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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苑上房明間里,當陳善昭進屋之后,沖著要出聲的芳草和碧茵打了個手勢,兩人立時會意地悄悄退下。這時候,他才刻意再次放輕了腳步,一只起了東次間那邊的門簾。透過那一條縫隙,他便看到章晗背對著自己,抱著自家大胖兒子的咯吱窩,正小心翼翼地把裝束得猶如彌勒佛的小家伙抱起來。而乳母瞧見他之后,領著那個眼色,立時躡手躡腳地退到門邊,又從他身邊悄悄溜了出去。
盡管章晗并未看見他,可是他卻注意到兒子分明已經發現他來了。只見陳曦那原本就又黑又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雙手雙腳一上一下賣力地舞動著,仿佛在提醒著母親外頭有人。因而只是片刻,他就看到章晗回過了頭來。
“不是和四弟商量事情嗎,這就回來了?”
只是這平平淡淡的一句話,陳善昭便敏銳地聽出了那話語中掩不住的薄嗔淺怒。知道妻子在氣惱他有事情瞞著她,可他卻不解釋,笑著走上前去后,當即伸出雙手用力地將陳曦高高抱了起來。眼見得小家伙一下子高興得手舞足蹈,臉上更是笑得極其燦爛,他不禁越看越喜歡,竟是吧嗒一聲在兒子的臉上用力親了一下。
“是不是想爹爹了?”
見陳善昭分明不想說今天進京的情形,章晗輕輕咬了咬嘴唇,最后還是沒開口。陳善昭親近地逗弄了陳曦好一會兒,這才戀戀不舍地把兒子交還給了章晗。然而,小家伙剛剛顯然玩得很是高興。當回到母親懷里的時候,他先是愣了一愣,隨即突然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面對這種狀況,章晗先是一愣。緊跟著,素來哄孩子最有耐心的她突然二話不說,徑直把孩子塞回了陳善昭手中。竟是徑直往外走去。
直到這時候,陳善昭方才心中咯噔一下,隨即慌忙轉身追了出來,眼見得章晗徑直進了西次間,他略一躊躇,當即到了外頭叫了乳母岳媽媽進來,把好不容易停住哭聲的陳曦交給了她。又對跟了進來的芳草和碧茵吩咐兩句不許打擾之類的話,隨即便快步進了西次間。依稀的,他聽到身后傳來了兩個丫頭低低的笑聲。
“世子爺和世子妃真恩愛!”
恩愛?這會兒人都在生自己的氣了!
陳善昭打心里嘆了一口氣,等進了屋子,見章晗低頭坐在床沿邊。那表情赫然是說不出的落寞蕭索,他腳下的步子不禁略一遲疑,老半晌才緩步走上前去,緊挨著人坐了下來。眼見章晗的眼眶微紅微現水光,他本能地抬起手來想替其擦拭擦拭,可下一刻,章晗竟是賭氣轉過身去就這么背對著她。
“晗兒…”陳善昭伸手去扳章晗的肩膀,可使勁過后人卻紋絲不動,他頓時暗嘆一口氣。索性雙手下移,就這么箍著她的腰,低聲說道,“我不是有意瞞著你,只是外頭的消息不好,北邊的消息也不好。你和四弟妹要管著家事和留意外頭各家的風聲,這些事情自然該是我們這兩個男人擋著。”
章晗卻只沉默片刻便直截了當地問道:“那你今天入宮的情形呢?”
