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彪準時返回營地,趙求聽了派過去的兩名衛兵的稟告,自然是沒有任何懷疑。
何況兩名衛兵吃了宋大彪的好酒好菜,自然在心理上有所傾向,反觀趙求,就差多了,這趟差事,什么也沒得到,要不是趙求是團長,為了不被克扣餉銀,誰愿意巴結這個跟黃鼠狼一樣的家伙?
對于一心只想升官發財的趙求來說,他當然不愿意把自己手里的東西分給別人,哪怕是自己的手下也是不行的。
不克扣餉銀,平時還有點兒剩湯剩水的留給他們,這就算是優待了,還想咋的?
宋大彪沒想到這一次任務是如此棘手,只有兩天時間,要策劃一場起義,這可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除了大家不愿意當漢奸這一點外,沒有實質的東西,誰愿意跟你起義?
那弄不好是要丟掉性命的,而現在雖然當了偽軍,至少一頓飽飯還是能夠混到的,余下點軍餉還能不是的接濟一下家人。
當兵干什么,當兵不就是吃餉,吃得飽的人誰回來當兵!
這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有多少人懂得什么叫民族大義,有多少人愿意舍身赴死?
宋大彪在部隊為人寬厚,加上他不打罵士兵,也不愿意克扣士兵的餉銀,可以說威望很高。
這也是宋大彪能夠在石文華的隊伍里混得開去的原因之一,士兵擁護,想把他撤掉都難!
而且宋大彪這個營算是騎兵第十旅當中抽大煙最少的一個。對于染了煙癮的士兵。宋大彪都是盡量的幫其戒除煙癮。
所以宋大彪這個營也是戰斗力最強。最團結的一個營。
當然,不論是趙求還是石文華都不愿意看到自己部下抱團,這三營也有宋大彪沒轍的,
那就是二連連長石虎,這家伙是石文華的一個遠方侄子,是石文華故意塞進三營里的。
石虎這個家伙仗著他是石文華的智子,十分囂張,就連趙求都讓他三分!
宋大彪一直對其十分忍耐。只要他不過分,一般情況下他也會選擇忍讓。
石虎來了三營之后,這二連就成了他的王國,先后將原來宋大彪提拔的幾個班排長排擠出去,換上了自己人,后來又私自擴編二連。
他一個二連居然弄了六個排,小兩百人的規模,都快比得上一連和三連的總和了!
而且石文華特別關注,不但撥給錢糧槍彈,戰馬也是優先挑選。看樣子是想好好栽培這個侄子一番!
其實宋大彪知道,石虎早就想取自己而代之了。但是抓不到自己的把柄,石文華也不好無緣無故的撤掉自己,石文華雖然是第十旅最高指揮官,可是他還沒有一手遮天的地步!
雖然石虎的二連兵力多,武器裝備也好,但是石虎本身就是一個大煙鬼,他的手下能好到哪里去?
這一到晚上,二連的營房內就是煙霧繚繞,烏煙瘴氣。
索性,宋大彪將后面一排營房全部給了石虎的二連,而他帶著一連和三連住進了前面一排營房!
至此,后面一排營房就成了石虎的王國!
這樣也好,起碼石虎不會對三營的事務指手畫腳,而宋大彪也懶得管二連的事情!
平時營部開會,石虎基本上不參加,而每天出操訓練,這幫大煙兵能起來就不錯了!
錢糧、裝備,還有優良的戰馬配給二連,簡直就是一種浪費,不過大伙兒也都敢怒不敢言,誰讓石虎是石文華的侄子呢?
“營座,這石虎是越來越霸道了,憑什么他們二連的戰馬卻要我們一連的人幫他們喂養?”一連長怒氣沖沖闖入營指揮部,沖宋大彪憤怒的發脾氣道。
“老曹,消消氣,來喝杯水!”宋大彪倒了一杯熱水遞過去。
“謝謝,營座!”曹連長喝了一大口水,臉色稍微放松了下來。
“怎么回事,你給我說說!”
“營座,石虎太欺負人了,仗著旅座是他的叔叔,就可以這么欺負人嗎?”曹連長道,“這騎兵的規矩從來都是各人照顧各人的戰馬,石虎居然叫我一連的人幫他喂馬,還說什么他們現在是戰備值班,我們在休息,那喂戰馬自然由我們來做!”
“戰備值班,我怎么不知道二連戰備值班?”宋大彪驚訝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看到了二連的槍里都壓著子彈呢!”曹連長道。
“什么意思,二連戰備值班,我這個營長居然不知道,這難道是團座越級下的命令?”宋大彪心中一驚。
“我看八成是,石虎那小子自從進了咱們三營,從來就沒有聽過營座你的命令!”曹連長憤憤不已道。
“戰備值班,戰備值班…”宋大彪嘴上念叨了幾聲,忽然眼睛一亮!
二連的兵到了晚上就是一灘爛泥,一連、三連雖然有槍,可子彈都所在彈藥庫內,沒有趙求的命令,是拿不到彈藥的,而如果要起義反正,沒有武器彈藥是不行的!
現在二連戰備值班,肯定配備了一定基數的彈藥,到時候,趁這幫家伙癱軟如泥的時候,繳了他們的械,這武器和彈藥不就全都有了!
當然,僅僅靠這一點兒的彈藥是不夠的,但有了武器,就可以打開彈藥庫,自然就不缺彈藥了!
“老曹,二連戰備值班配備了幾個基數的彈藥?”
“能有幾個基數,估計有一個基數都不錯了,咱們又不富裕!”曹連長道。
“一個基數,也足夠了!”
