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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釘子

熊貓書庫    官道之19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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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廠全稱是第三兵工機械廠,位于冀北首府石市,是當年和老毛子交惡時組建的國防單位,后來警報解除,粗獷型的兵工自然淘汰,三廠開始轉型研究民用機械,做的相當不錯,開發過銜耕機,有一段還代理生產東方紅拖拉機,總而言之,是一家極有潛力的農用機械制造商。

  七十年代最盛時期,員工數千,廠子級別上到了正廳。

  如今,卻是由盛轉衰,到了近年,卻是連維持生存也難。

  三廠規模大,影響廣,在大型國企中極有代表性,被體改委選中,作為破解大型國企經營困境的重大課題的典型,并且還將此處定為試點,由試點司跟蹤監控,找出癥結。

  而宏觀司也需要根據此試點,獲得第一手的材料,準備將之列入典型,為七五規劃成型準備背景材料。

  謝輝煌聽薛向說起了正事,也不開玩笑了,說道,“調什么研,我就是多余,試點司的那幫家伙忒也目中無人,我去了,連廠長都尋不到,聽說被試點司拉去考察上游需求去了,我打聽了廠長昨天都還在,怎么就我去了餓,就得去考察,這不是明擺著躲我么?”

  像這個年代的大多數機關一樣,內部各個司的設置,智能有不少重疊之處,漫說是機關內部了,就是部委與部委之間,也經常是三個嬤嬤管一個丫鬟,才有了后來的大部制改革。

  此時,改委的宏觀司和試點司關于建立試點,就有太多的重合。理論上關于試點,宏觀司和試點司,就是計委和經委的官司,宏觀司管計劃、組織。試點司管執行。

  可一輪到要出政績,管試點要成績的當口,宏觀司和試點司也難免五官爭功。

  工作上的事,薛向不好置喙。他這里還有一堆亂攤子,等著處理,笑著寬慰幾句。

  謝輝煌道,“你看我,盡說些掃興的,你中午有沒有功夫,南街有家燒鵝,很是地道。聽說是清末從關外傳來的老手藝,要不中午,咱們一起去見識見識。”

  官場上,主動邀請吃飯,那就是拉關系,釋放善意的意思。

  說來,前番分工。謝輝煌確實惱怒過薛向半道殺入,可仔細一想,和薛向鬧掰,只會讓彥波濤得了便宜,想透此點,放不下的也得放下。

  這點,薛向同樣見得明白,初到乍到,他更是無意樹敵,當下道。“成啊。我沒別的毛病,就是嘴饞,那就多謝謝司長了。”

  薛向應下了,謝輝煌心情大好。便即告辭。

  他出門時,正巧遇見彥波濤進門。

  兩人相視一眼。點了點頭,便擦肩而過。

  彥波濤接過薛向拋來的香煙,笑道,“怎么,老謝又來下指示啦,他這個人吶,什么都好,就是凡事好較真”

  薛向道,“謝司長說南街有家燒鵝店不錯,約我去嘗嘗,怎么樣,彥主任賞個臉一道去唄。”

  看眼前這架勢,謝輝煌和彥波濤注定要撞在一處了,他不想卷入,卻是身在局中,思來想去,最好是不偏不倚,做好自己的工作。

  是以,彥波濤想知道什么,他就直言以對。

  彥波濤笑道,“我可沒這個口頭福,你們去吃!不過,南街的燒鵝我吃過,好像一般,改天我請薛司長吃北街陳老快的瘦肉油條,那才見功夫…”

  正說著話,薛向先拉開抽屜看了看,發現抽屜里的那個沒響,這才意識到是腰上的響了。

  機在京城流行已經很有一段時間了,民間運用還不廣泛,但機關里卻是早早流行起來了,他抽屜里的那個就是改委配的,腰上那個卻是小家伙送的。

  這個私人機呼號,就是薛家幾兄妹,外加安在海知道,再無他人知曉。

  薛向抓起機一看,卻是個陌生的號碼,原想定是小丫頭打來的,這幾日,聽說在學校過得不如意,沒少打電話抱怨。

  想到長不大的煩人精,薛老三邊搖頭苦笑,邊沖彥波濤戳了戳電話,撥出機上顯示的那個號碼,張嘴便道,“能不能踏實待著呢,沒人跟你玩,多找找自己原因…”

  “大哥,是我!”

  電話里傳來的竟是小晚的聲音,有些慌張。

  “在哪兒呢,我來接你。”

  薛向緊張了起來,電話那頭傳來的呼吸聲很多,雖然很小,卻瞞不過他的耳朵。

  “到同縣了,路上遇到幾個人糾纏不清,老追我們。”

  同縣便是后世的同州區,算是京城的近郊。

  聽說快到京城了,且身邊還有人陪護,薛向放心不少,交代道,“往來城的大路上走,我馬上就到。”

  “出什么事了,要不要幫忙。”

  彥波濤聽出了變故,急道。

  薛向道,“沒旁的事,我妹妹從外地回來,我去接她,麻煩幫我跟謝司長請個假。”

  說著,便朝外行去。

  彥波濤一路跟隨,嘴上不住道,“客氣什么,都是一個戰壕的兄弟了,不跟我來虛的啊!”聲音極大。

  薛向沒工夫跟他廢話,直疾步前行,跨出門時,才想到還沒車用。

  彥波濤豪爽道,“我開車帶你!”說著,朝西側正中的房間看了一眼,恰好瞧見一道人影站在窗前,雖有淺淺紗窗遮掩,那聲寶藍色的西裝卻還是一眼可辨是謝輝煌。

  薛向卻不要彥波濤同去,彥波濤卻不再強求,將鑰匙拋給了他,便自朝東去。

  都到了門外,已然沒了觀眾,這戲自然也就沒有演下去的必要。

  惶急之間,薛向根本就不知道,彥波濤無聲無息地在他和謝輝煌之間,埋下根深入骨肉的釘子。

  過了春節,古都的冬天似乎得了急性病,一下子便走到了盡頭。

  翻過二月,溫度驟升,草長鶯飛,春姑娘的裙裾已經提了起來。

  潮白河上的冰封,早已解凍,淙淙流水浣洗著暖鴨新裝,搖搖的水草在金色的陽光里招搖著,這一派春光,若有相機定格,成像之后,定為永念。

  撲哧,撲哧,隱身河邊茂密水草間的野鴨子,忽的撲張著翅膀,竄飛出去,打破了河岸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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