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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3章.趙俊臣的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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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趙俊臣這般干凈利落的躲在自己身后,遼東分練總兵宋大禾自然不會放過自己表現忠勇的機會,立刻就抬手把趙俊臣護在身后,擺出一副要用身體為趙俊臣擋刀擋槍的模樣。

  與此同時,宋大禾看向趙俊臣的眼角余光,卻也忍不住閃過了一絲驚異,以及一絲輕視。

  畢竟,趙俊臣的這般反應也太慫了,完全不像是一個擁有赫赫戰功的朝廷權臣。

  “慫”這個字很有趣,可以拆為上“從”下“心”二字,意為遵從內心的真實想法。

  而趙俊臣的此時表現,就很“從心”。

  對于自己的從心,趙俊臣雖然不能說是反以為榮,但也堪稱是理直氣壯。

  趙俊臣本身并不缺乏涉險魄力,近年來無論是政治決策、軍事行動、錢糧投入等等方面,趙俊臣皆已是不止一次的放手一搏。

  這一次,趙俊臣要使用陽謀手段對付遼東鎮,本身也是一種火中取栗的冒險行為。

  但在趙俊臣的眼里,有些冒險行為是有意義的,另有些犯險則是毫無意義,前者哪怕是風險再高,也必須要親身一試;后者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危險,也要能躲就躲、敬謝不敏。

  而目前的情況,顯然是屬于后者——面對這些明晃晃的刀槍、氣勢洶洶的對持雙方,趙俊臣固然可以擺出一副坦然自若的姿態,坐在原處不動、飲酒看戲說風涼話,趁機展現自己的魄力與勇氣——但這種做法沒有任何實際意義,也沒有任何實際好處。

  何宇與吳世霖雙方一旦是真刀實槍的打起來,必然已是喪失理智,也根本不會顧及趙俊臣的安危,到時候趙俊臣身處險境,說不定就會受到誤傷。

  所以,趙俊臣就果斷從心了。

  事實上,趙俊臣此時很希望雙方徹底失去理智、不管不顧的揮刀相向。

  若是何宇與吳世霖能有一人死于這場私斗之中,趙俊臣只怕做夢都會笑醒,甚至有信心在兩個月內一舉統合遼東軍政。

  但很可惜,吳世霖看似是義憤填膺、氣勢洶洶,何宇看似是態度強硬、寸步不讓,但雙方依舊保持著最基本的克制與理智,只是舉著明晃晃的刀槍相互比劃,嘴上叫囂不斷,實際動作則是完全沒有。

  就在趙俊臣開始認真考慮,自己要不要設法進一步挑撥雙方情緒之際,吳世霖很快也同樣從心了。

  畢竟,何宇搶先一步抵達胡家莊,也已經率領一隊遼東鐵騎進入胡家莊內駐扎,而吳世霖此次前來胡家莊之際身邊只帶著寥寥幾名護衛,所以當吳世霖拔刀指向何宇之后,圍墻上立刻就涌進了大量的遼東鐵騎,把吳世霖給團團圍住了。

  這樣一來,一旦是雙方發生械斗,吳世霖勢單力薄之下必然會吃大虧,而吳世霖一向是以好漢自詡,自然不愿意吃這個眼前虧。

  最終,吳世霖恨恨的把刀收入鞘中,盯著何宇冷聲道:“我原本絕不會與你輕易罷休!但既然趙閣臣在此,這件事情自然要交由趙閣臣主持公道,否則只會讓朝廷中樞責怪我山海關沖動妄為!然而無論如何,我定要為麾下那些枉死同袍尋一個公道,這件事絕不會就這樣算了!”

  何宇眼中閃過一絲輕藐,緩緩道:“事情真相尚未分明,你山海關就擅自扣押我遼東鎮的武官,這件事情自然不能就這樣算了!但你有一句話還算有理,既然趙閣臣在此,此事究竟誰對誰錯,當然是要交由趙閣臣主持公斷!”

