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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319 裝作正派,面帶笑容。

熊貓書庫    猛虎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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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什么事啊?”

  王堅騎著一輛自行車由武館出發,穿越七八條街道加上狂飆一陣之后,終于到達了林亞萱所在的那條商業街,而在街口時,他老遠就發現前方不遠有一群人圍在那,而透過人群還隱約看見有警燈閃爍。

  他是個好事兒的人吶,基本上見著熱鬧甭管是啥都會伸過腦袋過去看上幾眼。而這個點,雖然繁華商業街依然燈火通明,可相對于白天來說,也近乎強弩之末,人流客流相對少了百分之六七十,雖然街上的夜店酒吧熱鬧異常,可總歸路人還是寥寥可數。

  王堅這段時間以來,除了真正有事,大多會親自去接林亞萱下班,往常可都沒見過像今天這么熱鬧。

  而他扶著自行車探過腦袋之后,發現地上有不少血跡,而又用白色粉筆畫出了一個人形的記號。也許是因為影視作品的先入為主,他腦子里第一映像就是有人跳樓,不過出于好奇心,他還是扭頭問了旁邊的一個大爺。

  這大爺估計也是個八卦的主兒,從衣著來看,八成是這一代哪個商場的看門大爺。往常這個點兒大概是他看著街道外闌珊燈火吃著花生米喝著玉米酒享受安靜的時刻,不出意外,這種看更的人,很少能有和人說話的機會,這下倒好,王堅這主動一問,可就撩撥了大爺的話匣子。

  “你是不知道啊,一晚上四個跳樓的,三男一女,那女的就掉這兒的,可嚇人了,腦瓜子著地,那漿子崩了一地alaalaalaala…”

  王堅這也不覺得煩,就這么聽著,然后自行腦補著當時的場景。雖然說起來。這種壓力很大的發達城市里有幾個自殺的并不是什么大事兒,可…這同時掉下來四個,那就有點奇怪的,而且就算是結伴集體自殺。不是也應該手拉著手死也不分開么,哪里會像這大爺說的似的,東一個西一個,最遠的能過去四十多米,掛人家陽臺上,這彈跳未免也太完滿了,有著彈跳力…干點啥不行。至于尋死么?

  “我倒聽說啊。”大爺神秘兮兮的湊到王堅耳邊:“這不是自殺,是黑社會辦事兒,我隔壁虎子就是當警察的,剛才我就看著他了,他也沒跟我說多少。可我這么多年,什么人沒見過啊,我爺爺當年還在杜月笙隔壁攤兒上賣過水果呢。所以這里頭肯定有蹊蹺。”

  要是旁人聽了,大多會笑笑。傻點兒的人會好奇的問個究竟。可王堅也沒問究竟,也沒笑,皺著眉頭就竄進了人群。順手逮著個正在收攤的警察就問道:“兄弟,這什么情況啊。”

  那警察一愣,抬頭看了看王堅,立刻皺起了眉頭,揮手把王堅往后推了推:“回去!沒看著警戒線么?而且,我就那么像男的么?”

  王堅摸了摸頭,哦了一聲,滿面尷尬的說:“大姐…”

  “誰你大姐啊,我才剛畢業一年不到呢。”

  “小姐…”

  “你才小姐呢,你一小區都是小姐。看我衣服沒?警察!不是小姐!。”

  王堅一腦門子冷汗,他順手摸了一把:“你怎么這么貧呢,你說我該怎么稱呼您吧,我就是問點事兒。”

  “叫我糖醋魚就行了。”那警察抬頭看了一眼王堅:“我看你是個帥哥的份上,我給你三分鐘。別人我可就早撂攤子走人了。”

  “我還真謝你了…”王堅那是叫一個哭笑不得:“這出什么事兒了啊。”

  “沒看過電視啊,這有人跳樓。”那大姐一甩頭:“你這是傻不是傻啊。好好一帥哥,怎么就這么笨呢?”

  “其實還行…我不算太笨。”王堅發現這嘴貧的姑娘,還真是天敵,這一時半會兒還真沒辦法對付她:“我就是好奇。”

  “好奇啥啊,人都死了。”那警察妹子眼睛一翻:“我就是一實習的,負責收攤的,上頭告訴我是跳樓的。我雖然是不信,可問誰也不說,你有本事去問…”

  警察妹子扭頭找了一圈,剛好發現一堆人從大廈的出口走出來,他順手一指:“這是領導,有本事去問他們。”

  王堅抬頭一看,樂了…

  “那個誰,過來過來。”王堅伸手朝走在中間的姜志遠招招手,臉上帶著笑容:“來來。”

  “你瘋了…那是最大的頭兒!”那女警連忙想去捂王堅的嘴:“你想死是不。”

  而接下來的一幕,卻徹底顛覆了這丫頭的階級觀念,姜志遠聞聲抬起頭發現了王堅的存在之后,居然眨巴兩下眼睛應到:“哎,來了。”

  說完,他真就這么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笑著說:“怎么哪都有你啊。”

  “我是來接小姨子回家的。”王堅環顧四周,小聲說:“咋?”