“皇爺爺的情形不太好。”知道倘若完說假話,必然瞞不過最是心思靈動的妻子,陳善昭半真半假地點明了這個事實,發覺章晗身上一僵,他便嘆息道,“真是沒想到皇爺爺戎馬一身,到老來竟然要和其他老人一樣纏綿病榻。淮王世子和周王世子也都覺得不可置信,在皇爺爺的寢室便叫嚷鬧了起來,結果皇爺爺倒是醒了,掙扎著斥責了幾句,還問起咱們家晨旭。我稟報說一切都好,皇爺爺欣慰得很。”
盡管嘴上把這樣的大謊話說得極其流利,但陳善昭的臉上還是露出了些端倪。然而,知道妻子背對著自己什么都瞧不見,他少不得放緩和了語氣說道:“對了,就快正月十五放燈了,去年你身懷六甲不能出去看燈節,今年好好熱鬧一回怎么樣?皇爺爺說不要為了他就禁絕這一年一度的熱鬧,照舊是按照從前的日子放燈,讓天下同樂,咱們索性出去好好散散心吧?京城中雖是燈火通明,但人多了未免沒趣。王府在湯山有一座別院,其中的溫泉乃是一絕,咱們和四弟夫婦一塊去小住幾日,元宵節正燈那天回來看燈如何?”
他的語氣極其自然平穩,充滿著輕松寫意的情緒。然而,章晗卻只覺得一顆心猛地一縮,隨即便似笑非笑地說道:“皇上正纏綿病榻,世子爺卻還在這思量著如何一大家子人去散心,不怕人說你不忠不孝?”
陳善昭打定主意立時就走,因而當即打了個哈哈道:“皇爺爺一向最心疼我,最喜愛晨旭這第一個重孫,再加上對你和四弟妹一直都是嘉賞有加,難得你們去松乏個十天半個月,他又怎會說什么?不過你顧慮得也有道理,這時節還是低調些,這樣,今天你和四弟四弟妹悄悄先走,別驚動了人,我留在王府充一下門面,省得別人多話,隨后就追上你們。橫豎只是小半天的路,最方便也沒有了。”
倘若說此前只是懷疑,那么此時此刻,章晗的心中便已經完確信了。陳善昭進宮必然是發現了什么,抑或是皇帝傳達了什么訊息,所以他才竟然在今天就打算走!想到這里,她的手輕輕搭在了他仍是箍著自己腰上的手上,感覺到那手微微有些發涼,她方才輕笑一聲道“好啊,世子爺既然有這雅興,妾身怎敢不奉陪?”
見妻子竟然這么容易就被自己說動了,陳善昭頓時喜出望外。擔心被章晗察覺到端倪,他只能強抑喜色地說著王府那座別院的風景,還有那一口溫泉泉眼的諸多功效,興起的時候甚至還掣出放了白樂天的那一句溫泉水滑洗凝脂。見妻子慵懶地時不時打趣一句。他忍不住更是緊緊環繞住了她,心中不停地提醒著自己。
即便她將來知道,也一定會明白他是不得不如此做!更何況,他在京城留下了諸多后路。未必會落到那最糟糕的結局!退一萬步說,就算真的那么糟糕…打從他入京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了那一日,可在那之前。他收獲了一個真心相愛的妻子,又有了那么一個可愛的孩子,老天爺已經待他甚厚,他沒有什么不滿足的!
夫妻倆就這么貼在一起說了好一陣子的話,章晗方才掙脫開了陳善昭站起身來,卻是笑著說道:“今天顧家三小姐送來了玫瑰露,也虧她面子大。竟是讓淑妃娘娘從宮中瓊苑的暖房之中摘了好些新鮮玫瑰,這才得了幾瓶。除了宮中,也就是我和十二姑姑得了,聞著香甜芬芳,我正等著你回來一塊品嘗。”
見章晗說著便笑著出了門去。不一會兒便取了一個不過三寸來高晶瑩剔透的瓶子來,后頭的秋韻更是捧著一個條盤,上頭是兩個小小的琉璃盞和一個白瓷茶壺。等到章晗將玫瑰露倒進琉璃盞中,又兌了水后一手拿著一個盞子走到面前,他看著那水呈現出讓人賞心悅目的玫瑰色,不禁亦是心生旖旎。
“晗兒…”
見章晗硬是直接把杯子送到了自己嘴邊,陳善昭一時拗不過,竟是一下子就被灌下了半盞,緊跟著便看見章晗沖著自己笑了笑:“陳善昭。你應該知道我這個人從小在那樣的環境中長大,素來都是心思重,一句話都要掰碎成十句來琢磨,更不要說如今這千頭萬緒的消息了。所以,你不該拿那什么去溫泉別院上散心的話來糊弄我。”
陳善昭立刻醒悟了過來。章晗竟然已經猜到了!從前他不止一次慶幸過自己得了一個聰明剔透明智絕倫的妻子,然而此時此刻。他卻第一次希望章晗能夠笨一些,遲鈍一些,這樣便不會察覺到那些險惡和他的居心。他眼睜睜看著秋韻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屋子,又看著章晗輕輕伸出一只手來摩挲著自己的面頰,下一刻方才察覺到自己竟是腦袋昏昏沉沉,渾身力氣仿佛都散盡了。他幾乎是使盡力咬了咬舌頭,這才勉強能發出聲音來。
“你…你要干什么?”