  其實,這件事情終究還是遼東鎮理虧,而且趙俊臣對于遼東鎮也顯然存有針對之意,把遼東鐵騎與關寧鐵騎的沖突之事交由趙俊臣審斷的話,遼東鎮無疑是處于極為被動的境地。

  然而,相較于與山海關吳家直接發生沖突、讓朝廷抓到更大話柄,交由趙俊臣負責審斷此事已是何宇目前的最佳選擇。

  更何況,何宇也不認為趙俊臣就真敢與遼東鎮這個地頭蛇徹底撕破臉皮、毫無保留的支持山海關吳家、肆無忌憚的刁難遼東鎮。

  說完,何宇與吳世霖二人皆是移動目光、開始尋找趙俊臣,然后才發現趙俊臣早已是躲到遠處了,一時間這兩人反應也像是宋大禾一般,既是有些驚異、又是有些輕視。

  另一邊,趙俊臣眼看何宇與吳世霖雙方已經打不起來了,心中不由是有些遺憾,但也終于離開了宋大禾的身后,出聲勸和道:“正是如此,兩位都是朝廷大將,有什么沖突大可以交由本閣評斷,有什么訴求也可以直接提出來,持械私斗又成何體統?”

  說到這里,趙俊臣已是表情嚴肅的邁步回到座位坐下,又說道:“但兩位都是朝廷不可或缺的邊陲支柱,剛才也畢竟沒有真打起來,所以本閣也就不追究你們此前刀劍相向的過激行為了,只當是沒看見…

  不過,關寧鐵騎在切磋演練之際所出現的傷亡、以及吳總兵擅自扣押遼東鎮武官之事,這件事情究竟誰對誰錯,就算是兩位總兵不說,本閣也要插手過問!如今既然兩位總兵也都同意把此事交由本閣審斷,那本閣也就更不會客氣了!

  接下來,本閣將會派出身邊親衛詳細調查兩軍切磋演練之際的所有情況,兩軍將士必須要全力配合調查,且在本閣調查清楚事情真相之前,兩軍皆是不可擅自行動,更不能再次出現對峙與沖突的狀況!與此同時,關寧鐵騎也不能繼續扣押遼東千戶李世杰,在調查清楚所有事情之前,此人同樣交由本閣看管!”

  說完,趙俊臣的目光緩緩掃過了何宇與吳世霖二人,又問道:“對于本閣的這些決定,兩位可同意?”

  吳世霖指望趙俊臣主持公道,趕來胡家莊之前又受到了祖父與父親的多次叮囑,讓他盡量配合趙俊臣行事,這個時候自然是沒有任何異見,當即是點頭同意道:“趙閣臣愿意出面做主,卑職自然相信您的公正,一切就按照閣臣的意思來辦!”

  何宇則是提議補充道:“卑職也相信趙閣臣的公正,但為了事后能讓各方信服,卑職還是提議趙閣臣您在派人調查事情真相之際,應該有遼東鎮與山海關的軍官相隨協助。”

  顯然,何宇還是不放心讓趙俊臣獨自調查,所謂的“相隨協助”,其實就是一種監視與控制。

  趙俊臣瞥了何宇一眼,卻是直接拒絕道:“這就不必了,只需再過一兩天時間,像是遼東巡撫王世臻、督撫同知方振山、遼東團練令狐光等人就會陸續抵達胡家莊,還是由他們出面作為公證更為合適。”

  何宇不由眉頭一皺,因為王世臻、方振山、令狐光等人也都與遼東鎮秉持著敵視立場。

  不得不說,因為常年以來的一家獨大、總是不斷打壓各方勢力的利益,讓遼東鎮樹立了太多政敵。

  但最終,何宇還是點頭答應了,因為他依然不相信趙俊臣有膽量與遼東鎮徹底撕破臉皮。

  在何宇看來,由趙俊臣出面調查兩軍沖突之后,最終結論就算是對遼東鎮不利,也絕對不敢太過分。

  畢竟,遼東鎮在遼東境內的整體優勢實在是太大了,趙俊臣就算是聯合了其余的那些貓貓狗狗,也完全沒有能力承擔與遼東鎮翻臉的代價。

  見到何宇徹底答應了自己的提議,趙俊臣眼中閃過了一絲喜意。

  何宇不久前還曾是暗暗提醒自己,絕對不能讓趙俊臣尋到任何一絲破綻與機會,否則哪怕只是一絲微不足道的破綻與機會,趙俊臣也能立刻抓住、反復大做文章,讓這個看似微不足道的破綻瞬間擴大化,最終變成無法收拾的亂局。

  然而,何宇此前所受到的教訓依然不夠深刻,再加上因為山海關吳家轉移了注意力,竟然再次把一個機會交給了趙俊臣。

  有了這個由頭,趙俊臣就可以派出人手大范圍接觸遼東鐵騎與關寧鐵騎的底層將士…然后,趙俊臣就擁有了搞事情的施展空間!

