燕云十六州’對漢民族生死攸關的意義。

  從地形上看燕云,燕山山脈和北太行山山脈,就像兩座相連的城墻,拱衛著燕云大地。而燕云南部奔流著的桑干河和白溝河,又是克制騎兵的有力保障。所以整個燕云。就像由兩道超級防線組成的立體要塞,成為漢民族和游牧民族的天然分界線。

  事實上,即使在遼國得到燕云后的一百年。契丹人的活動范圍,仍然是在關外,燕云的崇山峻嶺、河流沼澤,是騎兵永遠的噩夢…

  為什么大宋一直給人以文弱窩囊的印象?以數倍之兵力、十倍之人口、數十倍之經濟,卻被遼人欺負得納幣求和?

  很大原因就在于此。少了幽燕的庇護,拱衛自身的城墻在遼人手里。一馬平川的柔軟腹地,盡在契丹鐵騎的威脅之下。

  以步兵為主的軍隊。如果沒有了山河之險的依托,根本無法阻擋騎兵的入侵。對方的高機動性,使他們可以輕易繞過你重點布防的區域,直插進柔軟的腹地。

  想想儂智高那幫泥腿子,是如何禍害兩廣的。就知道他們甚至不需要帶任何給養,富庶繁華的神州大地,可以讓他們盡情的‘打草谷’,而這對宋朝的破壞,卻是毀滅性的。

  所以燕云十六州奪不回來,戰略主動權就永遠在遼國手里,人家想打就打,想和就和,宋朝一點脾氣都沒有。

  而且在遼國的所見所聞,讓趙宗績還明白一點——哪怕不考慮軍事上的作用,燕云依然是遼國的要害所在。

  契丹人和其它的游牧民族,沒有任何區別,除了放牧打獵,什么都不會干。看看半耕半牧的黨項人,被大宋經濟制裁了兩年,國內物資便樣樣緊缺,老百姓連做飯的鍋都不夠用,只能用皮囊煮白肉果腹,已經是沸反盈天,怨聲載道,這才被吐蕃人打得屁滾尿流。

  而不種地的契丹人,卻不用看宋人臉色,就能衣食無憂,甚至還有余力‘支援’一把西夏小老弟。

  差別就在于,遼國有燕云!這片土地一直就是漢人農業最發達、經濟最繁榮、人口最稠密的地區之一,足以養活幾百萬契丹人。除此之外,燕云還是遼國主要的兵源地,百萬五京鄉丁,是契丹人在兵力上與宋朝維持均勢的重要保證。

  若是沒有燕云,契丹一族雖然依然可以憑著鐵騎橫行一時,卻只要一次慘敗,就可以使其一蹶不振,就像曾經的匈奴、突厥一樣,興亡勃乎,萬不會有如今鼎盛的王朝。

  言而總之、總而言之,自從燕云易主,中原王朝和契丹才真正形成歷史上第二次南北朝局面。

  所以登上青山,回望著虎踞龍盤的幽燕之地,趙宗績終于明白,在學堂上,師傅所講的‘燕薊不收,則河北之地不固;河北不固,則河南不可高枕而臥也。’是什么意思。

  然而此刻在他看來,說‘不可高枕而臥’,都是在粉飾太平,應該說,‘危若累卵、隨時都有滅國的危險’才對!

  “仲方,”趙宗績回頭望著身后的陳恪,深深吸一口燕趙大地的豪杰之氣道:“我輩男兒當立此志,以畢生之力復此幽燕,方不愧對華夏祖宗!”

  “能有這個志向,這一遭出使,就算值了。”陳恪笑著點點頭道:“燕云,是我大宋能否重寫歷史的根本所在。”說著他加重語氣,一字一句道:“燕云不復,一切都是虛幻,燕云若復,則華夏永昌矣!”

  何止是趙宗績,陳恪也在此行中,找到了自己奮斗的目標…當然不是把蕭觀音搶回家,這不是面首該干的事兒。

  人生是需要目標的。陳恪原先的目標,是讓自己和家人過上好日子,用了十二年時間,陳家已是滿門進士、富比王侯,陳希亮還成了皇帝的連襟。

  除了趙宗實這個大麻煩外,陳恪找不到陳家不能興盛百年的任何理由。所以他認為,自己的目標,就是把趙宗實搞下臺,讓好兄弟趙宗績當皇帝,可是然后呢?

  然后做什么?這個問題不解決,他對參與奪嫡都缺乏足夠動力,幾乎是在強迫自己。

  說白了,這是在爭權奪利,與他大開大合的性格,是嚴重違和的。

  而導致他缺乏動力的,還有最重要一點,就是改變歷史對大宋到底是好是壞?

  他不是歷史科班出身,更沒有進行過這方面的研究,他對歷史的了解,只是看過《宋史》…那可是蒙古人編的,二十四史中公認最糟糕的一部。

  而《宋史》的參考資料,是宋人修的《實錄》,和民間私修的史書和各種筆記。民間修史、寫筆記,基本上是按自己的好惡來,談不上公正。而號稱史官秉筆的‘實錄’,據陳恪所知,竟前后大修了三次…

  究其原因,就是再過幾年之后,大宋朝堂斗爭將變得無比激烈起來。引起這空前絕后的斗爭的,是一場五千年未有之大變革。在那場大變革中,士大夫撕下了溫文爾雅的偽裝,全都血灌瞳仁,為了利益、信念和意氣,前赴后繼的絞殺在一起。

  他們徹底打破了大宋朝的君子政治,他們無所不用其極、他們對敵人斬盡殺絕,斗爭比真刀真槍的戰爭還慘烈。更不幸的是,這場斗爭曠日持久,雙方實力此起彼伏,誰掌握了權力,就會對對手進行清算,然后篡改歷史,把對方黑成奸邪小人。

  然后等另一方起來,又會反攻倒算,再把歷史改成自己想要的。這樣一來二去,正應了那句話,歷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只要你史筆在手,就能隨意涂抹!

  加上后來,宋室南渡、戊戌變法、乃至那個啥…都處于政治需要,對這段歷史進行過大改。可以說,上下五千年,就沒有任何一段,被改得如此面目全非,亂七八糟。

  不幸的是,陳恪現在,就站在這段歷史的門口。他無法用上輩子的知識,幫自己作出判斷。到底是改變好,還是不改好,如果改的話,又該如何去改…畢竟宋室南渡后,還有一百五十年的國祚。加上北宋這段,超過二百年。

  可別折騰來折騰去,連這二百年都沒了…

  史書給不了他答案,答案只能從親身經歷中尋找。

  在這蒼茫雄偉的燕云大地,他找到了——改寫往后一千年漢民族命運的鑰匙,原來就在這里。

  好吧,我承認我比較變態,一百多萬字才給出文章的主題,不過早說了太矯情,忍忍吧哈…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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