“你打算做的事情,也是我現在想做的事情。”章晗看著陳善昭那焦急的樣子,想著他在外人面前的裝傻充愣,想著他在皇帝面前的書呆,想起他作起詩文的溫文有禮揮灑自如,想著他在自己面前的真心流露,她忍不住捧著他的腦袋,湊上去在那有些冰冷的嘴唇上印了一吻,隨即移開之后,這才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要走當然是你帶著晨旭和四弟四弟妹一塊走,我留下。你不要解釋,聽我說!”
“若是我真的帶著晨旭逃出生天,而你卻陷在這京城,若萬一有閃失,且不說我這一輩子都會傷心痛苦以至于絕望,父王和母親會怎么看我這個拋下夫婿的長媳?”
陳善昭只覺得腦際越來越迷糊,只能再次狠狠咬住了舌尖,竭盡最后一點力氣低吼了一聲:“可你若萬一有閃失,你就不怕晨旭有了后娘又有后爹!”
從來都是心靈相通的夫妻二人第一次沒有用情分來勸說彼此,因為兩人都知道,正是因為割舍不下彼此的那深厚情分,方才有此時此刻的局面。章晗看著臉色漲得通紅的陳善昭,心里知道他沒有立時倒下,一是因為只喝了半盞藥效不夠,二是丈夫的毅力比自己料想中更加頑強。因而,她只是盯著那仿佛在噴火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反問道:“你真的會么?”
眼見陳善昭為之啞然,章晗便嫣然笑道:“縱使你真是那樣的負心人,父王和母親念著我今日做的事情,必然也會維護他們的長孫。陳善昭,遇著你,是我這一生中最大的幸運,我從來沒后悔過嫁給你做妻子。君生亦我生,君死即我死。”
“你…你…”
眼見氣怒交加的陳善昭狠狠瞪著自己,她便扶著他的身子平躺了下來,緊跟著方才端著那還剩半盞藥水的琉璃盞。就著他的唇邊灌了下去,眼見他的眼皮無可奈何地耷拉了下來,卻仍是一再死命支撐著,她方才輕聲說道:“藥性時間并不長。但足以支撐到你和四弟他們一塊安離開京城…陳善昭,不要想著再回來,否則。我見到你的那一刻,也是我自盡的那一刻!你知道的,我這人從來不打誑語,說得到做得到!”
盡管陳善昭還憋著無數的話想說,可是,他縱使是鐵打的人也禁不起藥性發作,他只能帶著滿心的怒火和不甘心。整個人墮入了黑暗之中。失去知覺的最后一剎那,他感到一滴一滴溫潤的液體滴落在了自己的臉上,心里便浮現出了章晗那淚流滿面的樣子。那一刻,他用盡了力氣,那一聲吶喊仍然凍結在了嘴邊。
曦兒還小。別忘了誰也代替不了你這個親娘!
眼看陳善昭昏睡了過去,章晗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即方才擦干了臉上的淚水。盡管心中尚有無盡的不舍和遺憾,但此時此刻,她再也沒心思顧念這許多。她低頭將手中那琉璃盞放在了一邊,繼而又給陳善昭拉上了錦被,這才款款站起身來。
“來人!”
