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浩東手下的四個心腹本就是陜北部隊的刺頭兒,跟著陳浩東早歷練出來了,痞氣倒比兵氣足。若不是顧忌著洪映這身裝扮,且是身在外地,早不用等陳浩東說話,就開打了。
“老子叫你們抓人,還愣著做那么子?”陳浩男對四個當兵的遲遲不動手,甚感不滿。
“我的,小兔崽子…”洪映何等受過這等閑氣,立時就把手按在了腰間。
“洪映哥!”薛向伸手攔住了要掏槍的洪映。
洪映不怒反奇:“老三?”
在他印象中,薛向自小脾性就暴,這會兒,在家門口被人打了臉,怎么還忍得住,莫不是長大了,轉性了?
薛向按住了洪映的大手,心中其實早怒火萬丈,可現下是薛安遠的關鍵時期,為了避嫌,甚至連住出感情的大院都要舍棄了,他又怎會在此時,鬧出事端。
但見他扭頭沖陳浩東道:“這位兄弟,想要咱們去哪兒,你吱聲兒,不勞動手,咱跟你走一遭。”
陳浩東比出根食指,搖晃幾下,“老子說得是抓,就得抓,想不動手,門兒也沒有,動手!”
“住手!”
陳浩東這邊話音方落,不及四個當兵的出手,陡然起了一聲爆喝,數息功夫便有個人影沖進了燈下,緊接著,便閃出一位紅臉中年來,其他書友正在看:。
“李叔!”
“李參謀長?”
前一聲出自薛向,后一聲則是陳浩東叫的。來人正是a軍參謀長、李紅軍之父李三思。原來,這邊起了沖突,早被大院內的行人看見,一見是薛向和這個新來的一號公子起了沖突。立時就給李三思報了信。
要說李三思其人,似政客更勝軍人,他為人天性謹慎,多謀多算,從來最是惜身。浩劫時期,李三思正是靠著這種謹慎謀算,才避過一劫,而浩劫平息后。一幫在浩劫中跳起來的家伙都被按下去了,唯獨他不動不搖,不招災,不惹禍。繼續做他的參謀長。
其實,在a軍,李三思和薛安遠的關系一直不遠不近,但他卻從不反對李紅軍和薛向來往,即使薛安遠下了干校。李三思也從未阻攔李紅軍和薛向來往,反倒對薛向兄妹關照有加。
是以,薛安遠復職后,還特意提了東西。去看過這個一直和他尿不到一個壺里的搭檔。
按說,以李三思的性格。是不會攪合到這新、老a軍一號公子之爭的。可事實上,這回李三思一接到電話。二話不說就奔了過來。因為,在一聽見鬧事的兩方姓甚名誰后,他腦子里立時就彈出了答案,壓根兒用不著細加思忖。
“怎么回事兒,浩東,你也太沒規矩了吧,這里是什么地方,容得下你舞刀弄槍?”李三思上來就亮明了立場,接著又扭頭,叱道:“黃春生!”
“到!”黃春生打個立正!
“老子看你這警衛班是吃干飯的,這是什么地方?軍區大院!你是干什么工作的?負責警戒、保衛軍區大院的!這邊都有人動槍了,你還給老子傻站著,老子看你是嫌這身衣服穿夠了!”
老實人發火,非同小可!
黃春生可是私下里聽人說過,這李參謀長基本就是a軍的隱形人兒,除了干好本職工作,甚至極少在連隊走動。事實上,黃春生警戒軍區大院一年有余,甚至極少看見這參謀長皺過眉毛。可這會兒,李三思大發雷霆,竟揚言要讓他滾蛋,唬得黃春生立時乍了毛,吆喝其他戰士一聲,便撲了上去,將陳浩東四個警衛的槍支給卸了下來。
“李參謀長,你這是什么意思?”陳浩東不陰不陽地問了一句。
要說陳浩東來a軍大院也有個把星期了,雖然大多數時間都在滿四九城晃蕩,卻是被老頭子引著見過李三思。當時,只不過覺得是個和藹可親的老頭,對自己老子也極是尊重,沒想到這會兒竟是翻臉不認人。
李三思眉眼一橫:“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你不知道,虧你還是軍人,現役軍人該遵守什么條例都不記得了?你一個陜北軍區的軍人,有什么資格在京城軍區的a軍大院拔槍?有什么權力來軍區大院抓人?”
