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時代,都有它獨特的風采;任何族群,都有它閃亮的一面。
走近三祖的石洞,甄誠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開卡博峰的老祖們都喜歡住石洞。這種偏執,跟都市人偏愛豪車別墅差不多。
一祖的石洞,背后依托的是開卡博峰,這樣的石洞可以挖掘很深,做到冬暖夏涼,也沒什么困難。
但像三祖居住的這種人工石洞,就讓甄誠百思不得其解了。
三祖的家,很像甄誠燕京的四合院,中間一邊空地,四周一座座精美漂亮的小木屋。剛一踏院子,甄誠就感受到數道目光向自己探尋打量。
那正對著院門的高達數丈的巨大石頭,甄誠原本以為是一處人工移植的風景石,哪里想到,繞到石頭南面的時候,甄誠看到的與想象的卻截然不同。
重量足有數噸之重,高度也足以與三層小樓媲美。一人多高的位置上,裝點著古色古香,爬滿枯藤的石洞清晰可見。
“真有特點!”甄誠打量片刻,沒有看到石洞有什么名字。雖然這石洞有些不倫不類,但這人工的石洞,也的確是不錯的居所。
“我去稟告家祖!”公孫玲瓏點了點頭,身體動也沒動,凌空而起,身影快速的消失在石洞口。
公孫玲瓏消失了,甄誠更加肆無忌憚的打量著面前的巨大石頭。探手摸一摸,厚厚的青苔粘在手掌上。
“進來!”甄誠很想圍繞著石頭走一圈仔細探查一番的時候,公孫玲瓏的聲音在石洞口響起。
“哦!”甄誠答應一聲,很自然的向前一個跨步,身體就出現在了石洞口。
“啊!”洞門太窄,甄誠上來的速度又太快。一股濃重的男子漢氣息撲鼻而來,公孫玲瓏一聲輕呼,慌張的差點兒撲進甄誠懷里。
甄誠臉頰一紅,下意識的向后退。“蓬!”腦袋不小心撞在了洞壁上。
“呵呵!”看到甄誠那窘迫的樣子,公孫玲瓏的心里一甜。柔柔的目光看向甄誠,輕聲嬌笑。
甄誠的一進一退,在公孫玲瓏的眼中有著不同的意義。至少,剛才甄誠不是有心嚇唬自己的。面對面的站著,相互間只有二三十厘米的距離,公孫玲瓏頭一次體會到了心如鹿跳,腦袋缺氧的感覺。
“進去吧!”甄誠身體向石洞的方向側了側,尷尬的笑著解釋,“人太高了,也不好!”
“進去!”一股香風拂過,公孫玲瓏再次大方的前行帶路。
五米左右的通道過后,映入甄誠眼簾的是一處有兩百個平方米的大石洞。
與甄誠居住的石洞不同,三祖的石洞四四方方,很像燕京普通商業小區的樓房,但屬于沒有裝修,沒有隔離的那一種。
唯一不同的,三祖的石洞中沒有任何墻壁的遮擋。走過那僅容兩人通過的走廊,走進三祖房間的第一感覺就是豁然開朗。
甄誠環顧四周一眼,目瞪口呆的連給三祖請安都忘記了。
石洞頂部,秀石倒懸。有形似石舫者,游人必須上“船”下“船”;有空曠者如阡陌縱橫,一派田園之景;有光澤反射者,如金山銀山;還有石獅、石虎、石傘、石羅漢等皆鬼斧神工雕琢其上,樣樣裝飾栩栩如生。
水珠從石洞壁中滲出,壁上布滿水滴,如同露珠,再滴落洞底,錚琮有聲,匯成細流碧泉。
最吸引甄誠的,還不是那細流泉水,而是那石洞居中的一棵千年古藤,藤皮雖已剝落,但枝葉青蔥,生機勃勃,覆蓋洞頂,使石洞更顯幽深。
甄誠仔細打量,紫藤主干胸徑0.25米,高約10米,根圍一抱,分為數珠,盤根虬枝,盤纏向上升攀。由于洞勢下寬上窄,加以洞頂古藤覆蓋,洞內冬暖夏涼,氣溫宜人,居住于此,猶如誤闖了仙境。
“咳咳——”蒼老的咳嗽聲中,透著得意,將目瞪口呆的甄誠拉回到現實中來。
“甄誠給三師伯請安!剛才失禮了!”不知道是因為那紫藤的吸引,還是洞中那如麝如蘭的香氣,甄誠像做了一夢似的,猛的驚醒,急忙向發出咳嗽聲的地方失禮致歉。
公孫玲瓏不知道什么時候離開了,甄誠微微抬頭,看到了神色莊嚴的三祖。
“罷了!”三祖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渾不在意的擺手道,“簡陋寒酸的石洞,讓師侄見笑了!”
