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體的經脈,與河流的河床相似。
河床寬廣,那水流就充沛;如果這水流一直充沛下去,那河床就會變得更加寬廣。
但如果哪一天,那河床中的水流消失了,或者水流變小了,那已經變得寬廣的河床,就會因為缺少水流的滋潤而坍塌或荒草叢生。
白靈素的經脈,被小魔女鍛煉得很寬廣,兩年多來,已經習慣了充沛雄渾的妖力做支撐。
沒了小魔女,白靈素又不會華夏族魔法,借用不了妖獸的妖力,那白靈素的寬廣經脈就將面臨考驗。
如果白靈素有甄誠那樣的丹田,能蓄積還算過得去的真元力,那這還不是什么大問題。可是,如今白靈素的丹田之中,根本沒有大量的真元力。
甄誠的五彩真元力,雖然可以幫助白靈素,但甄誠不敢保證每天都呆在白靈素的身邊。一旦哪一天甄誠不在白靈素身邊,那白靈素的經脈就會出問題。
經脈這東西,就跟氣球一樣,撐大容易。如果一旦萎縮,那就會對人體造成巨大反噬傷害,搞的不好,白靈素甚至會因經脈枯竭而死。
小魔女能長存萬年,不是偶然的。憎恨和氣憤的同時,甄誠不得不佩服小魔女的聰明睿智。甄誠沒想到,小魔女早就想好了一切,早就料到了最壞的結果。
“殺了吧!”猶豫再三,白靈素做了一個不算愉快的決定,“為了羽兒,我要殘忍一次!”
從甄誠認識白靈素的第一天開始,白靈素就是這樣善良、大度的女孩。從小在燕京貧民區長大的白靈素,有著一顆菩薩般的心腸。
只是,這一次,白靈素必須做出一個對自己,對甄羽負責的決定。
小魔女的魂魄很強大,如果沒有甄誠的幫忙,白靈素不可能成功的將小魔女的魂魄驅逐出泥丸宮。
如今,小魔女的靈魂體被甄誠用符箓禁錮住了,這樣大好的機會擺在面前,白靈素不敢再有絲毫的婦人之仁。
人這一輩子,不可能一點兒虧心事都沒做。白靈素不想再面對小魔女,咬了咬牙,毅然做了殘忍的決定。
白靈素做了決定,但自己卻沒動手。甄誠苦笑搖頭,嘆了口氣說出了自己內心的顧忌和擔憂。
此刻的白靈素就像一個大病初愈的病人,從身體到心理,都很脆弱敏感。
聽完甄誠的講述,再看看那被禁錮的小魔女,白靈素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別想太多,我有辦法解決的!你每天跟在我身邊,就不會有絲毫危險!”
甄誠說的是真心話,但白靈素卻毅然的搖頭。
“我不能拖累你!我是你的女人,這誠然不假,但我卻不能每天都跟在你身邊,我要陪著羽兒,盡一盡母親的責任!”
甄誠長的不帥,但白靈素卻很迷戀。原因無他,白靈素看重的是甄誠的多情和負責任。
但越是這樣,白靈素越不希望因為自己身體的原因,而整天的跟在甄誠的身邊,成為累贅。
甄誠的其他女人會怎么想,白靈素可以忽略,最讓白靈素忍受不了的是,那樣的自己也好,甄誠也好,都將失去自由,而自己則更加沒時間陪著女兒了。
想想甄羽從出生到現在,自己居然連完整的陪伴一天都沒有,白靈素的一顆心就像刀割一樣難受。
可是,如果為了延續自己的性命,再讓小魔女回到自己的身體之中,這也是白靈素不能答應的。當然,甄誠也不會答應。
“那就只能指望她了!”甄誠苦笑著抬了抬右手,“只要小魔女教會你華夏魔族的魔法,你學會馭獸之術,那你就可以不用整天跟著我在一起了。只是,那樣一來,你也可能跟小魔女一樣,整天帶著一只或幾只妖獸在身邊了。”
也許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想想白靈素以前蓄養的那只靈兔,甄誠只能說,白靈素注定此生跟動物或妖獸有緣。
玄火妖鵬,依然執著的停在遠處,等待著小魔女的召喚。甄誠很是不解,小魔女怎么能讓一只十級妖獸如此死心塌地呢?
