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傲金宮_聽潮閣 我和阿七一起走到床邊,驚然發現琴楚容滿頭虛汗,面色潮紅,面頰微微紅腫,嘴角帶著淤青,總是盤在頭頂的發髻散開,被汗水映濕,粘附在消瘦暗色痛苦的臉上。
心里一陣糾葛,這人一病,傷就好的慢。而他之所以變成今天這個模樣,是因為我。
琴楚容雖是昏迷,可是嘴唇在輕動,似是喃喃有詞,但低低的聲音,卻聽不清他到底在說什么,我俯下身細聽,聽到的,卻是聲聲呼喚:“月兒…月兒…月兒…”
心中立刻生驚,雙目不由得圓睜,難道?我真的錯怪了他?!
我起身之時,對阿七點點頭,他走到痛哭不已的琴老頭身邊:“琴司樂請暫時回避,簫樂女若有需要,自會與你講。”
琴老頭痛苦地,哀求地看向我,乞求他能留下。我猶豫了片刻還是搖搖頭。他不安而悲傷地離去,那些小樂男也隨他而去。
阿七開始查看房間,這似乎是他的習慣。他指向后窗問我:“能開嗎?”。
我點頭:“恩,今日無風,這樣封閉對琴楚容的健康也很不好。”我說著,打開了藥箱,阿七也在那一刻打開了窗,又拉開了天窗,立刻,陽光灑入房間,濃郁的藥箱開始慢慢散去,空氣漸漸變得清新。
拿出玻璃體溫計,高級的給紫菱了。然后塞入琴楚容輕動的唇中。阿七也走回我的身旁,看著琴楚容臉上的傷迷惑:“琴楚容即便只是個樂師,但金宮里沒人不知他是太子的人,誰敢打他?”
“我…”撫額無力中。
“嘎!”阿七啞口無言,目瞪口呆。
“哎…”嘆氣,“那天遇到他,他懷疑我的身份,就強吻了我…”
“什么!他敢強吻你?!”立時,滿身的殺氣從阿七身上而出,我握住他緊繃的手臂,對上他滿是寒光的,瞇起的雙眸,“正好被龍墨刑看見,就準我揍他,所以…你知道,我力氣其實不小…所以…他就被我打成這樣…”
“哼!打他一頓真是便宜他了!”阿七陰沉而笑,“刑幾時如此心軟?若是我,直接把他扔到敬事房做太監!”
抽了抽眉角,這兩個男人真夠狠的,一個要琴楚容自剜雙目,一個要閹了他。
“是我求的情,我看不得那么殘忍的事…”
“你是說他強吻你,你只揍他一頓就行了嗎?!”阿七的語氣驟然下降,“你是我的女人,豈能讓別的男人亂碰?!”
沉臉,雙手環胸,瞪他:“你又來了是不是?!想說我被別的男人親丟了你金宮七殿下龍墨焱的顏面是不是?!”當我聲音拔高,語氣發冷之時。阿七的怒意登時憋回身體,略帶郁悶地看看我,氣悶地轉眸瞥床上的琴楚容一眼,隨意說:“怎樣?你能不能治他。”
他的話,讓我頭痛地皺眉:“不知道,你最好把ipad拿來,那里面有疾病百科。”
“啊?”阿七揚起了唇角,似乎挑起了他的興趣,“沒想到你的ipad還有這種功能。”
“哼。”我現在可沒心思跟他玩笑,“你只知道玩游戲,當然不知道那里面的知識,對于你們來說,可算是天書了!”
阿七笑了起來,閃身而去。
房間變得安靜,淡淡的陽光灑在琴楚容的床上,帶著淡淡的溫暖。我將紗帳掛起,琴楚容依舊不停地低喃。
心,越來越沉,不管是什么,先掛鹽水總沒錯。因為在我的世界看病,無論什么大病小病,醫生總會給你先來兩袋鹽水。弄得像酒館似地。以后我們進醫院,直接喊:“小兒,來兩袋鹽水。”
給琴楚容掛上鹽水,將鹽水袋固定在勾紗帳的鉤子上,然后靜靜地注視琴楚容,難道,他真有什么難言之隱?隱隱覺得,他的難言之隱,跟龍墨刑問阿七老五最近在做什么有關。
取出他嘴里的溫度計,仔細看,38.5,。好奇怪,明明溫度不高,卻為何昏迷不醒?這可把我給難住了。
再看琴楚容痛苦的臉龐,和他不斷輕動的嘴唇,難道,這是傳說中的自己不想醒來?天哪!那我可怎么治?不管了,先退燒再說。
不久之后,阿七取來了ipad,我坐在琴楚容床邊開始翻查,阿七站在我身旁,單手撐在我身旁,彎腰細看,嘖嘖驚嘆:“居然有那么多病。這是什么?什么叫…婚姻恐懼癥?”