“師伯的確是高雅之人,這樣一處普通的居所,居然讓師侄猶如進入了仙境一般!剛才如果不是師伯提醒,我可能深陷其中難以自拔了!見笑是萬萬不敢的,長了見識倒是實實在在的!”
甄誠的一番話,倒不是恭維之語,而是句句發自肺腑。
石洞內有光線流傳,雖然神秘,但卻不幽暗;洞內空氣也跟室外相似,深吸一口,充滿了清新儒雅的氣息。
“師侄謬贊了!”三祖臉上的得意之色更盛了,指著自己身邊的一處精美石墩招呼道,“過來坐一坐!”
“多謝師伯!”甄誠恭敬的道謝一聲,幾個箭步走到三祖下手邊的石墩處坐下。
甄誠稍稍環顧一周,發現有十二個石墩圍繞著三祖那蓮花一樣的位置。稍稍仔細打量,每個石墩上都雕刻著一種生肖,而自己坐下的剛好是龍生肖。
“這——”甄誠心里一驚,尷尬的想站起身換一個位置。不管在哪里,龍都是尊貴的象征。自己這樣冒然坐下,也不知道會不會犯了忌諱。
“無妨!”一道溫溫的像大手一樣的氣息落在甄誠的雙肩之上,甄誠即使有心起身,也不得不再次坐下。
甄誠苦笑著坐直身體,微微抬頭看著三祖。
三祖的身材不高,這也是為什么洞門會那么低矮的緣故;但三祖的座位卻很高,至少比周圍的石墩高出二十多厘米。甄誠這樣身高的人坐下,昂一昂頭,剛好可以看到三祖的眼睛。
甄誠可以肯定,這十二個生肖石墩肯定是給三祖的后人坐的。這樣一來,三祖就巧妙的掩蓋了自己身材矮小的缺點。
公孫玲瓏與三祖在容貌上很像,但身材上,三祖卻與公孫玲瓏差得太遠。矮墩墩的身材,坐在高高的蓮花狀石墩上,給人一種滑稽的感覺。
“我這石洞,除了我那幾個兄弟之外,很久都沒有外姓人進來了!”甄誠想什么,三祖沒興趣知道。但一祖布置下來的任務,三祖還是要完成的。看到甄誠端坐在石墩之上四處打量,三祖輕聲笑著問道,“你知道為什么嗎?”
“這么高雅的居所,需要懂得欣賞的人進入才配得起它!我今天誤打誤撞的進來,實在讓這精美的石洞蒙羞!實不相瞞,剛才在外面的時候,我還以為這就是一處普通的石洞,沒想到的是,這看似平淡無奇的石洞,居然別有洞天!”
“人也跟石洞一樣,表面上看到的,與他心里所想的,往往有很大的差距!”三祖收斂笑意,接口直截了當的問道,“師侄的身上還有很多謎題待解!妄加揣測一下,是不是也跟這石洞一樣,洞中有洞,別有洞天呢?”
“——”三祖沒有直接問甄誠是不是奸細,但這種間接的發問,跟裸的追問也差不多。“師侄愚昧,不知道師伯說的是什么意思!”甄誠心里大驚,但表面上卻異常的平靜。
“昨天晚上,你用調虎離山的辦法放走了千山滅,對嗎?”三祖的聲音突然變得嚴厲,氤氳著香氣的石洞,空氣好像突然間變得稀薄。一種令人窒息的感覺襲來,甄誠體會到了一種難以承受的重壓。
甄誠淡淡的苦笑,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
三祖這種欺詐審問的方式,實在太小兒科了。看一眼,甄誠就知道三祖沒有任何的證據。想想走進后山之后感覺到的幾股怪異目光,甄誠知道三祖是代表誰跟自己談話了。
“不說話,就是默認!”三祖的臉上布滿了殺意,真氣鼓蕩,三祖的兩只衣袖獵獵作響。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甄誠澀然一笑,“不管我做了什么,在幾位老祖眼里,我都是個外人!有功的時候,我得不到什么獎賞;有了謎題的時候,我成了替罪的羔羊!”
