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楚嫣然進了房間,凌峰緩緩睜開雙眼,此刻他正赤裸著上身,盤膝坐在床鋪上,腦袋上扎著十幾根銀針,一寸長的針柄露在外面,乍一看都有點像刺猬了,再看看他的肚子,上面也扎著十來根銀針。
這是凌峰在借助銀針來盡快打通經脈,能夠加快修煉速度。
可楚嫣然見到這幅場景立馬呆住了,這個瘋子真是什么事都敢干,自己出去買藥的功夫他竟然往自己身上胡亂扎針!這沒病也要扎出病來啊。楚嫣然很是無奈,盼著凌峰盡快好起來成為一個正常人,否則她這個精神病特護使者還真有點吃不消。
對于剛剛念大二的楚嫣然來說,針灸之術可不像手機、網絡、QQ等現代化事物那么貼近自己的生活,而是距離她比較遙遠甚至是完全陌生的,所以見到這幅場景后,她感到吃驚也很正常。
“宋凌峰,你坐在那兒千萬別動!”楚嫣然一臉的擔心與關切,走上前就要把凌峰頭上的銀針拔出來。
“我不姓宋,姓凌,我叫凌峰。”
楚嫣然微微一怔,隨即暗嘆了一聲,這也難怪,他被宋家給踢了出來,到處被人辱罵毒打,受盡了痛苦折磨,還被李子凱打成了瘸子,精神也是時好時壞,如今他不把自己當成宋家的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嗯,凌峰,我來幫你把針拔掉,你不要動哦。”楚嫣然耐心地哄勸道。
“我自己來。”
這會兒楚嫣然哪還能聽他的?對于凌峰她已經徹底無語了,瘋了之后,凌峰滿腦袋都是針灸、針灸、針灸,就好像只有針灸才能把他的瘸腿醫好似的。于是,楚嫣然伸手就拔掉了一根針。
凌峰的嘴角露出一絲淺笑,心道,這楚嫣然倒是善良,不過頭部的神經脈絡是最豐富繁雜的,倘若手法不對,很可能造成什么不良后果。凌峰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將丹田內稀薄的真氣運轉到頭部要穴。
給凌峰拔去了所有的針,楚嫣然打了個哈欠,用小手捂了下紅艷欲滴的小嘴,那張秀美的臉龐上已表現出疲倦之色,折騰了這么久,她的確有點累了。
凌峰見狀后下了床,淡淡地道:“你躺下休息會兒吧。”
楚嫣然心中一暖,不過她更惦記著凌峰的傷,還是先消毒上藥要緊,況且這單間只有一張床,她要是睡了,凌峰可就沒地方睡了。于是楚嫣然一邊取出雙氧水、正紅花油和云南白藥等藥物,一邊道:“我不累,你快坐下,我來給你上藥。”
凌峰恍然大悟,原來她剛才出去是給自己買創傷藥去了,雖然這點傷他根本沒放心上,但還是因楚嫣然的做法而感到一絲溫暖,因此凌峰沒有拒絕楚嫣然的好意。
楚嫣然便坐在他身邊,輕輕拿起凌峰的左臂,用雙氧水給傷口消了消毒,而后涂上了一些云南白藥。她又用棉球蘸了紅藥水,往凌峰手臂上的淤青處涂抹著。
“一定很疼吧。”
“沒事。”凌峰的回答總是那么簡單。
楚嫣然給凌峰上完藥,凌峰站起身,上前兩步把沙發墊子拽下來扔到地上,而后在沙發墊子上盤膝而坐,閉目修煉起來。卻見他手捏三清法訣,左手自耳側向天,右手探于小腿骨處向地,正是清明訣引氣入體的起手式。
楚嫣然見狀后暗嘆了一聲,不過凌峰神神叨叨的舉動在她眼中純屬自然現象,因此她也不再勸說,只要凌峰的傷勢沒有大礙就好。于是楚嫣然輕輕爬上了床鋪,半躺半臥在被子上,閉上了眼睛。她打算明天帶凌峰去醫院好好檢查檢查。