  姜志遠深深的嘆了口氣,表情變得極煩躁。這讓那旁邊的女警手足無措了起來,戰戰兢兢的說:“姜頭兒,他…他突然闖進來的,我本來要讓他出去的,應該只是個圍觀群眾。”

  姜志遠擺擺手:“熟人。”

  說完,他朝王堅招招手。王堅朝男人似的女警揚揚眉毛,翻過警戒線鉆了進去,搓著手,滿臉好奇的問:“什么事啊?”

  姜志遠上下打量著王堅,發現不論從他的表情、語氣還是肢體語言上看,他還真就是個啥都不知道的圍觀群眾。當然,這也不能排除他故意表演,不過就姜志遠的分析來看…王堅這種人,要是干了什么事,八成是不屑于去表演,撐死拔腿就跑。

  所以他沉默了片刻:“從上頭有幾個人被扔下來了。”

  “扔下來?”王堅眨巴著眼睛:“黑社會糾紛?”

  姜志遠召喚王堅附耳上前,然后在王堅耳邊說道:“不像,情況很復雜。現在我自己都一頭霧水,三個人身份不明,還有個女孩被奸殺。”

  王堅一愣:“又是奸殺?”

  “什么叫又…”姜志遠怪怪的看了一眼王堅:“你是奸殺過誰是么?”

  “我…”王堅幽幽嘆了口氣:“有那賊心都沒那膽。”

  “你會沒膽?我看是沒心才對。”姜志遠哼了一聲:“扒皮拆骨的事都干的出來,你叫沒膽,誰有?”

  王堅一愣,表情馬上變得警惕了起來。

  “別激動。”姜志遠攤開手:“連我妹都能猜到是你,你以為你瞞的了我?只是懶得追究了。死幾個渣子算是凈化世界。不過這次的事很棘手,牽扯到豪門斗爭和內部紛爭。等大圣把那個女孩的身份查清楚再看,不過第一現場是孫越峰的場子。”

  “孫越峰是誰?”王堅想了想:“你是說孫老二吧?”

  “你這記性…”姜志遠搖搖頭:“你的和我的老對手。”

  “那直接去逮他。”王堅回身指著自己武館的方向:“他現在還在我武館呢。”

  姜志遠怪怪的看了一眼王堅:“有時候你縝密的可怕,有時候天真的可愛。我有我的判斷。那么容易就確定是他,那壞蛋早死絕了。”

  “那會是誰…”王堅摸著下巴:“我很好奇。”

  姜志遠臉色一變,雙手沖著王堅合十:“大神,麻煩您別給我添亂了,這事算我的行不,打擊犯罪是我的責任,你這一搶。你就成罪犯了。我打心眼里不想跟你為敵。”

  王堅哦了一聲:“那你能不能行啊。”

  “你是在嘲笑我么?”姜志遠板起臉:“小菜一碟,我是國際最有名的警察之一。”

  “哦。”王堅見沒什么新鮮資訊了,轉身就要走:“不行就告訴我,我來。”

  “你哪來這么多閑工夫。”姜志遠追上前兩步:“安穩點不行么?”

  “夾縫里的人,才是俠。”王堅回眸一笑:“我是個有俠骨的人。”

  看著王堅走遠,姜志遠直勾勾的看著王堅的背影出神。他雖然跟王堅認識時間不長,甚至立場還處于對立。可姜志遠卻覺得跟王堅認識了好久好久,甚至因為這種感覺。他真的喜歡王堅的性格,也許不光是喜歡,更多的是羨慕。一只自由自在來去如風。誰也擋不住的猛虎,這份瀟灑,是他姜志遠天生就不具備的。

  “姜頭…”

  “收隊。”姜志遠對那個長得像男人的女警說:“小弟,你哪個隊的,明天來我這報道。”

  “真的嗎!?”那貧嘴的女警一蹦三尺高,拍著手:“我真的能進您的組里嗎?”

  姜志遠往后退了一步,一巴掌拍在這小妹的胸口:“男人要像個男人,娘里娘氣的算…”

  說到這時,姜志遠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勁,放在妹子胸口的手閃電般的收了回來。紅著臉說了一句對不起,一路小跑的就鉆進了旁邊的保姆車里…

  在他走后,這小女警委屈的摸了一把自己的臉,自言自語道:“老子真的這么像男人?操!”