聞聲進來的秋韻見章晗背后的床上,躺著起頭還精精神神的陳善昭,面色不禁一變。然而卻沒有多問一個字。直到章晗吩咐去請宛平郡王和郡王妃的時候,她才再次露出了些許異色,但仍是二話不說當即照辦。直到一刻鐘之后,那兩位貴人先后到了梧桐苑,一個面沉如水,另一個則是面色如常。她便恭敬地把人徑直領到了西次間,隨即親自守在了門外。
這個時候,單媽媽和沈姑姑都被世子妃差遣去了顧家和公主府送東西,而芳草和碧茵正跟著岳媽媽在照料陳曦,就只剩下她了!
盡管對于大哥先前那計劃仍是大為不贊同,可對于瞞著章晗和王凌這一點,陳善睿卻是同意的。大嫂固然是聰明機敏,妻子亦是雷厲風行,但背負那樣的擔子未免太重了。所以一進屋子,見章晗站在床頭,床上帳子半掩,卻不見陳善昭,他便忍不住皺了皺眉。
“大嫂找我們來,有什么事?”
“四弟,你和世子爺商量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眼見陳善睿那臉色頓時完僵住了,章晗便微微笑道,“沒想到世子爺一時昏了頭,四弟你也一塊跟著胡鬧!”
“大…大…大嫂!”陳善睿好容易才終于順了心情,立時醒悟到章晗可能是在詐他,連忙賠笑說道,“大嫂你這話我就聽不明白了,我和大哥商量的事?對了,我們是商量著今天出發,去王府在湯山的溫泉別院住上一段時間,元宵后再回來…”
此話一出,王凌亦是遽然色變,當即看著陳善睿似笑非笑地說道:“郡王爺還真的是好雅興。皇上正病臥在床,秦王府謀劃為何尚不得而知,你和大哥居然還想著出去玩?”
“及時行樂…不對,是苦中作樂!”陳善睿被妻子瞪得冷汗都出來了,當即打了個哈哈。可當聽到章晗說出來的下半截話,他的臉色頓時又變黑了。
“借著去溫泉別院散心是假,悄悄圖謀金蟬脫殼是真。而且還是世子爺打算留下來吸引別人的注意力,好讓我們這路上能夠順利平安,不是么?”見陳善睿那滿臉呆滯的樣子,章晗便氣定神閑地說道,“好教最重孝悌的四弟得知,世子爺如今被我下了藥。這是宮中流傳的秘藥,我從嘉興公主那兒討要來的,一兩天之內醒不過來。”
“大嫂,你…”
見陳善睿那臉色又從黑變青,章晗方才一字一句地說道:“四弟,不管你之前和世子爺是怎么設計的,如今計劃還是那個計劃,只是你和四弟妹帶著世子爺和晨旭先走,京城這邊我留下。我本就是常常在那些勛臣貴戚府上出入的人,這吸引注意力的事情,自然比世子爺更合適。”
陳善睿當即想都不想就斬釘截鐵地說道:“不行,如是這樣,那我們就一起走!”
王凌沒想到陳善昭竟然會和自己的丈夫陳善睿商量出這樣的對策,更沒有想到章晗的應對非但如此迅疾而激烈,而且會做出這樣的決斷。少不得也開口幫腔道:“沒錯,大嫂,那就大家一塊走,我和郡王爺加在一塊。還有章指揮和那兩百親衛,就是天羅地網也能沖出去!”
“陳善聰不是也帶著不少親衛?可若不是身懷六甲的孫氏在府中吸引了大多數注意力,他何來機會施展那一招金蟬脫殼?再說兩百親衛要是都走了。那別人阻攔的便會是千軍萬馬!”
王凌一時脫口而出道:“那我便和大嫂一塊留下!”