過了不久,凌峰聽到了楚嫣然輕微的鼾聲,他緩緩睜開雙眼,掏出了針灸包和打火機,他要開始行針了。盡管他現在還沒有能力治好瘸腿,但他必須經常以針灸來刺激那條經脈,否則那條經脈徹底枯死之后,到時再想治愈就難了。而修煉清明訣的時候,再以銀針輔助,對保持這條經脈的活性是最為奏效的。
不過,凌峰不想同著楚嫣然的面扎針,否則楚嫣然一定會阻止他,以為他又發瘋了。為了避免麻煩,凌峰這才等楚嫣然睡著了之后再開始行針。
熟練地扎上了五針之后,凌峰保持著原有動作,閉目修煉起來,雖然地球的靈力稀薄,但剛才短暫的修煉卻給凌峰帶來了一絲驚喜——這里的靈力,比京城要濃郁一些。也就意味著這里也和修真界一樣,靈力的分布是不均勻的,或許,也存在著傳說中靈眼。
所謂靈眼,就是一定區域內靈力匯聚之地,那里的靈力最為濃郁,通常有靈物存在,不過靈眼一般都在人跡罕至的山嶺叢林之中,不是誰想去都能去得了的,凌峰現在也不去動那妄念,只要能找到聚靈石,布下一個聚靈陣,就已經是他目前最大的目標了。
不知不覺間,擁有前世修煉經驗和強大元神的凌峰,已經漸漸進入了佳境,仿佛盤坐的雙腿已經融化了、消失了,進而便是整個人都不存在了,只有一團意識還在。
師父曾經叮囑過他,無論修煉達到何種狀態,都要固守靈臺的一點清明,也就是主意識一定要知道自己在修煉,這是修真者最為關鍵的!千萬不要入定之后跟睡著了似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道家講“實神死、元神生”,其中實神就是指主元神,而元神是指副元神,倘若修了半天修煉的都是副元神,那到頭來修真者本身還是一場空!
有不少修煉大道的,講究喝酒,一醉就是幾天甚至幾年、幾十年!不懂其中真味的人還都以為這是本事,其實是很可悲的!醉酒之后主意識都不清了,睡沉了之后他給誰修呢都不知道,到頭來真正得功、成就大道的卻是副元神。
既然凌峰明白這些道理,所以說他即使入定達到了無為狀態,主意識也是有一團清明存在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已是一輪紅日當空,熾烈的陽光透窗而入,讓整個單間亮堂起來。
楚嫣然醒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發現凌峰還在地上坐著,而且瘸腿上還扎著幾根銀針,她立刻就現出了驚慌之色。
“哎呀,你怎么還亂扎針啊?要是扎壞了神經,就徹底治不好了!”楚嫣然一邊下床,一邊緊張地道,“你坐著別動,我來幫你把針拔掉。”
凌峰睜開雙眼,沒想到不知不覺間已是日上三竿,其實行針時間早就過了,只是他處于修煉的佳境之中,心中已無外物,也就沒及時起針,更沒提防著楚嫣然會突然醒來。
不過凌峰也不解釋,而是利索地將針起了出來。經過兩次長時間的調息,他的那點小傷早已經痊愈如初,尤其是肋部的傷口,在靈力的作用下,連一點點疤痕都沒留下。
看著凌峰淡定從容地起針,楚嫣然的目光由先前的緊張變成了些許驚訝,因為她看過一個老中醫給她奶奶扎針,往外拔針的時候,好像也是慢慢捻動著順勢提起。雖然凌峰的動作比較快,但她也看出來一點門道。
難道他真的會針灸?這怎么可能呢?或許是他也看過扎針的,照貓畫虎罷了,看來這條瘸腿真是他精神失常的病因所在。想到這兒,楚嫣然柔聲道:“先吃點東西,回頭我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我想你的腿一定能治好的。”
