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說來,薛陽方才所言“明珠不比京城差”的話,實在是經得起推敲的。
不說別的,單說這個明珠市眾中之一且建在偏僻之地的火車站,也是人煙稠密,建筑林立,吳儂軟語充斥四周,不單如此,便是所見人群的精神面貌,也普遍充斥著干勁兒和希望,更不提那普遍超出別地一籌的衣著打扮,讓人一見之下,不免對這遠東魔都生出心服口服之感。
要說金庸于1972年封筆,至今已然整整十年,雖然,后世大陸有數以千萬計的金庸武俠迷,可時下,因為種種原因,金庸武俠小說,自大陸并未流通,便是那部萬人空巷的83版也要明年在港臺上映,后年方得引入大陸,所以說,這年頭除了薛向、老首長這批能從特殊渠道獲得金庸小說的金庸迷,可謂是鳳毛麟角,因此,薛向報出這兩句后世耳熟能詳的切口,可在八爺聽來,確實異常入耳!
細說來,這會兒的大陸,哪里有什么正宗的青幫、洪門,自打執政黨定了江山后,幾十年來的反復做運動,再由于我黨組織工作史無前例地嚴密高效,政權都建設到鄉村、街道一級了,每次清掃舊社會殘余,總能做到全面覆蓋,是以,這種在二三十年代,民國時期,異常活躍的江湖勢力,早早就跟封建殘余一道,被清掃殆盡了。
只是,改革開放春風吹來,國門打開了,引來資金、技術的同時,也少不得飛入一些蒼蠅、臭蟲,再加上,組織對人民教育、管制陡松。地方惡勢力,游手好閑群體難免抬頭,這幫家伙飛速接連成群。串聯為火,成了一方勢力。
既然成了社會勢力。就少不得弄出些名號,別地地方惡勢力,或許還會借什么亂七八糟的古老幫會、邪j組織的名頭,可明珠本地崛起的江湖勢力,想都不用想,直接就把青幫抗上頭了。不必說青幫源自清朝時的光輝歷史,只說民國時期。黃金榮、張嘯林、杜月笙等人,縱橫滬上的時候,是何等風光,上能游走列強租界。下能掌控一方世界,便是赫赫有名的蔣總統也曾拜在青幫門下,可見青幫何其風光。
是以自打火狼崛起后,便毫不猶豫地扛起了青幫的招牌,并且還按照青幫當時傳承的輩分。各自封了次序,其實,青幫輩份,從清朝中頁傳到民國,其二十四輩份已然到了最后四字“大通悟覺”。譬如那有名的青幫大佬黃金榮、張嘯林就是“通”字輩,而杜月笙是“悟”字輩,好在當時青幫老人知道輩分傳承已完,便又開香堂,另續了二十四輩分,這火狼崛起后,就是按照這另續的二十四輩份,作為派序依據,而火狼作為續派首領,竟厚著臉皮,承了前二十四輩分最后一字“覺”,毫不顧忌這近六十年,三代人的輩差,成了現代青幫的老祖。
而八爺等一幫人,承襲的自然是后二十四輩中的頭四字“萬象皈依”。
要說八爺這幫新起的混混,自打扛了青幫的旗號后,終日里,便真以幫派中人自居,動輒講究上下尊卑,體統威嚴,就比如方才,那馬甲男在這位八爺說話時,插了嘴,八爺便毫不客氣一巴掌抽過去,抽了馬甲男個滿臉花開。
這會兒,八爺陡聽薛向報出一番氣勢不凡的話語,后邊還跟問“堂前燒幾柱香”,立時就定死了薛向幫派中人身份。只是薛向報出的切口,十分罕見,八爺這幫半吊子青幫,恨不得連自己幫派輩分的那二十幾個字都記不清楚,哪里知道別的幫派是何規矩,不過,八爺也無須知道這許多,他唯一需要的,就是確定眼前這年輕人的來路。
既然是自認號準了薛向的脈,八爺自然就少了顧忌,他不怕薛向是官,亦不怕薛向是匪,最怕的就是薛向身份不明,這種情緒,就跟未知是最大的恐懼,是一般道理。
畢竟,是官,八爺自問有對付當官的辦法,是匪,那就更好辦!
“這位兄弟,既然都是江湖中人,就該守江湖規矩,都說強龍不壓地頭蛇,八爺我不管你是南來的,還是北往的,到了明珠,就得守我青幫的規矩,是龍得盤著,是虎得臥著,方才打傷老子兄弟,不給個交代,八爺我保管你走不出火車站的南大門。八爺給你兩條路,一,自己斷根指頭,二,你身邊那娘們兒留下,自己選一個吧!”
