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侯府,先去了金老太君的房甲,將近晚飯時分,江大人和方夫人都在老太君跟前,許姨娘霍姨娘等也在,江婉瑩卻是不在,她是當家主母,這個時候自是有事要辦的。于是傅秋寧一一拜見了,又將王府準備的禮物呈上來,倒也不鄙薄,比起那會兒的嫁妝還要厚重一些。
這時候的金鑲侯府已是今非昔比,鎮江王府如何還敢像六年前那樣的輕慢?
不過自然也沒人對這些禮物在意。老太君只是略看了看,就吩咐收起來。江夫人大概想起了六年前兒子被迫娶妻所受的侮辱,冷哼了一聲扭過頭去,倒是方夫人和傅秋寧說了幾句話。接著老太君便道:“孩子們還在學堂中,想來就快回來了。鳳舉呢?不是他去接你的嗎?怎么沒一起回來?”
傅秋寧便按照金鳳舉的吩咐回答了,須臾江婉瑩過來,見她回來,自是上前親熱了一番。又對尊邊的秋霞道:“既然姐姐回來了,想著回去將那鹿肉和山雞送些過去,是了,還有前些日子莊子上送的新鮮蔬菜。”說完又對傅秋寧道:“你幸好這時候兒回來,不然這新鮮菜就吃不到嘴里了,都是下面莊子上有心靈手巧的,竟在暖棚里種了菜,前兒才送來了一些給我們嘗鮮兒,恐怕爺這兩日也要過去用膳,恰好給姐姐一些備下。”
傅秋寧連忙謝過了,沒告訴江婉瑩自己的晚風軒里就有暖棚,種著各種吃火鍋的蔬菜。因坐下來又說了幾句話,學堂里便放了學,金藏鋒和金藏嬌一進門,見母親回來了,不由得都是興奮非常,只是苦于在人前,還要顯得穩重一些并不敢放肆。
老太君便笑道:“今兒秋寧和鋒兒嬌兒就在我這里用膳吧,素日里只有我蹭她們的,倒鮮少給她們什么東西。”一句話說的眾人笑起來,一時晚飯上來,江夫人和方夫人還有秋寧服侍老太君用完飯后,便各自回去了。
回到晚風軒大概是金鳳舉提前吩咐人打掃過,屋子里倒是整潔明亮且趁著這個機會,金鳳舉又往里面添了不少精致擺設,如今這晚風軒可再沒有前幾年的冷宮模樣,倒有些恢復了當日老侯爺寵姬在世時的富貴精雅風采。
傅秋寧與兩個孩子三日未見自然更顯親熱,問了他們的功課又問學堂里的族中子弟態度如何?金藏鋒便道:“別人還好,尤其是大娘房里的振軒,雖比我小兩歲,卻著實聰明勤奮,與我倒也說幾句話,最頭痛就是許姨娘房里的振翼,總是尋著機會便要生事,幾次三番我不理論,如今越發上來了。前兒他擲了一方硯臺,我一躲卻是把額角碰紅了。回來老太君問起我本不欲說,誰知妹妹嘴快。老太君把許姨娘說了一頓,因此這兩日他還收斂了一些,只是我想著他心里大概更恨極了我真是不知該怎么辦。”
傅秋寧皺眉道:“這樣魯莽的東西,指不定是讓誰做了槍使呢。
你只不和他理論若再想動手,也機靈著點兒,算著先生快到了,你引他動手,自己卻忍一下,讓先生看到這一幕,自然是要罰他的,你素日里用功沉穩,先生如何會認為是你的錯?這些暗斗自保,自己都慢慢摸索著學習一些,唉!誰讓你們的命不好,生在這深宅大院中,注定是不能有兄友弟恭的和睦情景了。
金藏鋒笑道:“娘親說的是,兒子生性耿直,竟沒想到這好辦法。”因金藏嬌也湊上來,嘰嘰喳喳敘說自己彈琴,壓了金繡貞的風頭,一邊咯咯笑個不停,又拿出自己的繡品給秋寧看。只是太心急,倒把鴛鴦繡的和兩只野鴨子差不多。
傅秋寧又問金篆與蘆花的身體,娘兒幾個一直說到百時,考慮到第二日孩子們還要上學,這才熄燈安歇。
之后三五天,金鳳舉并沒有再過來,傅秋寧猜著他必定是又有要忙的事情了。想起這人的沉穩和心計,不由得為那素未謀面的榮親王慶幸,暗道你能有他幫你,莫非真就是有真龍天子的運氣嗎?別說,你雖排行第六,卻和雍正皇帝有些像,當日他身旁有個老十三,如今你身邊就有金鳳舉,而且看起來,這金鳳舉文武雙全心機深沉,倒是一點兒也不輸給十三爺呢。