楚嫣然的善意安慰,讓凌峰心中有了一絲溫暖,他默然點了點頭,倘若能盡早治好這條瘸腿,也不是一件壞事,否則要等到第二重凝氣之境,他才能以靈針之法醫治。再有就是,作為一名醫者,凌峰也很想了解一下這個世界的醫術到底高明到了什么程度。至于醫療費,凌峰倒也沒太放在心上,到時候都如數還給楚嫣然就是,他還從來沒把錢當回事過。
不到十點鐘,楚嫣然帶著凌峰來到了海天市醫院,她掛了精神科和骨科兩個專家門診的號之后,就帶著凌峰上了三樓骨科。楚嫣然是第一個掛專家門診的,因此也不用排個,直接領著凌峰進入了骨科門診室。
大夫問過瘸腿的原因之后,摸了摸骨,又開了一張X光的單子,楚嫣然立刻又帶著凌峰去放射科照X光。
進了黑咕隆咚的放射室,凌峰按照醫生的要求照完X光,而后等待著出片。這一切讓凌峰感到既熟悉又新奇。同時也讓他意識到了,這個世界的醫藥領域,還真有不少他不懂的東西。
可是當醫生把報告單和X光片遞給他時,凌峰緩緩地搖了搖頭。因為在他看來,這張片子太低級了!只有筋骨和肌肉的粗糙造像,根本就顯示不出任何一條經脈,單憑這張片子的話,任何專家也甭指望治好這條瘸腿了。
“走吧,他們治不了我的腿。”凌峰淡淡地說完,拿著片子便往電梯口走去。
“喂,回來!”楚嫣然以為凌峰又受到什么刺激了,急忙追過去拉住了凌峰,以安慰的語氣道,“還沒讓專家看片子,怎么就說治不好呢?別灰心,好嗎?”
凌峰懶得跟楚嫣然解釋,又不忍拂逆她真誠的善意,只好隨楚嫣然走進了專家門診室。
那老專家舉著片子對著窗口看了又看,而后從抽屜里取出了一個塑料盒,從里面拿出了一個簡易的核磁感應儀。
“小伙子,你坐下,咱們檢測一下神經感應能力。”
凌峰聽他這么說,倒是提起了一點興致,神經較之筋骨要微觀多了,起碼這樣檢查下去倒是越來越接近病因真相。于是有些好奇的凌峰挽起褲管坐在了椅子上。
老專家打開了感應儀,用觸頭在凌峰的腿上劃拉幾下,問道:“有感覺嗎?”
“什么感覺?”
“微微的電麻感。”
“沒有。”
老專家把檔位上調了到了六檔,而后如法炮制,凌峰的回答還是沒有。七檔、八檔…一直到最高的十二檔,凌峰的回答都是沒有、沒有、沒有!
老專家收了感應儀,若有所思地從抽屜里取出了一包銀針,高溫消毒之后,給凌峰扎了幾針,可是得到的回答依然是——沒有感覺。
老專家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又推了推眼鏡,道:“他的腿骨雖然斷過,但接骨很成功,導致他瘸腿的真正原因是在神經和脈絡上,可是他的經脈徹底失去了知覺,這…已經無法治愈了。”
楚嫣然立刻瞪大了雙眼:“醫生,您的意思是說…他要終生殘疾了?”
老專家點了點頭,道:“以目前世界上的醫療手段,手術、儀器、針灸和藥物都無法治愈的,他的經脈沒有任何知覺,要是這也能醫好,那就是起死回生之術了。”
楚嫣然秀美的臉龐立刻抹上了黯然之色,凌峰的腿要是治不好,那恐怕他的瘋病也就難以治愈了,想到這兒,楚嫣然一臉同情的看了凌峰一眼,卻不知說些什么才好。
凌峰默然起身,他清澈而又幽深的眼眸依舊是那么寧靜,似乎終生殘疾的診斷結果,沒有給他帶來任何不良情緒。
其實凌峰還是很認可這位老專家的,畢竟他已經找到了病因所在,只不過他不懂得與靈力有關的治療之法,才下了終生殘疾的結論。這也讓凌峰對這個世界的醫術,又多了一些了解。
見到凌峰的表現,楚嫣然的眉頭鎖的更緊了,得知自己會終生殘疾還能這么平靜,這絕非正常人的反應。想到此節,楚嫣然趕緊拉起凌峰的手,往精神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