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慶元五年,五月初十,天氣陰沉,依然下著雨,但據司監說,今天是他媽的黃道吉日。
一大早,皇宮外的正門,就排起了長隊。曲曲折折的隊伍,一眼望不到頭。
藩王在前,朝臣在后。數以百計的文武百官,從皇宮門口,一直排到了呂恒的院門口。
淅淅瀝瀝的細雨中,朝臣們渾身的,眼巴巴的望著前方那城門口,千牛衛們對進入的臣子們,嚴密的盤查,然后放行。
“阿嚏!”
幾個身子骨稍弱的大人,此時渾身濕漉漉的,不斷的搭著噴嚏。其中一個頭發花白的老漢,英姿威武,看樣子像是個武將。此時,老人家滿頭雨水,抬起手摸一把臉上的雨水,嘴里罵罵咧咧的道:“這他媽的是誰說的黃道吉日?”
“還能是誰,司天監的那些妖道唄!”身旁,一個肥胖的大人,伸出手將那沉重的官袍liáo起來,用力的擰了擰上面的雨水。
那老人聽了,氣呼呼的罵道:“等會老夫就去參他們一本,這他娘的什么司天監!這么大雨的雨,是個鳥的黃道吉日!”
胖大人聽了,笑著搖頭勸道:“我看您還是算了吧,聽說,這日子是司天監預測,陛下親自定下來的!”
說罷,那胖子大人還擠眉弄眼的對老頭笑笑,眼中神色捉黠之極。
你老人家不是牛逼啊,去參啊,我絕對不攔你!
聞言,那老人家頓時一改剛剛的諷刺謾罵,當即換上了一副肅然狀。
拱手朝天拜了拜道:“陛下慧眼如炬,挑選如此佳日,正值雨落紛紛,也讓我們這把老骨頭不遭受赤日炙烤。哎,老臣感激涕零啊!”
說罷·老人家還裝模作樣的抹抹眼睛,把那一臉的雨水甩下,當真是痛哭流涕了。
身旁,胖子大人面色不改·聽了老大人的話,當即肅然,點頭沉聲道:“陛下關愛臣子之心,讓我等感激不盡啊!”
“然也,然也!”
周圍,前前后后的官員,齊齊點頭。
一時間·文武百官齊齊改口,剛剛還是倒霉的下雨天,此時改頭換面,成了滋潤大地,潤澤人心的喜雨。
只是,在文武百官中,也有幾個眼尖的。
四下里瞧了一眼,剛好看到了呂恒的大門里·正溫著酒,與一書生對飲的洪胖子。心里嘀咕不已。
死胖子,真會享受!
眾人嘴里罵罵咧咧·眼里在鄙夷至于,卻是艷羨不已。
“張文山大人,前些時日從高麗發來了戰報,目前,高麗局勢逐步趨于穩定。張大人詢問陛下,是否可以向高麗排遣地方官員了!”洪胖子巴茲巴茲的喝著酒,往嘴里扔了一顆五香蠶豆后,腮幫子一動一動的,含糊不清的問道。
對面,呂恒搖著酒盅·嗅了一口杯中的酒香。抿了一口,點頭贊道:“張老可真是國之棟梁啊!短短的一個月,高麗就能出現如此穩定局面,張大人功不可沒!”
洪胖子趁著呂恒說話,偷偷的將那盤子里蠶豆往口袋里倒了一些,然后這才一本正經的說道:“呵·張老來信說,其實高利局勢能夠如此穩定,還是借了你的功勞呢!”
“這與我何干啊?”呂恒好奇的問道。
洪全笑了笑,摸著肉嘟嘟的下巴,擠眉弄眼的對呂恒道:“當時,你率領大軍在高麗南征北戰,所采用的鐵血手段,讓高麗人膽寒不已。所以,以后張大人在高麗行事,就輕松了許多!”
看著洪全那笑呵呵的樣子,呂恒卻不愿意在這件事多做糾纏。
畢竟,當時實行的鐵血手段,也是實屬無奈。第一是為了,激勵將士們的士氣;其二,高麗人對王上信仰堅定,就像一群瘋子一樣。大周軍隊如果不采取鐵血手段,傷亡必然會增加!所以,面對著所謂的戰爭人道,和己方士兵的生命,呂恒衡量許久,只好下達了那樣的命此時,聽洪全說起這件事,呂恒面色僵硬了一下,隨后只是笑了笑,并未多說什么。
而對面的洪全似乎猜到了書生的心思,見呂恒面色平靜搖頭笑笑不語的樣子,洪全眼中帶著一抹憂色,壓低聲音說道:“雖然說,你幫陛下征討高麗,開疆擴土,乃是萬世之功。但,你在高麗采取的手段,也被一些人詬病!此次朝會,我估計,安鵬等人一定會拿這件事大做文章的!”
聞言,呂恒轉過頭來,一手搖晃著酒盞,沒好氣的看著洪全,笑罵道:“你這老頭,大清早的跑過來,就是危言聳聽,嚇唬我的?”
