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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師兄(上)

熊貓書庫    宋時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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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晌午!

  初春的太陽灑遍汴河,河面上波光粼粼,閃爍金光,景色極為動人。

  一個中等偏高身材,大約在178左右身高的青年,斜背著一個包裹,大步走進了望春門。

  潘樓東街,人來車往,熱鬧非凡。

  青年在街邊,買了一碗水,牛飲而盡。

  “敢問大哥,觀音院怎么走?”

  青年說話,聲音有點發甕,感覺很沉。他額頭寬大,方臉大耳,眉宇開闊。眉毛略有些短,雙目炯炯有神,透著一股子雄赳赳的勇士氣概。

  “觀音院啊…往前走,看到任店街的時候左拐,過兩個街口,再往前大約一百七十步,有一個巷子,往里走,大概一里左右既是觀音院。”

  開封人大都熱情開朗,解釋的非常詳細。

  青年唱了喏,“多謝哥哥指點。”

  而后,他轉身照著那人所說的路徑,直奔觀音院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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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苦一夜,著實累了!

  玉尹辰時不到回家,倒在榻上便呼呼大睡,甚至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更換。

  睡到正香甜時,忽聞有人叩門。

  就聽有一個低沉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燕奴在家嗎?主人家可在?”

  找燕奴的?

  玉尹掙扎著爬起來,迷迷糊糊走出屋子。

  站在門口,他打了個哈欠,伸了一個懶腰,一邊走一邊問道:“是哪個?”

  說話間,人已經來到了門口,打開院門。

  卻見門外面,站著一個布衣青年。

  看衣著,不甚華麗,是很普通的農家打扮。

  “你找誰?”

  玉尹疑惑問道。

  “莫須燕奴家嗎?”

  來人開口,帶著濃濃的相州口音。

  你問玉尹如何能聽得出是相州口音?很正常,楊廿九夫婦就是相州人,在玉家住了也有幾天了。雖然大部分時候,他們用湯陰土話交談,玉尹聽不太明白。可是這相州口音,卻是在他耳朵里,磨出了繭子。

  莫須,是宣和年間的俗語。

  意思就是:不是應當如何如何…

  連起來,就是說這里不應當是燕奴的家嗎?

  玉尹一怔,頓時露出警惕之色,后退一步,“你是哪個?”

  自從楊廿九夫婦搬來,玉尹就發現,燕奴對他們很親。而且有時候她居然能用湯陰方言,和楊廿九夫婦交談。言語中,對湯陰是極為關心。

  比如燕奴會問湯陰災情如何啊?

  又問湯陰那邊的人,是不是都出來逃荒了…

  這原本可以當成是一種閑聊的談資,可玉尹總覺得,燕奴對湯陰這地方,有著很深厚的感情,甚至對湯陰的關心,也超出了一般人的范疇。

  而今,青年一口相州口音,讓玉尹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

  他對燕奴的感情,很復雜…

  名義上,燕奴是他的妻子,可是卻從未圓房。而燕奴的心事很重,也讓玉尹感到揪心。而今占居了玉尹的身體,玉尹發誓要照顧好這個柔弱的女子。

  這幾天每日殺豬,也使得玉尹對燕奴,更多了分感情。

  青年上上下下打量玉尹。

  雖然沒有開口,但玉尹卻從他的眼眉間,看出了一絲不滿,甚至是惱怒之意。

  “你,便是玉小乙?”

  “是啊!”

  “已到了這般時辰,你怎地還在睡覺?”

  你誰啊!

  玉尹一聽,頓時惱了!

  自家睡覺,與你何干?我又不認識你。

  “燕奴呢?”

  青年不理玉尹,邁步就要進來。玉尹前世,也是個執拗的脾氣。見狀二話不說,立刻迎上一步,攔住了青年的路。

  “你誰啊,來這里生事。”

  “玉小乙,你給自家讓開。自家今日來,是找燕奴,不想找你麻煩。”

  “你算個什么東西…莫名其妙的跑來我家鬧事,還口出狂言?”

  玉尹怒了!

