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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平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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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倫敦國際石油交易所快到收盤的時候,蘇城終于下令:“平倉。”

  大華集團的交易員,按照既定策略,有條不紊的操作了起來。大宗期貨的交易和散戶股票是兩種概念,前者的數額如此巨大,若是硬梆梆傻乎乎的驟然砸下去,盤子軟弱說不定會把盈利砸成虧損。即使盤子堅硬,也要短時下挫,2800萬桶原油,震顫10美分,就要震掉280萬美元,比所有交易員的薪水都要高了。因此,通過技術性的操作盡量避免震顫是非常必要的。

  其實,要不是遇到海灣戰爭這種大盤。期貨市場能猜對10美分的走向就不錯了,做期貨和開賭場是一個原理,賺的都是千分之一的概率錢。

  黃廳長滿臉期待的看著三塊屏幕上的白線。他特別要求兩分鐘填寫一次報價,把兩名國儲的交易員忙的像是田鼠似的。不過,這樣一來,實則手動的屏幕曲線,倒是有點后世電腦曲線的架勢,靈敏而實時。

  “倫敦26.32,稍微停一下。”主力交易員是從香港請回來,對倫敦市場相當熟悉,蘇城和張超都不懂期貨的細致內容,只能看著。

  作為“老期貨”的朱恩波倒是明白,但他真的不想看。蘇城每桶原油賺6美元,國儲中心每桶原油就要虧5美元以上。如果說大華收網以前,還可以把他們的利潤看成是浮盈,現在就不能自欺欺人了。大華實業真真切切的賺到了1.8億美元。

  朱恩波轉頭再看自己這邊,買入近600萬桶原油的國儲,賬面虧損超過3000萬美元,事實上,如果不是黃廳長拉下老臉,又挪用了一筆資金,國儲早就強行平倉,形成實際虧損了。

  現在,國儲中心已經投入了4800萬美元,幾乎倍于早前的預算——毫不諱言的說,國儲中心是在違規操作的基礎上繼續違規操作,說是違紀都有些小了。

  但是,黃廳長和朱恩波都無法下定決心斬倉。一旦斬倉套現,所有可能性消失,就是秋后算賬的時間了。所以,明知道繼續追加保證金很有可能血本無歸,將多出來的2300萬美元也賠進去,他們卻不得不這樣做,至少有一線生機。歷史上,株冶鋅、中航油和國儲銅都造成了數億美元的損失,如果不是違規操作,通常也無法造成如此巨大的損失。

  不過,是否有人通過這種手法轉危為安,在捂蓋子的傳統下,蘇城也不得而知。

  蘇城回頭看了一眼,心想:這兩人死不足惜,國儲的損失卻應該減少一些。

  轉念,他又想:或許多少應該有些損失以警示后人?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蘇城啞然失笑:我又不是天賜圣人,哪有資格警示后人。株冶鋅之后,不照樣出了中航油事件,數億美元的學費后不照樣出了國儲銅,連中國銀行的行長都用教訓慘痛來形容,但該有的問題照樣會有…學費這種東西永無止境,讀完了小學有中學,讀完了大學有研究生,如今負責交學費的國儲中心少不了博士生和博士后,他們當年讀書的學費是國家交的,所謂的“老期貨”也是用學費鍛煉出來的,概莫能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

  隨著交易的進行。大華持有的空單越來越少,收盤前一刻鐘,終于全部變成了現金。

  大華實業的資金量也增加到了4.2億美元。這里面,有1億美元來自于資產抵押而獲得的銀行融資,剩下的3.2億美元就是蘇城的自由資金了。

  這筆增加的款子,是獨立于公司運營之外的,乃是真正的可支配資金。而以前的1億美元,卻是挪用出來的,如果要保證大華集團的經營正常,1億美元里的大部分是要用于資金往來的。

  新賺到的1.8億就不用了,以謹慎的方式來說,接下來再炒作期貨,這1.8億美元全賠掉,也不影響大華實業,而先前的1億美元若是虧掉了,蘇城四年來的努力就全部付之東流了。

  張超高興的臉都紅了。做投機生意尤其講究落袋為安,你賺錢賺的容易,賠錢肯定也容易。只有錢到了手里,才是真正的賺到了。

  大華無比絢爛的三分鐘,是國儲無比黑暗的三分鐘。張超可不想也經歷一遭。

  “蘇董,回去嗎?”張超詢問的同時,別墅內的諸人都看向他。

  蘇城看了一下表,沒有回答。

  所有人也都不說話,等待著他的決定。

  這屬于蘇城在短時間內建立的威望了。只有屬下十分信任他的情況下,才會如此安靜的等待。

  凌晨3點54分,距離收盤僅8分鐘,就在所有人都要松一口氣的時候,蘇城命令道:“轉手做多,開始建倉。”

  “蘇董,油價還在下跌。”張超提醒了一句。

  蘇城頷首,道:“夜長夢多,誰也說不上明天開市以后是什么情況,我們先購買1000萬桶原油。”

  以大華目前的資金量,1000萬桶原油不到滿倉的30,可以說是非常謹慎了。

  張超依言而去。

  黃廳長始終守在蘇城身邊,抓住機會,問:“蘇董,你覺得明天開市以后,油價會升?”