這一日又是一場小雪,雪珠兒細細密密的直下到晚上。第二日上午傅秋寧便去拂梅花上的雪水,中午吃完飯后又接著去弄,因弄完回來時順便去看了下暖棚,只見里面的菠菜油菜生菜等都長的十分鮮嫩可愛。比當日江婉瑩送過來的可新鮮翠綠的多。于是就拿籃子割了一些回去,對玉娘道:“今兒晚上吃涮鍋,不是有上好的銀絲炭嗎?往日沒用過,今年到現在也沒用,就在今兒晚上用了吧,我來調一些醬料。”這個架空時代雖然有涮鍋,卻是十分簡單,尋常吃的時候,只是用酸菜凍豆腐肉片粉絲放進去,弄好了盛出來喝,倒如同鮮邊湯一般,只是肉要比湯里的滑嫩爽口一些。而雨階和玉娘托傅秋寧穿越過來的靈魂的福,卻已經吃上了有調料醬的蔬菜火鍋,那滋味自然是要比單純的涮鍋還要好的多。
芝麻醬倒是有,秋寧加上自己腌制的韭菜花和平時調制的一點海鮮醬之類的,許是東西新鮮的緣故,調出來的醬料倒比現代飯店里的火鍋醬還好吃。當下玉娘和雨階一聽說吃火鍋,不由得都歡呼起來,立刻忙忙的就去準備。
調好了一碟子醬料,傅秋寧笑著道:“今兒手上不知怎的失了準頭,瞧這樣子,這些醬一頓怕吃不完。罷了,若剩下,留著蘸白菜根吃吧。”一邊說著,就擦了手出來,想著金藏鋒和金藏嬌大概也要放學了。
卻不料院門開處,竟一下進來好幾個人,傅秋寧在正屋里看見了,忙接出去,心中暗道:我今兒這醬料倒還是調的有準頭,可不是這吃貨就多了兩個嗎?只怕還要再調一些。一邊想著,金鳳舉已經抱著金藏嬌,牽著金藏鋒來到廊下,笑問她道:“出來的這樣快,可是在屋里望著孩子們放學嗎?”
傅秋寧笑道:“反正無事,想著孩子們這時候該回來了,就站起來看一看,其實沒用。”說完卻聽金鳳舉嘆道:“慈母之心,感天動地,哪里能用有用無用來區分?、,一邊說著,就和幾個孩子進了屋,傅秋寧接過他的斗篷,撣了撣雪就掛起來。
“去廚房看看做了什么好吃的。”金鳳舉將孩子們攆去廚房,傅秋寧就知道他是有話要和自己說,另外,只怕今晚也是必然要留在這里用飯了。其實這個時辰,這種事都不必去猜想,只是她總抱著僥幸之心,想著金鳳舉會不會在前院有事,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
“爺今兒氣色這樣好,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可許久沒見你這樣開心了,是有什么好事兒嗎?”傅秋寧盈盈笑問。
“好事兒,自然是好事兒,不但我高興,只怕你那爹爹和爺爺如今也開心得很呢。”金鳳舉哈哈一笑,轉身在炕沿上坐下,臉上盡是得意笑容“可是弘親王終于沉不住氣,上了折子嗎?”傅秋寧其實一早就猜了出來,只不過這個時候才說出口,總也要讓金鳳舉覺得有點成就感嘛,女人聰明可以,但絕不能總去搶男人的風頭,尤其是金鳳舉這種驕傲的男人的風頭。
“果然是冰雪聰明啊。”金鳳舉斜睨了傅秋寧一眼:“你其實早就猜到了吧?故意不肯說出來。”傅秋寧是聰明,但他金鳳舉可也不是傻子。
傅秋寧一笑,立刻轉移了話題:“既如此,圣上可是龍顏震怒了嗎?那烈親王如今怎么樣了?”親手捧了雨階托盤里的茶水放到金鳳舉面前,她是真的很好奇皇帝會怎么做,素日聽金鳳舉所說,她很肯定這個皇帝就是一個老康熙似的人物,這樣的人,應該不會是單純的賞罰分明那樣簡單吧?
“哦,自然是大怒,怎么能不怒呢?烈親王被罰了一年的傣祿,還罰了三千兩銀子。另委了別的官員負責京城的防凍治災工作,又把遼東那兩個官員罷了官,并且永不敘用。”金鳳舉微笑著說完:“如何?這個結果還算不錯吧?”傅秋寧笑道:“結果如何,自然是爺心里清楚,我哪里知道呢?只不過弘親王奏報了這件事之后呢?圣上罰了烈親王,弘親王那里………”金鳳舉笑道:“弘親王么,自然是要獎賞了,圣上向來是賞罰分明的,這次的厚賞可著實是讓人眼熱,不但賞了珍奇古玩之類,還賞了一件六爪龍袍,你說,這可不是厚賞呢?滿朝文武盡皆嘩然,秋寧,拜你所賜,弘親王這一次可總算是揚眉吐氣了,連帶著鎮江王府都是喜氣洋洋的呢。“傅秋寧瞪大了眼睛:“六爪龍袍?那是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