李三思疾言厲色,拉下臉來,氣勢十足,哪里還有好好先生模樣。陳浩東幾次張嘴,皆是欲辯無言。
薛向這邊正待說話,李三思揮揮手,讓他們直管出發。薛向暗忖李三思許是還有什么計較,不便當真自己的面使出,索性就拉了洪映和李天明上車,親自駕車,直出大門去也。
西直門外向西三百米處有一間茶館,四四方方,數百平大小,裝飾得也是富麗堂皇,當然,資費也極其昂貴,進去小坐一會兒,小飲一杯,即須耗資數元,如此高昂的花費,遠遠超出了眼下老百姓的消費能力。可人家茶館的經理偏偏敢如此定價,而且這茶館的生意,自打開張以來,就沒冷清過。
細說起來,茶館兒該是老式的玩意兒,晚清的時候,最是風行,略略一估,那會兒,四九城的茶館約摸有數百家,好看的小說:。聽到這兒,或許您得多問一句,四九城的老百姓自家都不會沏茶,還是家境富裕到都樂意上茶館去消費了。
當然不是這么回事兒,晚清那會兒,一會兒毛子兵殺來了,一會兒老佛爺西巡了,一會兒變法了,一會兒又革命了,消息是時時在變,因此這茶館就發揮了他特殊的功效,成了三教九流探聽消息的聚集地,人多了,消息自然也就多了,靠近皇城根腳的茶館兒,甚至能成為當時政局走向的晴雨表。
大清朝滅亡那會兒,茶館兒就開始衰落了,因為民國時候,興起了咖啡館兒,土玩意兒到底擠不過洋玩意兒,其中原因倒不是國人都忽然好上了咖啡,而是那幫長衫和短打的終究沒有西裝、燕尾服的各路掮客消息靈通,自然就讓咖啡館取代了茶館兒的消息通報功能。
到了四九年,解放了,茶館兒這類老掉牙的物什,就徹底被掃進了歷史的垃圾堆里。
按說已經是掃進歷史垃圾的東西,在這新社會就不該出現,可西直門外的那間富麗堂皇的“紅星茶館”卻在七八年九月份堂而皇之地開張了,且一開就是一年多,從未遭受各路人馬非議和圍剿不說,反而大有越開越紅火之勢。
究其原因,自然是這間茶館不是一般單位開的,而是時劍飛在《赤旗》雜志社搗鼓出的物件兒,對上美其名曰:便于收集消息,實際上,倒成了他時劍飛結交各路大小衙內的場所,畢竟來此地消費的也只有這一路人。
因為老百姓來不起此地,而大小衙內的父輩不屑于來此!
此地,大小衙內多了,是非、消息自然也就多了,眼瞅著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這“紅星茶館”忽然傳出了一個驚人的消息“薛老三被陜北新來的陳衙內趕出了a軍大院”。
當時,這一消息爆出,可驚碎了不少衙內的眼鏡。要知道薛老三的威名實在太熾,先不說混跡頑主圈的大院子弟,對之如雷貫耳,就是那幫崖岸自高的高層衙內也多有風聞。本來薛老三的名號只是在頑主圈里響亮無比,后來不知怎么在高層衙內的圈子里也傳開了,當時就有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要去會會薛老三。
立時就有人上前輕輕說了句“江大少都吃過薛老三的暗虧”,此話一出,一幫不服不忿的徹底偃旗息鼓了。如果說薛老三的名號只是風聞,其中到底多厲害,或許還有以訛傳訛的嫌疑。那江大少的名號簡直就是高山擂鼓,聲聞百里,絕對貨真價實,童叟無欺,不參雜一絲水分,因為江大少的名號全是在一個個血淋淋的事實上建立起來的,且這事實諸位衙內都是切實眼見或耳聞的。
這薛老三連江大少這等狠人撞上,都討不到好,別人還是歇菜吧。
一幫高層衙內偃旗息鼓了,而那幫跟著時劍飛一起返鄉的知青刺頭們,更是知道薛老三的手有多黑。韓八極那般厲害的家伙,小牛犢子都能活撕的猛人,愣生生地被薛老三撤掉條膀子,在醫院生生住了三個月,聽說就連韓八極祖傳的貼身寶劍都被奪走了,也沒聽說韓八極敢找薛老三要。反倒是至今誰在韓八極面前提薛老三,都沒好果子呢。
以上種種惡行劣跡,就構建了出了薛老三的形象,不管是見過的,還是沒見過的,就憑這一沓事兒,往腦子里稍稍一過,就知道薛老三該有多生猛。
可現如今,傳來消息說,薛老三這般生猛的家伙,竟然被人逼得搬了家,且聽說是夜里被人拿槍指著了,第二天就搬了。這四九城已經猛龍兇虎扎堆了,竟還又來了這么個了不得的家伙,一時間,“五星茶館”各路大小衙內,有頭有臉的頑主混混扎了堆,也不管明兒個就是大年三十,各自尋了地界兒,或吆五喝六,或竊竊私語地掰扯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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