  “也許吧。”

  “為什么?美國會開仗?”黃廳長雖然不愿意承認,但要他現在選一個最愿意相信的人,蘇城肯定是位于前列的。

  蘇城倒沒想到黃廳長挺機靈的,攤開手道:“我的判斷是這樣,具體什么情況是很難說了。不過,戰前的油價應該是到底了。”

  這么說,也是避免黃廳長承受不住壓力,而在油價上漲前平倉。他們用的錢里面,可包括著大華的稅款呢。窩里斗是肉爛在鍋里,國際期貨市場上的怪獸可不會再把肉送回中國了。

  至于泄漏消息一說,根本是不存在的。對別人來說,他做出的也僅僅是判斷而已。

  在任何一場戰爭之前,總有幾百萬人判斷正確了,總有幾百萬人判斷失敗了。開戰抑或不開戰的判斷本身是沒有價值的。

  只是從蘇城嘴里說出來,讓黃廳長倍感珍惜,感謝的道:“看這樣子,我還得再堅持幾天。”

  蘇城笑了笑,沒有做出回答。

  凌晨4點零2分,倫敦收盤。

  大華的員工才“嘩啦”一聲,又蹦又跳的慶祝起來。

  同一時間,蘇城的判斷和決定,也通過不同的渠道,傳遞到了國家各個部門。和前幾天不同,賺到近兩億美元的蘇城在海灣危機問題上,明顯有了超乎尋常的權威。

  無論是總參還是外交部,都得好好的拿起蘇城的判斷,仔細閱讀。

  就算是一個靠賭博下注謀生的策略家,他一輩子的成就也無法轉移2億美元的財富。何況蘇城是在眾人面前,以無比的耐心和堅韌,證明了自己的判斷,這種判斷,無論什么時間都是一種資本。

  放在西方國家,能夠做到蘇城這種判斷的公司總裁,進入政府內閣,或者就任駐外大使也不稀罕。做到國務卿的黑人女性賴斯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她的價值在于她對蘇聯意識形態的研究,并以準確判斷聞名…1991年的中國對局勢的判斷可以說是混沌不清。事實上,全球也沒有幾個人能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將要發生什么事…幾乎所有領導人都在見招拆招。

  蘇城在殘酷的期貨市場上證明了自己,他做出的判斷,自然也就具有被考驗后的價值。

  招待所內,很快歸于平靜。

  交易員們短暫的歡慶后,被張超趕去睡覺了,離再次開始也沒幾個小時了蘇城只睡了2個小時,就被蘇辦的車接到了蘇宅。

  蘇振國每天早上6點30分吃早飯,雷打不動。而他每天接受新思路的主要時間,也就是早餐時間。

  同時列席的還有一位將軍,一名政府官員,以及來自政策研究中心的智囊戴教授和他的學生賈立東。席間討論的也是關于海灣戰爭的事兒。

  蘇城根本沒有睡醒,沉悶的聽了一會,眼皮就變的沉重了,手腕有一下沒一下的舀著稀粥,人也昏昏欲睡了。

  蘇振國笑看了一眼,隨他去了。反正,信息已經得到了,他只是想讓蘇城在蘇系成員前走一遭而已。睡著還是醒著無關緊要。

  但是,蘇城不珍惜這種機會,其他人對這種機會卻趨之若鶩。賈立東身為戴教授的學生,雖然多少有了些名氣,但離國家級智囊的名頭還遠著呢,能坐到蘇振國面前一次,也是機緣巧合。

  自然的,賈立東不想悄無聲息的來,悄無聲息的回去。

  他觀察了片刻,就把蘇城視作是突破口,抽冷子道:“蘇董,海灣戰爭即將打響,這個判斷我是同意的,但你說最近幾天會發生,我不敢同意。戰爭是一個整體性的事情,光是陸軍裝備的運抵就要好長時間,部隊抵達預定位置,飛機轉場和機場后勤…以我對布什內閣的了解,他們在戰爭發起前,肯定會尋求廣泛的支持,所以,不會是一個突然襲擊的作戰…”

  他抓住機會,成績發表了數百字的長篇大論,然后興奮的等待著蘇城的反駁。

  能在蘇振國面前辯論,政策研究中心里有幾個人能得到這樣的機會。

  蘇城強撐著眼睛,聽了一半就覺得無聊,對于早知道結果的人來說,聽到正確的猜測還有點意思,聽到錯誤的判斷卻是會更無聊。

  于是,在賈立東期待的目光下,隨著他的表述結束,蘇城也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呼吸的節奏越來越緩慢。

  他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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