  議定了這些事情之后,因為何宇與吳世霖、宋大禾等人相看互厭,又急著想要返回遼東鐵騎安撫軍心——遼東鐵騎這一次在切磋之中輸給關寧鐵騎,對于全體遼東將士而言絕對不是一件小事——所以就打算向趙俊臣告辭離開了。

  然而,就在何宇打算離開之際,吳世霖的一句話又讓他突然改變了主意。

  只聽吳世霖看了一眼何宇身邊的大群護衛之后,突然向趙俊臣請示道:“趙閣臣,卑職如今已是率領兩千關寧鐵騎抵達胡家莊,也想要效仿遼東鐵騎一般安排一隊關寧將士進入胡家莊內駐扎,卻不知趙閣臣您意下如何?”

  吳世霖這次與何宇發生沖突,原本已是打定主意要寸步不讓,但最終還是因為何宇駐扎在胡家莊內的護衛更多,只能是無奈選擇從心退讓。

  但吳世霖顯然不愿意再次在這方面吃虧,既然遼東鐵騎派出一支隊伍進入胡家莊內駐扎,那他也要派出一隊關寧鐵騎進入胡家莊駐扎。

  因為趙俊臣的傳喚,如今胡家莊已然變成了整個遼東地區的軍政中心,在胡家莊內多駐扎一些兵力,對于吳世霖而言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也正是出于同樣的考慮,何宇聽到吳世霖的提議之后,立刻就出聲反對道:“胡家莊原本就占地不大,如今已是駐扎了數百禁軍與上百遼東鐵騎,如何還有關寧鐵騎進入駐扎的空間位置?”

  吳世霖冷哼一聲,再次與何宇眼瞪眼道:“既然你遼東鐵騎可以駐扎于此,我關寧鐵騎為何駐扎不得?”

  “胡家莊位于遼東境內,乃是我遼東鎮的防區范圍,我遼東鐵騎自然是隨意駐扎!更何況,誰讓你關寧鐵騎來晚了一步?”

  “我關寧鐵騎乃是朝廷軍隊,只要是朝廷的疆土,又如何不能駐扎?”

  眼看著雙方又要爭執起來,趙俊臣稍作思索之后,突然說道:“既然吳總兵一心想要派兵進入胡家莊內駐扎,那就駐扎吧,若是空間不夠,本閣就安排一部分禁軍將士前往胡家莊外安置…說起來,本閣這段時間也一直覺得胡家莊過于逼仄了,還不如住在軍營舒坦,也沒有一間寬敞房間可以招待各路文武官員,所以本閣也會隨著禁軍將士一同前往胡家莊外暫住。”

  說到這里,趙俊臣再次轉頭看向宋大禾,笑著問道:“宋總兵,本閣與麾下禁軍就與你遼東分練的將士們共用一個營地,也能相互照應,卻不知你的意思如何?”

  聽到趙俊臣的詢問,宋大禾大喜過望,連連點頭道:“趙閣臣與禁軍勇士們愿意與我遼東分練共用營地,這是我們遼東分練全體將士的莫大榮幸,卑職還能有什么意見?還望趙閣臣放心,卑職這就安排麾下將士為趙閣臣您與禁軍同袍們布置營地,一定讓趙閣臣您住的舒舒服服的!”

  說完,宋大禾向趙俊臣行了一禮,然后就興匆匆的離開了。

  見到這一幕,吳世霖與何宇二人皆是有些傻眼。

  他們想要爭相在胡家莊內駐扎兵力,乃是因為胡家莊即將要云集遼東境內的所有文武勢力,已然是變成了遼東地區的軍政中心,但這一切只是因為趙俊臣留在胡家莊不愿離開,而現在既然是趙俊臣打算前往胡家莊之外駐扎,胡家莊駐軍之事也就變成了雞肋。