  而王堅在后頭看了一眼之后,作別一直幫他看自行車的熱心大爺,騎上車就飛奔向林亞萱的店鋪。這一耽誤。快一個小時就過去了,這誤點兒的事,別人不說,王堅自己都會不好意思,所以他的自行車一度達到了超過限速40碼,就自行車的速度來說,絕對達到了風馳電掣…

  當到達林亞萱店鋪的時候,他發現林亞萱正坐在店門口吃著宵夜,只要沒瞎就能看出她在等人。

  “不好意思…因為一點事耽誤了。”

  “又是去看熱鬧了吧。”林亞萱倒是對王堅頗了解:“那人是和尚扔下來的。”

  王堅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拎起車調了個頭,拍了拍車后座:“上車。”

  可他剛說完,突然扭過頭,瞪大了眼睛,沉聲道:“你說什么?”

  “人是和尚扔下來的。”林亞萱熟練的坐上自行車后座:“走吧。”

  王堅沉默了一陣,撐子一踩,站定了身子:“什么和尚?”

  “和尚啊,就是老跟你混在一起的和尚。”林亞萱埋怨道:“你還走不走?我困了。”

  而王堅一下子恢復了警覺,前因后果一串聯,他果斷不理林亞萱,反身掏出鑰匙打開了店門,大步流星的就往店里沖。

  林亞萱扭頭看了一眼,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只能幫到這了。”

  她說完,幫王堅把自行車推進店里,然后也跟著王堅走了上去。當然,上頭窩著和尚跟滿紅。

  “你故意把我引上來的吧。”王堅轉身對林亞萱說:“你的小聰明啊。”

  “不好么?”林亞萱悄悄用小手指勾住了王堅的小手指:“我不說你也會管。”

  坐在房間角落地板上的和尚微微抬起頭:“和尚只休息一會。天亮我就去自首。”

  “龍哥…”滿紅裹著毯子挪到和尚的旁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陪我報仇。”

  滿紅這個“陪”著實要比“幫”字更有力度,也更容易打動人。而她的眼神也變了,和原來那種陰柔到讓人不寒而栗的眼神截然不同,她現在的眼神直勾勾的,沒什么靈氣但是卻充滿了莫名的暴戾,王堅上來她沒有看一眼。只是在和尚說話的時候,眼睛里才出現了些許生氣。

  王堅不動聲色的抽出被林亞萱勾住的手,摸了一下鼻子:“總要跟我說說發生了什么。”

  和尚雖然話不多,可卻是個實誠的可靠小郎君,他毫不避諱的原原本本的又說了一次。而從他的敘述里,王堅真心覺得這一切似乎都有天意。

  也許真的是滿紅命不該絕。今天是滿紅的生日,她一開始是約和尚一起去夜市里吃臭豆腐的,本來她都計劃好了。從大偉那個狗屁的開門紅聚會里離開就直奔約會地點,甚至她都在車上放了一套特別樸素的休閑套裝。

  可沒想到這中間突然橫生枝節,走到大偉樓下時就被孫三的保鏢挾持了。然后就這么一直被挾持到故事發生的地點。本來到此,滿紅的故事就應該結束了,她也會成為樓底支離破碎的尸體中的一員。

  可命這種事,說沒有又偏偏有那么點。和尚在按時到了約定地點之后,足足等了一個鐘頭,這一個鐘頭要是放在別人身上,早就打電話狂催或者調頭走開了。可和尚是什么人啊…他就在那硬生生的等著,不急不忙的從容的觀察著那些從他身邊流淌而過的紅男綠女,而就在這時,他看到了因為紅綠燈而被堵在路口的裝著滿紅的那輛車。

  因為滿紅不自然的表情讓和尚心中起疑。所以一路跟隨。

  而有些東西,真的是得要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這天時就是碰到了九點多那一撥高峰,車速異常慢,這地利就是這一塊地形不復雜,直來直去。一眼就能看到盡頭。而這人和,就是一個看門的老大爺偷偷告訴和尚怎么避開保安走進那棟大廈。

  當然,從和尚的描述來看,這給和尚指點迷津的老大爺跟給王堅講故事的老大爺,真心就是同一個人…

  如果和尚有手機、如果和尚沒耐心、如果和尚不在觀察來往的苦難眾生、如果沒有京城的一里十八堵、如果不是那個老大爺的指點,也許滿紅會有些許生機,可這幾率微乎其微。可命這東西,一點都容不得假設,最后滿紅并沒有變成尸體,而依舊是帶著溫熱和體香的女人,可不就是這些籠統能被稱為命的東西在作祟么?