“營座,什么足夠了?”曹連長問道,怎么今天營座看上去神神叨叨的。莫非有什么事情?
“老曹。你悄悄的傳令下去。今天七點半,召集一連、三連的排長以上的軍官到我這里來開會,當然,這個會議必須保密,不能讓任何人找到,尤其是二連的人!”宋大彪道。
“營座,你想做什么?”曹連長嚇了一跳。
“別問那么多,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老曹,你跟了我三年了,難道我還會坑你不成?”
“營座,你說什么話,我曹無用要不是因為您,也沒有今天,就算營座你要造反,我也陪著你!”曹無用道。
“好了,老曹,快去吧。一個個通知,不要假手他人!”宋大彪叮囑一聲!
除了一連和三連。宋大彪還打算聯合一些人!
七點半,曹無用和三連連長王大路以及七個排長都來到了營指揮部。
當然還有副營長夏明海。
一共十一個人,把窗簾拉上,門也關的嚴嚴實實的,一個班的士兵嚴密警衛!
“今天晚上把大家召集過來,沒什么別的意思,就是想問大家一個問題,大家跟這我宋大彪的時間也都不短,最長的有三年,最短的也有半年,我宋大彪對大家如何,大家心理有數,所以這個問題請你們一定要認真想好了再回答我!”宋大彪嚴肅而鄭重的開口說道。
“營座,你有啥問題,直接問就是了,我們這些人都服你!”一排長道。
“是呀,營座,你有啥事就說唄,我們大伙兒還不是聽你的!”炮排排長陸憂國道。
“好,我的問題是,大家想沒想過當漢奸是什么下場?”宋大彪緩緩問道。
大家伙的臉色刷的都變了,有的人則把腦袋低了下去不愿意面對別人!
“石文華這個,他想當漢奸卻拉著我們,老子早就不相干了!”脾氣暴躁的三排長范天雷是個直炮筒子,破口大罵道。
“營座,我們沒有一個想要當漢奸,可是我們也沒有辦法,就憑我們幾個,能怎樣?”副營長夏明海嘆氣一聲道。
“日本人又不是三頭六臂,要我說,營座,咱們不如拉隊伍去投東抗去,跟著東抗打鬼子,總比在這兒當漢奸,被老百姓戳脊梁骨,窩囊死強!”四排長憤憤道。
“怎么拉隊伍,我們有槍,可沒有子彈,只要稍有異動,能不能走出這個軍營都難說,連咱們營座都沒有進出的自由,分明是防著我們!”五排長年紀最大,吸著一口旱煙道。
“老六,你怎么看?”
“營座問咱們這個問題不會是心血來潮吧?”六排長一抬眼,緩緩的問道。
“老六,知道你心眼兒多,啥意思?”
“老六,你問的好,我確實不是一時心血來潮,我宋大彪是個粗人,大字不識幾個,但是一些道理還是明白了,如果日本人占了中國,你們說會有怎樣的后果,大家可以想象看滿清是怎么對待老百姓的,日本人可比滿清更加殘暴了,我們也許可以忍受,但我們的父母妻兒能忍受嗎?”宋大彪反問道。
“不錯,我們現在什么都不做,起碼一口飽飯問題不大,也能活下去,可是這樣的日子能有多久,一個月還是一年,如果日本人命令我們把槍對準我們的同胞,我們又該怎么辦?”
“營座,你別說了,你說咱們咋辦,是反他娘的,還是揍他娘的?”三排長范天雷直接問道。
“諸位兄弟,多大的道理我也不會講,我只問一句,如果現在有一個機會,讓大家可以重新做回自己,做回一個堂堂正正的中國人,你們愿不愿意跟這個我宋大彪干!”宋大彪提起胸脯,嚴肅而又認真的問道!
“我干!”范天雷第一個響應!
“我也干!”四排長一咬牙,緊隨其后。
“我也干!”炮排排長陸憂國道。
一連長曹無用道:“不用問我,我肯定跟營座走到黑,沒有營座就沒有我曹無用!”
“我跟營座!”一支不說話的二排長突然張開口道。
除了宋大彪自己,已經有五個人打算跟宋大彪干了,正好一半兒。
一排長這時候也開口了:“我孤家寡人一個,但也不想死后被人罵成漢奸,算我一個吧!”
剩下的四個人是最難選擇的,因為這四個人都是家小的人,他們的選擇可不僅僅是他們自己,還有他們的家人的命運未來,這可不是腦袋一熱下決定的!
“營座,你們的事情我不參與,但我也不會向任何人告密!”副營長夏明海保證道!
“我,我也可以保密!”五排長不停的抽著旱煙!
“老王,老六,你們兩個什么意思?”曹無用問道。
“營座,我想問您,咱們是不是單獨起事?”六排長問道。
“這個當然不是,如果沒有一定把握,我也不會召集眾弟兄商議了!”宋大彪肯定的道。
“還有一問題,我們要是僥幸起事成功了,去向何處?”六排長道。
這也是眾人最關心的問題!
“自然是東面了!”
“東面?”六排長眼中爆出一縷精光,“如此,我也加入!”
就剩下一個三連長王大路了,所有人都把目光轉向了他!
王大路面露難色,他妻兒老小都在赤峰,可他又不甘心當漢奸,那他自己都會瞧不起自己!
可是他又怕自己的選擇會連累妻兒,這可真是難呀!
“老王,我明白你的難處,你暫時就不跟我們一起吧?”宋大彪道。
“唇亡齒寒,你們都反正了,我能撇開干系嗎?”王大路苦笑一聲。
他這一句話,副營長夏明海和五排長聽了都不禁愣了一下,他們都騎虎難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