料定薛向是幫派份子了,八爺自然有恃無恐,在全國范圍內,他們青幫算不得什么,可在明珠一地,四五百人的幫派,可是能在地下世界,揮手遮天的。再者,自打一眼瞅準了蘇美人這個美嬌娘,八爺的魂兒都酥了,當然,八爺就是再膽大也不敢自己享用,可是上繳給火狼大龍頭,那該是何等的功勞,因為這位火狼大龍頭有收集美人的嗜好,可火狼大龍頭這兩年來,收集的美人加在一起,只怕也比不上眼前這位,是以,八爺壓根兒就不可能放薛向過去。
青幫?聽見西裝男自報家門,薛向差點兒沒笑出聲來,青幫這招牌或許唬得了別人,可哪里唬得住他,據他所知,后世就壓根兒沒聽過青幫在大陸還有傳承,這不是扯淡么?
薛向正要以為西裝男和自己一般瞎咧咧時,腦子里忽然靈醒起來,后世沒有,不代表不存在啊,熟知黨史的他可是知道八三年,也就是明年嚴打,很是打掉了一大批聚齊結社的幫派份子,沒準兒這個現代版青幫,就是在那時覆滅的。
未幾,薛向又覺得老首長實在太英明了,看看眼前這亂象,不嚴打能行么,火車站,可是人流聚集地,必備派出所的地方,這幫家伙持刀拿械圍堵自己可是有十來分鐘了,哪里見過半個公安到場,顯然,這個青幫能量不小,橫行地方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想來,這個青幫在上面也是走通了的。
卻說薛向正沉吟之際,八爺給薛向兩條出路的話,就出口了!
要說薛老三生平在世,最痛恨的就是奸y,最在意的是親人,平時,犯他一條者,薛老三就動輒降下雷霆,八爺兩條齊犯,薛主任怒火燒天。
轟隆隆…
薛向再不廢話,反手就扭動了車鑰匙,發動機轟鳴瞬間,八爺便喊出聲來,其實,用不著八爺發喊,發動機響動瞬間,十多條持刀拿械的大漢,便齊齊撲了過來。
薛老三早防著他們,不等這幫家伙手中的家伙揮動,薛老三右手扣得十多枚硬幣,漫天花雨般的灑出,勁流周身,法御萬物。
咚咚咚…
十二聲脆響,車前窗現出十二個孔洞,去如飛彈的十二枚硬幣,精準地砸中十二只手腕!
啊!!!!!!!!!!
一陣凄厲的慘叫后,叮叮當當,刀槍棍棒,落了一地,坐在座上瞧見此景的小家伙,樂得拍手直叫,嚷嚷著要學這本事,蘇美人則一臉癡迷望著這個天神下凡般的男人,車后座的薛陽則看呆了,那位夏女郎更是激動得難以自已,一想到自己將有這么個了不起的大伯子,以后還用擔心受人欺負么?
卻說薛向揮手而出的霎那,便踩下了油門,轟鳴的機車眼看就要馳射出去,薛老三先前擲出錢幣的那只大手,陡然揮手,電光火石之間,捏住了八爺的胳膊。
轟!!!
機車飛馳而去,眨眼間就竄出十余米,八爺被薛老三鐵一般的胳膊拿住,死犟不得脫,被帶的雙腳后跟朝地,拖出去老遠,中途,薛老三還故意,伸長手臂,讓八爺在地下很是拖了一會兒,直拖得八爺脊背、屁股衣衫盡爛,末了,汽車打個漂移,又移回原地。
再被薛向提起身時,八爺可謂是渾身皆痛,恨不得死過去才好。
而那幫先前捂著手腕、見車奔馳,追之不及的黑衣大漢們,這時見車回轉,齊齊發一聲喊,便要沖上來。
要說八爺這幫家伙在西站的威名實在太炙,這邊他們剛鬧起來,原本人來人往的人流幾乎盡絕一空,便是連那穿警服的也背過臉去,不來看這邊。
這幫人救主心切,來勢洶洶,誰成想迎面而來的竟是八爺的狂罵,只罵得這幫家伙瘟頭瘟腦地站在原地,誰叫幫規森嚴呢,八爺是“象”字輩的,而他們都是“萬”字輩的,他們都拜在八爺門下,八爺就是他們的老頭子,違抗老頭子命令,那是欺師滅祖,要三刀六洞的。
要說八爺也是沒法兒不喝罵這幫黑衣大漢,這會兒,他已然完全明白薛老三的厲害,心中已將他當了某幫的雙花紅棍,再抗下去,這家伙準能玩兒死自己。
死,八爺自問是不如何怕的,可方才那屁股冒煙的痛苦,他實在是不想再嘗了。
“這位兄弟,這回算我栽了,俗話說,做人留一線,日后好想見,還希望你不要把事情做絕嘍!”
八爺是倒驢不倒架,都這會兒了,還在維持老大尊嚴。
殊不知以薛老三睚眥必報的性子,怎么可能如此輕易就饒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