“多謝四弟妹的好心。”章晗緩步上前,輕輕握住了王凌的手,隨即便微笑道,“能有你這樣的妯娌,是我嫁給世子爺之外最大的幸事。可是,你坐鎮王府料理內外是一把能手,卻很少在外頭走動。何必分散了力量?再說,你若是出去了,你爹總會設法相助,這可不是一支莫大的助力?而且我又不是留下來送死,咱們不是商量過那些后路么?”
“大嫂…”王凌只覺得喉嚨口哽咽得厲害。但她更知道章晗是和自己一樣說一不二絕不聽勸的性子,一時間腦海中頓時生出了最后一個主意來。然而,讓她始料不及的是,章晗竟突然掙脫了她的手,隨即猛然間后退數步,又拔下了頭上的金簪對著自己的胸口。
“不要想著打昏我的那些法子!這京城若不能留下一個人讓人麻痹大意,被發現之后大家就都被一鍋端了!再者,世子爺對我這個世子妃言聽計從,決計放不下。也是人盡皆知的事,有我在便不會有人疑心!總而言之,我把世子爺和晨旭一塊托付給你們,而且我會讓章晟隨同護持,你們一樣都職責重大!若是他醒了之后要發瘋,你們一定要制住他。別讓我的一番苦心白費!”
陳善睿急得臉上變得通紅,他正要再嚷嚷些什么,王凌知道木已成舟,只能伸出一只手來攔住了他,這才低聲說道:“郡王爺,大哥都沒能勸回大嫂,咱們再說什么也都是白費勁。只是,我有句話說在前頭,章指揮那兒卻不是好說動的。”
“我自有辦法,還請四弟和四弟妹去預備吧。”
章晗吐出了這么一句話,又看著陳善睿那滿臉不甘心的模樣,想起其初入京時和陳善昭之間兄弟情分淡薄,但如今卻也漸漸變了,她不禁露出了一絲笑容。等到王凌幾乎是生拉硬拽地把陳善睿給拖出了屋子,她方才放下金簪,也沒有注意到頭上散落下來的青絲,只是扭頭看著床上那已經人事不知的陳善昭。
倘若他能聽到剛剛的對話,一定會指著陳善睿和王凌的鼻子罵他們沒用,不論如何打昏了也要把她帶走吧?她想著想著,便在床沿邊上緩緩再次坐了下來。只是,還不等她有更多的動作,只見門簾再次被人撞開,卻是陳善睿風風火火地再次闖了進來。章晗一愣之下,頓時又握緊了手中的金簪。
“四弟?”
陳善睿見后頭王凌也跟了進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即便開口說道:“大嫂,我知道再勸你什么也沒用,只想再說兩件事。第一,之前大哥去宮中見皇爺爺的時候,皇爺爺其實已經不能說話也不能動作了,但卻傳達了讓他速離京城的口型。第二,皇爺爺聽到大哥說話的時候,對于世子妃三個字反應不小。總而言之…大嫂你多保重!”
眼見陳善睿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轉身沖了出去,王凌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丈夫,可最后還是縮回了手,最后便看著章晗說道:“大嫂,只要有我們夫妻在,便有大哥和侄兒在,你放心!”
等到這一對夫妻再次離開,章晗一時神情異常怔忡。又是想著他們的關切和承諾,又是想著陳善睿所言的皇帝暗示,又是想著這一分別便不知道何時分別…恍惚之間,她突然察覺到有人躡手躡腳地走進了屋子,抬頭一看,卻發現是秋韻快步過來,突然跪在了自己身前。
“你這是干什么?”
“世子妃,不管您打算做什么,奴婢想留在您身邊。”
見章晗頓時沉下了臉,秋韻方才一字一句地說道,“奴婢乃是六安侯府舊婢,若不是世子妃收留,這一條命早就不知道葬送在何處了。奴婢當初沒能跟著六安侯夫人流放遼東,每每想起就覺得心里對不起她,舊主如此,倘若再不能跟著新主共患難,那奴婢繼續茍活還有什么意思?”
盯著秋韻看了好一會兒,章晗最終方才輕輕點了點頭道:“好,我會留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