  他本就是有些清高執拗的脾氣,這青年出現之后,表現的如此無禮。口口聲聲是找燕奴…燕奴是我渾家,你連身份都沒有表明,就大模大樣的要進我家?我今天要退后半步,那豈不是被那些鳥廝恥笑。

  玉尹探手,想要攔住青年。

  而那青年也抬起手,想要推開玉尹。

  兩只手臂碰撞,就聽蓬的一聲悶響,玉尹只覺一股巨力涌來,忙腳下移動,扎了一個馬步。而那青年,顯然也吃了一驚,忙后退一步,手上用力。兩人在院子門口,竟形成了膠著的態勢。玉尹暗自吃驚,心道這人,究竟是誰?而青年也暗自點頭:這玉尹果然有些力氣。

  深吸一口氣,青年另一只手,猛然向玉尹推過來。

  這在相撲當中,名叫‘推山手’。

  玉尹連忙側身閃躲,哪知道那青年趁機錯步而上,推山手猛然變化,化作虎爪,向玉尹的肩膀鎖骨扣去。隨著他這一步跟上,若換個人,弄不好會被他這股力氣,直接晃得使了分寸。但玉尹畢竟也是相撲世家出身。他老子玉飛,堂堂一等內等子,也絕不是浪得虛名。

  玉尹從小,得玉飛指點。

  對于這相撲的技巧,極為熟練。

  雖說此玉尹,已非彼玉尹,可是那相撲招法,卻深深印在腦海中。當青年跟進的一剎那,玉尹身體本能的一沉,猛然向前撲擊。這在相撲里,叫做‘虎撲’,威力巨大。在極端的距離,借助腰腿之力暴起,產生出巨大的沖撞力。若是被撲的實了,能直接撲傷對手的臟腑。

  不過,畢竟不算是生死仇敵,所以玉尹這一下,還是留了幾分力氣。

  青年見狀,叫了一聲:“好撲!”

  說話間,他雙手做虎爪之勢,腰身向后一弓,整個人的身體,好像變成了一張弓似地,輕而易舉的便化解了玉尹的虎撲。當兩人身體接觸的一剎那,青年猛然針腰向前一挺。雙手同時扣住了玉尹的腰,大喝一聲,將玉尹一下子從地上拔起來。這一招,名叫霸王舉鼎,表面上是靠腰腹之力,非常簡單。可實際上,卻又包涵了化力、借力等各種技巧在里面。

  玉尹身體騰空,頓時有些慌了神。

  霸王舉鼎接下來的,會連著抱摔的招式。

  如果玉尹應對不得當,這一下子就能把他摔得骨斷筋折。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一個招數。身在空中,可手臂卻未停下,啪的鎖住青年的脖子。

  如果青年要抱摔的話,那么玉尹可以借力扭斷對方的脖子。

  哪知道,青年卻身體向后傾倒,抱著玉尹向地上砸去。如此,玉尹可以扭斷對方的脖子,可青年也可以把他摔得腦漿迸裂。兩人顯然都動了火氣,用的是一擊必殺的狠招。不過,待使出來后,卻立刻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玉尹猛然松開了青年的脖子,而青年則順勢向外一送。

  撲通撲通兩聲響,兩人先后落地。

  同時向兩邊滾動,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

  “好撲,果然不愧是玉家后人。”

  青年大聲稱贊。

  而玉尹則臉色發白,惡狠狠罵道:“你這鳥廝,好沒有道理…跑到我家,找我渾家,還要與我動手。莫不是以為你玉爺爺,好欺負嗎?”

  青年的臉色一沉,“使得好撲,卻不走正道。”

  “要你管。”

  玉尹氣壞了,眼見著就要暴走。

  他自己也說不清,這究竟是怎樣一種情緒。其實可以好好說話,但因為燕奴夾在里面,讓他有些沉不住氣了。

  青年道:“自家岳飛,曾在周師門下學射,是燕奴的師兄。”

  “我管你是誰。”

  玉尹呼的站起來,猛走兩步,卻突然停下。

  “你是誰?”

  “自家岳飛,相州湯陰人士,字鵬舉。”

  岳飛,岳鵬舉?

  玉尹腦袋嗡的一聲響,整個人頓時都傻了。

  他是岳飛?

  對啊,我老丈人是周侗,那不就是岳飛的師父?那燕奴不就是…

  在玉尹這具尸體里,殘存的記憶碎片中,留下了一段記憶。其實,玉尹知道燕奴心里有人,也知道那個人是燕奴的師兄。豈不是說,燕奴喜歡的是岳飛?

  我居然和岳飛,爭風吃醋?

  玉尹有點反應不過來,連退數步之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岳飛是誰?

  那是大名鼎鼎的民族英雄,是玉尹前世的偶像。記得曾有一次,某知名大學的叫獸,大言不慚說岳飛不是民族英雄,為秦檜翻案。玉尹氣得,差一點就殺去那大學里,把那叫獸拉出來,吐他一臉口水。

  可現在…

  岳飛卻成了他的情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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