一只十級的玄火妖鵬,居然對小魔女死心塌地,這樣的事情,真的很少見。
如果從小蓄養,那還好理解,甄誠也能接受。但問題是,眼前的這只玄火妖鵬,很顯然不是小魔女蓄養的,但卻乖乖的聽小魔女的話。即使小魔女被甄誠禁錮了,玄火妖鵬依然不離不棄。
“你決定吧!”甄誠為自己考慮了一切,白靈素除了感動,還能說什么呢?
殺不殺小魔女,白靈素本來就猶豫,因為這些原因,白靈素心中的決定也在動搖。
如果甄誠有可行之法,能限制住小魔女不亂跑,那白靈素也可以答應放過小魔女。
在一個身體的泥丸宮里,兩人一起呆了兩年多,如果說一點兒感情都沒有,那是騙人的。
甄誠點了點頭,收回了白玉瓶。白靈素雖然不堅持了,但甄誠也沒想到兩全其美的辦法。
“先不考慮這件事,好好教訓一下小魔女,等我們商議出好的解決辦法之后,再決定怎么做!如果實在找不到好的辦法,那就像你剛才說的那樣做!”
萬年前的小魔女,到底是什么樣的,甄誠不是很清楚。但對這種殘魂一類的東西,甄誠卻很警惕。
黑老跟甄誠的情感,總好過甄誠與小魔女,但當甄誠意識到黑老的危險時,還不是冷酷的解決了。
甄誠的語氣雖然溫和,但白靈素還是感受到一種不寒而栗,一種以前從來沒感受過的冷酷。
白靈素的心很亂,突然間一切恢復正常了,也見到甄誠了,白靈素卻發現,自己跟甄誠之間的距離,好像一下子遠了,甚至面對面站著,白靈素都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么。
撇開小魔女的事情不談,白靈素發現,自己好像沒什么跟甄誠好講的。
兩年多的分離,按道理,應該有很多事情好講。可是,對于白靈素來講,自己這兩年多,幾乎每天都生活在膽戰心驚的陰影之中。白靈素不想把自己的遭過的那些罪,受過的那些苦講給甄誠聽,因為那樣,甄誠會很更加自責的。
“素素,這玄火妖鵬應該是十級妖獸,按道理,它可以跟我們交流的,但為什么它一直不講話?”
白靈素沉默捕魚,甄誠的心里卻有很多疑問。
“噤聲術!”聽到甄誠的詢問,白靈素脆生生的解釋道,“這玄火妖鵬,是朱也派給小魔女的!出來的時候,朱九妹對這玄火妖鵬施了法術!”
“朱也?朱九妹?”白靈素的口中,突然蹦出兩個奇怪的名字,甄誠一驚,連忙追問。
“這個朱也,小魔女也沒見過,我就更不用說了!平時接見小魔女的,都是朱也的一個孫女,稱為朱九妹!是一個天妖級別的化形妖獸!這朱也,是朱家的老祖,據說是一只十三級的野豬精變得!”
小魔女與鬼公主的交談內容,白靈素多少聽到一些。此次前來,小魔女就是來傳達朱家想與鬼族合作事情的。
“十三級野豬精?化形的妖獸?天妖?”
白靈素的話雖然不多,但每一句都傳達出大量信息,甄誠驚駭莫名的看著白靈素,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這次古戰場大亂,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化形草可能出現的緣故。在等待化形草的過程中,甄誠從王守一的口中,的確聽說了十三級野豬精的化形的事情。到現在,甄誠都清晰的記得,那十三級野豬精吞食化形草之后,遭受了雷罰,然后就消失不見了。
這么多年未出現的化形妖獸,現在突然出現,難道,這朱也就是這次南城外獸潮的發動者?
“聽小魔女說,但凡化形的妖獸,就稱之為天妖!具體這朱也,到底是不是那十三級野豬精,我也不是很清楚!”
在燕京的時候,白靈素是出了名的才女。在白靈素的腦海中,很少有不清楚,不知道這些字眼。面對甄誠的疑問,白靈素不能給出滿意的回答,白靈素那張白皙的俏臉之上居然多了一抹羞愧的紅云。
“南城外的妖獸潮跟這朱家有關?”甄誠一愣,轉而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嗯!”這一次,白靈素回答的很肯定,“連朱也都算上,朱家已經有了十個天妖級別的高手。其他高級的妖獸,更是有很多。像玄火妖鵬這樣級別的妖獸,在這次獸潮的族群中,足有四五千之眾!這一次,南城估計完蛋了!”