豆大的汗珠,因為三祖的威壓滾落。甄誠說出幾句話之后,就跟失去了重力想要站直身體的不倒翁一樣,喘口氣,都異常的艱難。
“哼!”三祖臉上的怒容和殺意更勝,“聰明點兒,還是如實說了比較好!”
三祖像是拿著二三五詐底的賭徒一樣,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籌碼,繼續加大欺詐的力道,威利誘甄誠。“你只要如實說,我保證你不死!”
甄誠感覺到眼前發黑,嗓子發甜,胸口的骨骼也咯吱咯吱作響。
三祖不懂什么審判技巧,但這實實在在的屈打成招卻不打一點兒折扣。
甄誠咬緊牙關,干脆連話都懶得講。
一祖可能會懷疑自己,這是甄誠昨晚就想到的事情;甄誠做好了各種善后,卻未曾想到三祖會騰空殺出,采用這么直接的屈打成招。這樣高雅的石洞里,三祖居然做這樣的事情,甄誠明白什么叫暴殄天物了。
面對三祖,甄誠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或者說,甄誠即使有心反抗,也清楚知道,反抗的下場會更糟。
打不過,跑不掉,甄誠除了默默忍受之外,沒有更好的辦法。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甄誠那原本筆直的后背漸漸的低了下去,再低下去。
“哈哈——”甄誠眼睛發花,很想吐出一口鮮血大罵的時候,三祖突然收了力道哈哈大笑。
笑你妹啊!甄誠眼睛冒火的看著三祖,心里暗暗的咒罵。這么低劣的表演,也好意思在我面前嘚瑟。
開卡博峰九位老祖的實力,甄誠不敢有絲毫的小覷。但這九位老祖的智商,甄誠反倒很是懷疑。
“大師兄,請喝茶!”一股淡淡的清香傳來,甄誠的視線中多了一盞精美的茶杯。公孫玲瓏眼神中透著關切,把一杯香茶送到了甄誠的面前。
“多謝!”那像珠穆朗瑪峰一樣的重壓消失了,甄誠口干舌燥的很想喝杯冷飲。一杯香茶及時送來,甄誠臉色難看的感謝。
“這茶不錯!全當壓驚了!”公孫玲瓏沒有說一句話,送上兩杯香茶之后,又一次消失了。三祖的目光鎖定在甄誠的臉上,贊賞的說道,“昨晚后山出了事情,凡是有嫌疑的人,都要審訊一遍!雖然我相信師侄不是那種人,但你也清楚,在金丹門,我也沒有什么決策的權利!”
“明白!”一杯香茶,滾燙著落肚,真氣流轉順暢,也沒受傷。雖然憋悶的難受,甄誠也沒辦法對三祖發火。
人在屋檐下,焉能不低頭。更何況昨晚那件事,的的確確是自己做的。吃點苦,也算是理所應當吧。
甄誠不是那種睚眥必報的小人,但即使再怎么大方的人,后一秒鐘就與前一秒鐘的敵人談笑風生,甄誠再怎么努力也做不到。
“上一次在藥園,你救了玲瓏,我欠你一個人情!這一次,我算是還給你了!年輕人,你千萬別以為剛才的那點兒威壓就是我全部的本事,懂嗎?”三祖看到甄誠還一臉憤憤然的模樣,干脆直接的打開天窗說亮話。
三祖這話到的確不假。不要說三祖這樣的高手,就是一般的一般的古武者折磨人,也會比三祖剛才的方式殘酷得多。
“我不敢埋怨什么!只是感覺好笑!”甄誠拱了拱手,苦笑著抱怨道,“我就是個外人,即使我現在是金丹門的大師兄,也依然是個外人!”
“年輕人,如果我們互換位置,你敢拍著胸口說,一定不懷疑一個外來人嗎?”
“這——”
三祖的反問,很簡單,但卻很不好回答。
如果在甄國發生了事情,甄誠還真不會懷疑自己的親信,優先考慮懷疑的肯定也是那些外來人。
“放在以前,以一祖的脾氣,早就把你轟殺扔到山下喂狼了!反復的試探你,不是我們辦事有多么仔細,而是因為你的確有價值!枉殺一個好人,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枉殺一個對金丹門有用的人,那就不是我們想看到的了!”
“明白了!”三祖理由中不包括任何情感,這一點兒也的確符合修真界的特點。甄誠點頭認同,若有所思的端起茶杯喝茶緩解緊張的心情。
如果自己昨天不先展示個人的價值,而優先放走千山滅,那結果會怎么樣呢?
茶香淡淡的消散,古色古香的石洞里,三祖和甄誠若有所思的四目相對,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無足輕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