洪全嘿嘿一笑,正氣凜然的搖頭道:“老夫豈是那樣的人?”
“只是······”洪胖子四下里掃了一眼,然后壓低聲音道:“只是,這些話,是陛下讓我轉告你的。陛下說,今天的朝會,他不會幫你的,也不讓我們幫你。陛下說,要想確立自己的位置。躦能靠你舌戰群儒了!這是你在朝中建立威信的必須要歷練的!”
聞言,呂恒皺了皺眉,微微點頭。
“永正可有準備?”洪全捏了一顆蠶豆,仔細的剝皮,然后放進嘴里,一邊嚼著,一邊詢問道。
“軍方的人不會出頭吧?”呂恒想了想,轉過頭問了一句看似不相干的話。
“那是自然!”洪全點頭道:“軍方的人,十有都是寧遠公的手下,自然不會與你為難的。剩下的老將軍們,更不會了。他們聽了你拿下高麗后,嘴咧的跟荷花似地。滿大街的吹噓,逢人就說,你是他們親自調教的徒弟呢!”
“既然軍方沒有人出頭,那就好辦了!”呂恒邪惡一笑,jiān詐的摸著下巴,看著對面,瞪著小眼睛的洪全道。
這般jiān詐的笑容,讓洪全不由的打了個哆嗦。
“你準備怎么辦?”洪全屏住呼吸,心里一陣不妙-的感覺襲上心來。準確的來說,是為了安鵬那些人哀悼。
呂恒端起酒盞,聞了杯中女兒紅的香味后,仰起頭一飲而盡。
轉過頭來,看著洪全,神秘一笑。轉過頭來,望著大門外,陰雨霏霏之下,淋得如落湯雞一般的朝臣們,眼里閃過凌厲之色,道:“硬辦硬辦?
這是個什么辦法?
洪胖子心里咯噔一下,眼神迷茫中。
天色陰沉,陰雨霏霏。風吹過,雨霧綿綿。
地面上,已經有了積水。渾身濕透的朝臣們,站在那水泡子里,凍得臉色發青。
見時辰差不多了,呂恒這才起身,從大門口,取過兩把雨傘,塞給了洪全一把。道:“我們走吧!”
洪全接過油紙傘,剛邁步,就想起了另一件事,連忙開口道:“等等!”
“洪老還有何事?”呂恒看著洪全欲言又止的樣子,好奇的問道。
洪全嘿嘿笑了笑,回到了那桌子前,抱起了桌子上的五香蠶豆。很靦腆的詢問呂恒道:“永正啊,不知你用何種方式做出的這等美味說著,洪全又往嘴里扔了一顆,很享受的贊道:“真是唇齒留香啊!”
見狀,呂恒眼珠子一轉,笑著問道:“想知道配方?”
見洪全嘿嘿笑著搖頭又點頭,呂恒jiān詐一笑,伸手搭住了洪全的肩膀,摸索著下巴道:“這樣吧,你給我一千兩,我就告訴你配方!哎,你還別嫌貴,我告訴你,滿大周會做這五香蠶豆的,也唯有我呂恒一人!”
見呂恒獅子大開口,張嘴就是一千兩,洪胖子身體一哆嗦,滿身肥肉亂顫。氣呼呼的指著呂恒道:“你小子,為了這破蠶豆就跟老夫要一千兩,豈有此理,你小子是不是長了一副黑心腸啊?”
呂恒聽了,豎起一根手指,在洪胖子面前搖了搖,一本正經的說道:“這可不是訛詐,你想想,如果你家親戚開一個小茶館,就憑著這五香豆,準能招來不少人。然后,到了一定程度,你可以包裝,加工,炒作,實現批發,到時候五香蠶豆可以銷售到大周的每個角落。到那個時候,區區五千兩銀子,唾手可得啊!”
好像是這個道理啊!而且,這小子連路都指明了。
自己親戚,嘿嘿,好手段。自己隨便指派一個人,就說自己親戚。嘖嘖,妙-招啊!
洪胖子心有所悟的點頭,心沖暗贊不已。
正準備點頭說好的時候,突然又覺得那里不為。
仔細想了想后,洪胖子這才回過神來,看著呂恒一臉賤笑的樣子,心里冷颼颼的。
尼瑪的,差點被你小子給忽悠了。
“你剛剛不是說一千兩嗎?怎么突然又成了五千兩了?”洪全抱著碗。氣呼呼的看著眼前這個jiān詐無比的家伙。
呂恒笑了笑,咳嗽一聲,道:“此時一時彼一時啊!你轉身看看…”
此時,背對著大門的洪全,剛剛轉過頭,就嚇了一大跳。
原來,不知何時,身后已經聚集了很多過來避雨的同僚。
而這些人,眼里全部都是閃爍著銀子的光芒,齊刷刷的盯著洪胖子懷里的蠶豆。
“好,成交!”洪胖子見狀,當機立斷,慷慨的答應了下來。
說話的同時,手腕一翻,將那半碗蠶豆齊齊倒進了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