手指點錯,點到精神類里去了。我退出隨口答道:“就是像你這種,害怕成親。”
阿七一陣無語,然后默默地坐在我身旁,雙手環胸,低頭沉思。我看了他一眼,繼續翻查與琴楚容相似的病癥,可就在這時,阿七說話了:“我不是怕成親,我是怕自己照顧不好自己的妻子。”
“恩…”
“小月,我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或許遇到你之前,我的確有此顧慮。你應該知道父皇將我們留在金宮的目的,所以…我不希望我的妻子,我的孩子,繼續像囚犯一樣,被軟禁在金宮之中,看不到外面自由的天空…”
不由得,手停在了ipad的屏幕上,轉臉看他之時,他失去了往日一直以來輕松的笑容:“我一個人,可以無所顧忌,來去自如,可是成了親,有了妻子和孩子,或許,連我都會失去現在的自由…”
聽著他無奈而沉重的語氣,心里,蒙上了一層冷冷的霜。是啊,阿七還算是金宮殿下里最自由的。像師傅,近似獨居在深宮之中。以前,只知妃嬪在深宮中孤獨終老的凄涼,而現在,這座金宮之中,皇上的子女們,也承受著這種沒有自由的痛苦。
就讓我來結束所有人的痛苦…腦中,無端端想起了龍墨刑的話,難道…他想釋放被軟禁在金宮里的皇子們,還大家自由?
可是…怎么放?難不成他想提前坐上龍椅?是啊,他早一天當上皇上,大家就可以早一天脫離這種如同囚徒的生活。龍墨刑想做皇帝,寵愛他的皇帝大叔,不會不肯吧。看皇帝大叔那么年輕,好像還能做很久的樣子。
“小月,怎么了?”阿七握住了我微微泛涼的手,我看向他,他揚起了往日云淡風輕,萬事不怕的輕松微笑,“不用擔心,我們很快就可以…”
“阿七,龍墨刑好像在為你們在做些什么?”沒等他說完,我就脫口而出。
“什么?”阿七眸光立時收起,將我的手緊握,“小月,你知道了什么?”他憂急而關切地注視我。我抱歉地搖頭:“我不知道,只知道龍墨刑好像還把你們當兄弟…”
阿七黑色的雙眸出現了片刻的收縮,轉開臉的那一剎那,一絲錯綜復雜的情緒,在他的眸底,慢慢化開,布滿他變得深沉的臉龐。
見他沉默不語,我繼續翻查資料。可是,像38.5這種不高不低的溫度,引起昏迷很少見,外加還喃喃自語。
通過信息搜索,倒是在我的靈異文件夾里,找到了相關的字眼:發燒,昏迷,低語——中邪。
我錯了,我不該接下這個case,現在弄得自己進退兩難。
兩袋鹽水下去,總算是退了燒,看他那個樣子,感冒是肯定有的,所以,還是給他打了頭孢針,這一次,是阿七給他打的針,阿七說過,不允許我色別的男人,自然看也不行。
一番折騰之后,琴楚容倒是沉沉睡去,但是他一時不醒,我也不好就此離去。
在他睡著的時候,我們讓琴老頭進來探望,也好讓他安心。琴老頭再次淚流滿面,緊握琴楚容的雙手久久不放。由此可見,“壞人”也是愛自己兒子的。反正在我的人際關系里,我已經把琴老頭劃到壞人那一邊。
可是到晚上,琴楚容又開始輕輕低語了,嘴里說的,依然是月兒,只是這次,還多了一句:對不起…
他不停地重復:月兒…對不起…聽得我都開始為他心疼。還記得來到這個世界,看到他寡情薄幸,害簫滿月跳崖自殺,讓我對他心生怨恨,厭惡至極。
而今,聽著他嘴里的聲聲呼喚,語氣里的絲絲悔恨。我對他的恨,厭惡已經完全消散,剩下的,只有打他的抱歉,和對他的同情。如果不是摯愛,怎會在病重之時,喃喃呼喚?如果不是深深的內疚,又怎會在昏迷之時,不停道歉?
“看來我們搞錯了。”就連阿七,也感覺到了琴楚容變心事件的不對勁,“此事看來另有隱情,或許…是因為…”阿七漸漸收了聲,陷入了某種深思。
看了他一會,似乎還沒找到答案,他到底在懷疑什么:“哎,可是他昏迷了,不過,如果這個隱情能讓他不惜離開自己的摯愛,我看即使他醒來,也未必會告訴我們。”
阿七回神之時,看了我一眼,垂眸贊同點頭。
看看繼續掛上去的鹽水:“你休息吧,你也已經盡力了。如有異常,我會叫你。”
重重地,嘆口氣,將頭孢針給阿七,這是最后一針了,如果再不行,我就真不知道怎么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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