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妝容雖然略顯夸張,但理查德-凱利還算滿意,讓馬克-凱斯稍微再化淡一些,就沒有問題了。相反,那種黑暗扭曲而不失妖艷的風格,讓理查德-凱利覺得和角色十分貼近。之后顧洛北再套上已經搭配好的T恤和襯衫,一個八十年代的高中生就出現在了眼前。
顧洛北和劇組同仁們還沒有聊多久,就聽到理查德-凱利“投入拍攝”的呼喊聲了。一切準備就緒之后,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儀式,劇組就直接進入了正式的拍攝,這就沒有更多的時間讓顧洛北好好琢磨演技是怎么一回事了,只能按照他自己的理解和方法,投入拍攝了。
電影的拍攝和屏幕上看起來是截然不同的,攝像機和照明的擺放都是有講究的,所以演員如何走位,表演的時候視線停留的位置,包括如何卡戲和接戲也都是需要排練的。在有對手戲的情況下,每個人站立的位置,說話時候的站位和卡位也都是需要排練的。所以,一般在正式進入拍攝之前,劇務就會過來告訴演員如何走位和鏡頭的位置,導演只有在需要對演技進行指導的時候才會親自上陣。
這一切對于顧洛北來說都是新的體驗,即使上一輩子做娛樂記者的時候,有在現場看過拍攝場面。但看過和置身其中是完全截然不同的感受,更不用說還需要對這鏡頭進行表演了。
電影開拍之后,原本以為會成為幫助的百老匯經驗,沒有想到卻成為了阻礙。百老匯舞臺上的表演,需要表情盡量夸張,只有這樣才能讓觀眾看清楚;但電影卻反過來,由于攝像機的近距離捕捉,所以表情的每一絲變化都會在大屏幕上格外清晰,需要的是節制和掌控。這一點,顧洛北做得還算不錯,在理查德-凱利面試的時候,就可以看出來,顧洛北在表情和眼神掌控上還是不錯的。
但還有一點,百老匯是大型舞臺,臺下觀眾無數,所以臺上的演員眼神一般會掃視,力求讓每一位觀眾都感覺到視線的接觸。而電影卻不行,需要的是對攝像機、對角色的小范圍聚焦。簡單來說,就是要學會捕捉攝像機,即使不是直視攝像機,也要明白此時攝像機在哪里,眼神和表情應該如何按照角度展現出來。這對于顧洛北來說,就是十分困難了,要有敏銳的攝像機方位感,可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練成的。
這就導致了“死亡幻覺”的第一場戲在排練過程就花費了不少時間。終于進入拍攝之后,卻又因為顧洛北太過刻意去尋找攝像機,反而丟失了表演的重心,當初理查德-凱利面試時看到的靈動感完全消失不見。出師不利,這讓劇組的人都有些煩躁。
“停!”理查德-凱利的聲音在面前空曠的峽谷里有清晰的回音。這是在拍攝第一場戲,也是電影中的第一場戲,是觀眾對東尼-達克這個角色的第一印象。“貝爾,還記得面試時你的那個感覺嗎?敏感脆弱,無助孤僻,卻又不失年輕人的童真。現在要的就是那種感覺,當然,如果可以的話,你的笑容里還可以參雜一些詭異,那種只有你知道發生了什么的得意。”
雖然目前只NG了三次,但顧洛北還是很有壓力的。壓力的主要來源是,他不知道在鏡頭面前應該如何表演,還是太過拘束了,或者說太在意攝像機了。
在百老匯的舞臺上,雖然眼神和表情都會透露出在和觀眾交流的感覺,但事實是,因為舞臺距離觀眾席太遠,交流并沒有想象中來得頻繁,自然也沒有那么困難。可在鏡頭前不同,演員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神情就是在通過鏡頭和觀眾進行交流。如何自然、不流于痕跡地把角色的精髓呈現出來,這就是一門學問了。
演技,包含的內容可不僅僅是表演,還有如何讓你的表演和觀眾產生共鳴,還有如何和對手產生火花,這都是演技的一部分。顧洛北這才發現,自己似乎給自己找了一件天大的麻煩事,不過只有充滿了挑戰,演技這件事才越發有趣起來。
之前無論是百老匯還是樂隊,顧洛北一直都是在音樂上充滿了斗志,但今天,顧洛北第一次發現,其實演戲是一件充滿了挑戰、充滿了魅力的事,比起音樂來說也不遑多讓。
“給我一點時間。”顧洛北朝理查德-凱利說了一句,然后就走到旁邊坐了下來。