  不過和尚也不是萬能的,他走進大廈之后也得一層一層的找。這棟大廈大部分是各種會所和會議室,也有一些小公司之類的場所,不過這些地方在這個時間點,不是下了班就是只有零星幾人。

  知道和尚找到二十七層之后,一個從高空墜落的女孩把位置告訴給了他,恐怕滿紅依然不能幸免。

  和尚不但練武,和尚同時還是個具有豐富知識的博學者,從女孩下墜的速度,他很快就得出了樓層數。所以一路走上去,剛好趕上最后一趟末班車。

  在聽完敘述之后,王堅沉默了很久才蹦出一句:“是命吧。”

  和尚搖搖頭,淡然且堅定:“是因果,種因得果,沒有無端的命,只有可循的因果。”

  “好吧,你贏了。”王堅點上一根煙,看著滿紅:“我不喜歡你,從開始到現在。都不喜歡。以后恐怕也不會喜歡,但是。”

  王堅頓了頓:“和尚,自首不是好選擇。”

  和尚仰頭,帶著微笑:“我不入地獄。誰入?”

  “該入的人多了。”王堅靠在墻上,看了一眼林亞萱,往前踏出一步:“我曾經一度思考過我自己的行為準則,后來發現很多事情比我想象的簡單多了。大多數人認為對的,我也認為對,大多數人認為錯的,我也認為錯。殺人是要償命的。我殺人是為了幫人還債,至于法律,我想…只是有錢人的游戲。它沒辦法保護大多數人。”

  和尚搖搖頭:“我自在我心,我有我因果。”

  “好吧。”王堅轉身:“我隨便你。”

  “哎,等等。”林亞萱眨巴了一下眼睛,追上王堅:“你就這么走啊?”

  王堅站定了身體,背對著和尚說:“這句話我還給你,如果你能明白。明天到武館找我。”

  說完,王堅二話不說,提腿就走。拎出了自行車,照例拍了拍后座:“上車。”

  林亞萱關好門,跳上自行車,雙手拽住王堅的褲腰帶:“你為什么不勸勸他?我覺得和尚是個挺不錯的人。”

  “你現在話多起來了。”王堅呵呵一笑:“原來很悶的。”

  “大概是因為心境不同了吧。”林亞萱回頭看了一眼自己暖色調的小店:“每天都很忙也很充實,也不用擔心害怕,這種日子好舒服。”

  “嗯,這就好。”王堅只是簡單的回答了一聲,就不再說話,按照每天都要經過的路線,慢慢的騎著。

  而林亞萱卻在沉默了一陣之后。突然問道:“如果和尚自首了怎么辦?”

  “他不會的。”

  “這么確定?”

  “他不是菩薩,我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就知道了。菩薩不會練龍爪功,也不會練大力神腿。他是金剛。”王堅頗為自滿的說道:“武術是通心的,就好像我沒法去練真正的詠春一樣。”

  “我不懂。”

  “也很難解釋。”王堅想了想:“大概就是那么個意思,只能意會。”

  “還裝神秘。”林亞萱拍了一下王堅的屁股:“那你會幫滿紅么?”

  “不會。”

  “為什么?”

  “因果。”王堅沉默一陣:“你沒發現么?她墮入魔道了。”

  “哪有那么多說道…”林亞萱小心翼翼的把鼻子湊到王堅的背上,輕輕聞了一下王堅身上帶著一點點汗味的襯衫:“我發現一個問題。每一個跟你相處久了的人,都會變。”

  “人格魅力吧。”王堅繼續大言不慚:“其實我是個挺有人格魅力的人。”

  “你就胡扯,你是個大悶騷,大壞蛋。”林亞萱用額頭撞了王堅一下:“滿紅為什么入魔了?”

  “我想你以后就知道了。”王堅抬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明天要下雨了,因為和尚,我留她。不過,我不會去幫她。留他是因為我跟和尚是朋友,不幫她,是因為…”

  “她心術不正對么。”林亞萱想了想,表情變得凝重了起來:“那那個無辜的女孩呢?”

  “怎么?從女魔頭變成女俠了?”

  “你現在怎么也學會調侃人了?”林亞萱用手在王堅背后撓著:“我只是覺得你這么喜歡管閑事的人,不管的話不合你風格。”

  王堅想了半晌,悶著聲音說道:“我沒資格管,但是我記下了,一筆一筆,歷歷在目。”

  已經相識了這么長時間,老王的性格她自然是知道的,從第一次被他擰著手按在桌子上時,她其實就知道老王是個什么人了。

  所以林亞萱不再說話,只是橫坐在自行車的后座上,看著星星點燈,慢悠悠說:“明天是晴天。”

  “不,明天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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