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韜睡得正香,被電話吵醒還不樂意,摸過手機一聽是潘寶山,一下也就來了精神,笑道:“怎么,來松陽當書記興奮得睡不著?”
“呵呵,可以這么說。”潘寶山笑了起來,“要不怎么半夜三更找你聊天?”
“一個人?”王韜問。
“這會還能幾個人?”潘寶山道,“在哪呢?”
“都這時候了,我還能在哪兒?”王韜笑了起來,“肯定是家里啊。”
“你老婆在老家還沒過來吧?”潘寶山問。
“沒,來城市住不慣,不愿意過來。”王韜道,“現在有錢住在農村比在城里舒服,也正好,我一個人在城里也能放開手腳。”
“別玩大了。”潘寶山道,“行了,不跟你扯,你開車到新城區文化中心門口來帶我。”
鄧如美房子所在的小區就在文化中心旁邊,總共加起來也就五百米距離。潘寶山慢慢騰騰,十分鐘后也就到了。
一支煙功夫,王韜駕著奧迪越野也趕了過來,潘寶山拉開車門鉆了進去。
“以后還是注意點,堂堂一個市委書記,深更半夜到處溜達,要是被人到了成何體統?”王韜對潘寶山笑了起來,“為了工作還能理解,否則可真不體面啊。”
“要不我還讓你來接?”潘寶山身子一仰,舒展著身子,“現在你房子里沒閑雜人等吧?”
“你還不了解我?”王韜遞過來支煙,“我的房子里從不讓外人進。”
“好,這習慣保持得不錯。”潘寶山接過煙點上吸了一口,“有些東西該戒的要戒。”
“有些東西對我還無所謂,對你可大不一樣啊。”王韜歪過腦袋嘿嘿直笑。
“我懂。”潘寶山也笑,“剛才我已經對自己說下不為例了。”
“那就好,別被喜悅沖昏了頭腦,越是位高權重就越是水深火熱。”王韜道,“其實我說這些都是廢話,你比我的認知更深刻。”
“知和行,完全是兩碼事。”潘寶山意味深長地說道,“再加上僥幸心理驅使,很多時候做事會鋌而走險。”
“來適當時候友情提醒一下也必要啊。”王韜笑道,“這次提醒就到這里吧,說多了會犯憂愁,對了,這幾天忙完水電降價再忙點什么?”
“你也知道水電降價?”潘寶山問,“從哪兒聽說的?”
“商界的朋友。”王韜道,“商人有時比政客對政治更感興趣。”
“呵呵,政客有時比商人對商情也更感興趣,雖然政治玩的是權術,但都是為金錢服務的。”潘寶山笑道,“你有地產界的朋友沒,告訴他們,從現在起別投錢進去了,至少在我沒離開松陽以前,搞房地產沒出路。”
“來你動大手筆了。”王韜道,“對難度有沒有預想?”
“有。”潘寶山道,“不過無所謂,也無所懼。”
“膽識和魄力就是不一樣啊。”王韜笑道,“好,我就你怎么出拳。”
“唉,其實我也沒底,拳頭能不能很好地打出去還難說。”潘寶山嘆笑了起來,“對了,石白海的事你聽了說吧。”
“聽說了,我一直在琢磨,你為什么繼續用他。”王韜道,“不會是想趁機利用他吧?”
“肯定是要利用他,但同時也需要你的配合。”潘寶山道,“了解他的真實想法和動向,你或許是最合適的。”
“唉。”王韜聽了頗為感慨地說道,“兄弟,跟你說句真話,現在我對石白海的法有所改變。”
“哦?說說。”潘寶山眉毛一抖。
“石白海還不是壞到骨子里的那種人,或者說算不上是一個正兒八經的壞人。”王韜道,“他只是一個想在官場上攀升卻又無能而為的人,還有就是喜歡貪點小財。”
“你說這些,其中的想法我明白。”潘寶山點點頭,“放心吧,我不會為難你,對石白海會手下留情。”
“,我可不是那意思,該需要出手的時候肯定沒二話說。”王韜道,“我只是對石白海作一個比較公正的評價,從關系利益上來說,他跟我們還是對立的。”
“可是你扮演的角色不一樣,所以我不會把你推到不情不義的境地中去。”潘寶山道,“只要石白海他還有懼意,不對我背后捅刀子,我真的不為難他,適當時候讓他平穩過渡到別的位置,安分守己過個日子就是。”
“那種可能性不大。”王韜道,“以我對石白海的了解,他現在應該是在你和姚鋼之間搖擺,但總的來說,他還是要歸到姚鋼的,因為他跟我說過,姚鋼的最上線是省長段高航,過兩年就有可能是省委書記了。”
“如果石白海依舊回到姚鋼的懷抱,情況還真不好說。”潘寶山道,“姚鋼是頑固不化的,他肯定會指使石白海做對我不利的事。”
“還有他表姐崔怡梅。”王韜道,“從石白海的嘴里探知,崔怡梅知道她和嚴景標的事是你策劃的,恨著呢,所以她也會通過石白海來搞些對你有危害的事。”
“說到崔怡梅,你送竊聽手機給她,有沒有引起懷疑?”潘寶山道,“如果有已經起疑,那你也沒有蟄伏的必要了。”
“到現在還沒有動靜。”王韜道,“估計她短時間內不會發現,要不這樣,為了安全起見,我再花點錢抹平就是。”
“怎么抹平?”