演技是什么?這個課題實在太過深奧,恐怕影帝影后級別的演員也無法闡述清楚。但角色是什么?這個問題就相對簡單一些了。一個角色,是一個人物,一個活生生的人物,他也有個性有人脈有優點有缺點有喜好,每個劇本都是一個世界、一個故事,生活在劇本里的角色一起構建起了這個故事。能夠把角色飾演好,能夠把整個故事說活,能夠使觀眾有代入感,就是演技。
一般來說,演員分為本色和非本色,本色演員的演技源自于自身最真實的感受與體驗,非本色演員的演技則更多的體現在自身對角色的感悟和理解。其實不管是本色演員還是非本色演員,普遍人對于演技的認可,就是演什么像什么,或者在自身和角色中去挑戰所謂的反差式表演,爭取成為出色的本色或非本色演員。
但顧洛北卻不這樣認為,他覺得演技應該是對一個角色的深入感悟和理解,然后結合對自我先天條件的認識與運用,進而找到自身與角色的最佳契合點。不僅能夠發揮出角色本身的魅力,也要體現演員本身的魅力。當然,這只是他個人對演技的一點理解。
在東尼-達克這個角色上,要演繹出角色的精髓,那么就要找出他性格的根源。顧洛北在沙地上席地而坐,看著眼前空曠的峽谷,天邊的云彩在夕陽的映照下變化出各種色彩。
東尼-達克為什么會有如此性格?他的脆弱他的憂郁他的敏感,是如何形成的?任何一個人的個性,都是有跡可循的,不是憑空就產生的。包括家庭、學校、朋友、成長經歷,甚至這個人生活中遇到的一些瑣碎的事情,都可能成為個性形成的一個因素。
劇本里不可能把一個角色的一生都詳詳細細寫出來,也不可能把他個性的形成一一分析出來。劇本里的角色已經成型,有的編劇會給這個角色做一些特別的注解,但大多數編劇不會。那么這個角色性格的來源,這個角色言行舉止的意義,這個角色神態動作行為的根源,就需要演員來演繹了,通過演員的表演展現出來,讓一個角色變得有血有肉、變得立體起來。簡單來說,這個角色就需要演員自己豐滿起來。
想明白了這一點,顧洛北才知道,自己在準備上嚴重不足,還以為就直接上陣演就是了,可事實上,要有好演技,要有好戲,這樣是不行的。他應該把東尼-達克的一生都寫成劇本,在自己的腦海里,把東尼-達克從出生到現在的點點滴滴都構建起來。有必要的話,還要把他的父母,他的朋友,包括他的經歷都具體化。其實,就是為東尼-達克寫自傳。
如果把一個人的十八年人生都化成文字,那么這本自傳至少也要有十萬字,詳盡一些,三四十萬字也是有可能的。雖然顧洛北不能通過筆尖一一演化成文,但他至少可以在腦海中為東尼-達克拍一部自傳電影,把他的人生演繹一遍,如此以來,角色就生動豐滿起來了。
不過想法是好的,真正要付諸行動,顧洛北才知道,這是一個超級龐大的課題。即使他兩世為人,要他自己一一回想自己上輩子的人生,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況要構建一個陌生人的人生。演技,果然不是容易的。
再說了,現在整個劇組都在等著顧洛北一個人,他也沒有這個時間和精力慢慢進行寫自傳這個工作。
還好,顧洛北兩世為人還算是一點優勢,究竟經歷豐富,所以他很快就發現了自己剛才表演的缺點。除了對鏡頭過度在意之外,他還是游離在東尼-達克這個人物之外。東尼-達克原本就有處理情緒方面的問題,一直都在看心理醫生,即使在家里他也有著自己的保護殼,不輕易把心事吐露。所以,這個精神不穩定的孩子,他的眼神是孤僻的無助的脆弱的,同時也是活在自己世界里的,這就是理查德-凱利所說的詭異。
思想上有了方向性,腦袋頓時就清醒了許多。顧洛北也知道不能因為他一個人耽誤大家的時間,所以又坐了一會,等腦袋完全冷靜下來之后,把第一次在鏡頭表演的興奮、在意都按壓下來,就再次回到了鏡頭之前。
再次開始拍攝,雖然還是NG了兩次,但顯然,顧洛北已經漸入佳境了,表演不僅自然了許多,也逐漸恢復了當時面試的水準,這讓理查德-凱利緊張的心稍微松了松。
“卡。”理查德-凱利的聲音總算沒有那么緊了,劇組的大家心里也松了一口氣,“貝爾,再拍一條,你嘴角的笑容情緒已經到位了,不過要再收一些,鏡頭效果會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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