  于是,吳世霖與何宇二人相互對視一眼之后,這場爭執也就不了了之。

  等到宋大禾興奮離開之后,留在圍墻上的趙俊臣、何宇、吳世霖三人,則是突然陷入了相顧無言的沉默之中。

  何宇又稍稍等待了片刻,卻看到吳世霖完全沒有離去之意,似乎是有事情要與趙俊臣密談,只是顧忌著何宇在一旁,所以就一直站在原地沉默不語,就這樣與何宇耗著。

  趙俊臣也不急,同樣是慢悠悠的飲茶嗑瓜子,完全不覺得三人之間的這般沉默氛圍有任何不妥之處。

  看到這般情況,雖然何宇也好奇吳世霖與趙俊臣的密談內容、心中暗暗忌憚,但他也不愿繼續耗在這里浪費時間,急著想要前往遼東鐵騎軍中安撫兵心,很快就向趙俊臣拱手告辭離開了。

  見到何宇這個礙眼之人終于離開之后,吳世霖就像是變臉一般,此前表情間的憤怒、強硬、冰冷皆是瞬間消散不見,轉而是換成了一副心悅誠服的敬佩與討好之意。

  吳世霖向趙俊臣躬身行了一個大禮,輕聲道:“早就聽聞趙閣臣神機妙算、料事如神,卑職原本還覺得有些夸張,但如今已是深信不疑了!卑職這次率領關寧鐵騎與遼東鐵騎切磋,若非是使用了閣臣您所提議的離間誘敵之策,只怕也不會勝得這般輕松!”

  原來,吳世霖率領關寧鐵騎趕來胡家莊之際,曾是先后遇到了何宇與趙俊臣所派來的信使。

  其中,何宇的信使只是向吳世霖稟報了兩軍切磋演練的提議,而趙俊臣的信使則是向吳世霖私下轉述了趙俊臣的另一項提議,那就是負責指揮遼東鐵騎的兩位遼東武官關系不睦,他們率領遼東鐵騎與關寧鐵騎進行切磋之際,也許會出現互不配合、彼此爭功的情況,所以希望吳世霖能利用這般情況趁機重挫遼東鐵騎的威風。

  對于趙俊臣的提議,吳世霖原本還有些將信將疑,但因為他麾下的關寧鐵騎兵種不全、戰術有缺,正常情況下并不是遼東鐵騎的對手,所以只能是姑且嘗試一下趙俊臣的提議。

  就這樣,吳世霖率領關寧鐵騎與遼東鐵騎切磋演練之際,就刻意集中兵力主攻遼東鐵騎的一路分兵,又用自己的帥旗布置陷阱引敵深入,最終竟是大獲全功,輕易就贏得了切磋勝利。

  這場切磋勝利,不僅是重創了遼東鐵騎的威望與軍心,也大漲了關寧鐵騎的威風,絕對是意義重大。

  所以,吳世霖此時對趙俊臣的恭維與贊譽,也頗有幾分真心。

  趙俊臣微微一笑,搖頭道:“最近這兩天時間,本閣的運氣一直很好,有許多想法原本只是姑且一試,誰曾想最終皆是收獲不菲!

  這次的事情也一樣,本閣今天見到遼東鎮眾位武官之后,就發現何宇身邊的史城與李世杰二人,相互間有些暗中較勁之意,所以就刻意抬舉了城府更深的史城,就是想讓李世杰心浮氣躁…然后又出于姑且一試的想法,派人向吳總兵轉達了離間誘敵的提議,沒想到李世杰要比預想中還要更加浮躁,竟是輕易就上鉤了…嘿,還真是運氣好!

  同樣是將門之后,這個李世杰較之吳總兵可謂是云泥之別!”

  聽到趙俊臣突然提及“將門”二字,吳世霖已是猜到了趙俊臣的想法。

  趙俊臣夸贊吳世霖是假,實際上是想要趁機打探吳世霖所代表的山海關吳家的態度。

  于是,吳世霖謙遜兩句之后,又說道:“在卑職看來,這全是趙閣臣您的算無遺策、洞悉人心,絕不是運氣好就可以解釋的!卑職前來拜見趙閣臣之際,家父也曾向卑職反復提及,說趙閣臣您乃是當世僅有的大才,讓晚輩一定要趁機多向趙閣臣請教學習,哪怕只是學到趙閣臣的一成本事,也是終身受用不盡!”

  說到這里,吳世霖又從懷中掏出一封密信,雙手捧給了趙俊臣,道:“家父身為薊遼總督,必須要坐鎮行營,不方便隨意動身前來探望趙閣臣,但還是讓卑職帶來了一封手書,還請趙閣臣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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