“我把手機拿回來,說是廠商對訂制的特殊用戶有專享優惠,鑲鉆免費升級。”王韜道,“拿回手機后,取出竊聽裝置,然后給她換上幾顆大一點的鉆不就成了嘛。”
“那更好,有備無患。”潘寶山道,“也就免得東窗事發,到時就只能剩下后悔了。”
“嗯,過幾天就抓緊上手,省得夜長夢多。”王韜說完笑了笑,道:“寶山,剛才我對石白海的一番評價,你聽得神態小有變化,別多想啊,我沒有要護著他的意思,當初我是臥底進去的,立場肯定不會變,否則不就被同化了嘛,那我的意志也就太脆弱了。”
“沒多想,對你自然是一百個放心,只是出于你為人的考慮,我覺得可以采取更穩妥點的措施才是。”潘寶山道,“玩個三角弓怎么樣?”
“三角弓?”王韜并不明白。
“你、我還有石白海是三個角,相互發力、借力,陣型不斷變換,最終促成一團和睦之氣,貌似就是一個小團體。”潘寶山笑道,“那樣一來,或許石白海就不會做太對不起我的事,相對來講在我手中就可以保他的平安,從而也就不會暴露你臥底的面目,不失你光明磊落,不顯得你不仁不義。”
“石白海對我既無仁也無義,他跟我之間就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所以我們兩人再怎么做也談不上有誰對不起誰。不過你說的也不錯,從人情面上來說,能敷衍的就敷衍好,沒準什么時候就恰好用上。”王韜咂摸著嘴道,“那你說,怎么發力、借力法?”
“你先找石白海談起我,說和我以前是在夾林鄉基層的同事,在你沒辭職下海之前處得還可以,如此一來,以石白海現在的心理,他多是會和你商計,利用你這個橋梁發力,好在我面前進一步融洽關系。此時,我作為受力者欣然應允,態度上表示出對他的明顯好轉。之后,我們再故意搞一個誤會,造成你我反目,然后你刻意在石白海發牢騷或者訴苦水,說我不近人情誤解了你。那個時候,石白海或許會在我面前解釋一番,為你說幾句話。接下來,我們馬上冰釋前嫌握手言和,都對他表示出感謝。那樣的話,石白海就會覺得他對你我之間友誼的維護有功,便會下意識地認為我們三人之間的關系更進了一步。你說,到了那個份上,即使有姚鋼在背后唆使,他還能過分地對我?包括他表姐崔怡梅,想慫恿他對我搞點手腳,恐怕也不是易事。”
“嗯,估計他那會肯定是要打太極推來擋去。”王韜說著,慨然笑道:“呀,我說寶山,到底還是你的頭腦好使,這三角弓的法子確實有效。”
“有沒有效還不一定呢。”潘寶山笑道,“還有待實踐檢驗。”
就這樣一路聊著,沒多久便到了王韜的住處。
進了房門,王韜燒水泡茶,兩人抽著煙喝著茶繼續聊。天亮的時候,潘寶山困意上來了,但不敢深睡,和衣打了個盹。
七點多鐘的時候,王韜送他去行政中心大院。到辦公室后,將近七點半,沒多會曹建興來了,陪他去餐廳用早餐。
“老板,我姚鋼那邊人真是存心跟你作對!”路上,曹建興跟在潘寶山身邊說,“今天省住建廳要來人就我市國家園林城創建進行初檢,前幾天政府辦那邊就接到通知了,可這兩天一直都沒說。今早七點鐘,政府辦那邊突然打電話給我說了這事,我八成是有意氣你,不想讓你參加迎檢。”
“沒事,他們不積極說,我主動靠前就是。”潘寶山道,“如果賭氣不出面,住建廳的人會不高興,說我不重視創建工作,從而也就會對我產生意見,那樣豈不更讓姚鋼他們高興?這樣,等會你吃完飯找份園林城創建的材料,我熟悉一下情況。”
“剛才接到電話后我就準備好了,吃過早飯就送給你。”曹建興道。
“還今天的《松陽日報》,別誤了拿過來。”潘寶山道,“我要水價問題是怎么報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