十級妖獸意味著什么,白靈素還是清楚的。在朱也指揮的這些妖獸沒有出現之前,蠻荒四城,連九級妖獸都很少見,更不要說十級妖獸了。
甄誠見到十級妖獸,也是這次去古戰場的途中。先是遇見巨雕和大蟒打架,之后又遇見了長臂猿王。
想想長臂猿王那將近元嬰中期的修為,再想想十三級妖獸,甄誠不由暗暗咋舌。
怪不得金叟獎勵那么多丹藥,南城的元嬰期老祖都不愿意出來,原來,那些老滑頭早就意識到了危險。
白靈素說的這番話,不管是對甄誠,還是對南城,都是一個足以引起震動的消息。此刻的甄誠,完全可以回南城復命了。
一個人來,帶著白靈素回去。
想到回去,甄誠又犯難起來。看著白靈素的那張臉,甄誠猛的意識到,自己差點兒忘記小魔女的軍師身份。
一年多來,妖獸軍師的名字無人不知。該死的小魔女,對外宣揚的都是白靈素的名字,再加上白靈素的容貌,如果自己此刻把貨真價實的白靈素帶進南城,那結果會怎么樣呢?
讓甄誠更加抓狂的是,自己在古戰場的時候,因為司徒無情和張凡的陷害,就有很多關于自己跟北城妖獸軍師的諸多不利謠言。
如今,在妖獸潮準備發動攻擊的時候,自己大搖大擺的帶著白靈素進入南城,那后果…
一體雙魄的事情,自己能解釋清楚嗎?
在古戰場,小魔女跟四城的修真人士有過打斗,很多幸存者,對小魔女和妖獸深惡痛絕。別的不說,孫海軍的二叔孫龍,不就是在那場打斗中隕落的嗎?
回南城,絕對不行,至少,現在可能不能帶著白靈素回南城復命。
但問題是,自己不帶著白靈素回南城,那去哪里呢?
歐陽萱兒是在南城失蹤的,吳昕也可能隨時出現在南城,牛娃子,孫海軍…
甄誠突然有些頭痛,因為擺在面前的問題一下子全都糾結在了白靈素的身份上。
白靈素不是小魔女,不懂華夏魔族的御獸之術,白靈素根本不能跟南城的那些元嬰期老祖抗衡。
再加上南城那個假甄誠,甄誠實在不敢把單純善良的白靈素帶到南城去。
可是,不帶白靈素去南城,那帶白靈素去哪里呢?
白靈素如果會使用御獸之術,那甄誠還真敢大著膽子,陪著白靈素去闖蕩一下妖獸的大軍,去見識一下朱家人,去看看天妖到底是什么模樣。
可是,這一切想法,都因為白靈素的實力不濟,被甄誠否定了。
“素素,你剛才說,小魔女去見了鬼公主,對嗎?”
“嗯!是的!她們好像談了合作的事情,鬼公主提了什么條件,小魔女確定不了,所以才讓小魔女連夜趕回獸潮大軍區請示朱家人的!因為小魔女的靈魂被朱家人控制了,所以,小魔女顯得很疲憊。她騎乘玄火妖鵬之后,就睡著了,所以,我才有機會見到你,否則,我…”
說著說著,白靈素的眼圈就紅了。
“小魔女跟鬼公主見面的時候,有沒有打斗?”
“沒有!小魔女一口一個妹妹的叫的可親了!小魔女就是個大騙子,她那張嘴說出的話,十句到有八句是假的!”
“沒打架就好!”原本皺緊的眉毛舒展開來,甄誠如釋重負的吐了一口污濁之氣說道,“原來我還擔心無家可歸呢,現在看來,鬼族聚集的地方,應該就是我們當下最好的去處?”
“為什么?”白靈素不知道甄誠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搖晃著甄誠的右胳膊,嬌嗔著追問。
“很快你就知道了!天色不早了,我們裝扮一番,應該上路了!”甄誠微微一笑,也不拆穿謎題,帶著白靈素,悠然的向玄火妖鵬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