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中,恢宏大氣的王府,看上去頗有威嚴。尤其是在大門上上一任皇帝親筆題詞的“至善之家”,經過這么多天潮氣的濕潤,顯得更加的清新亮目。
這時,雨已經小了很多。
毛毛的細雨悄無聲息的滋潤著江南大地,整齊的江寧城,在這蒙蒙的雨霧中,靜靜的展示著這座千年古都的韻味。城中,家家戶戶皆是房門緊掩。偶爾有人吱丫一聲打開門板,緊緊身上的衣服,撐著油紙傘便步入這茫茫的雨霧中,很快就消失了蹤影。
路旁的小草野花,經過這多些天雨水滋潤,顯得格外的清新可人。碧綠的葉子上,嬌嫩的花瓣上,一顆顆晶瑩剔透的露水,點綴在上面,宛如蒙塵的珍珠一樣。微風吹來,細雨隨風而動。如同茫茫的霧氣一般,蜂擁而來,悄然而逝。葉子上的露珠,便滾落而下,灑進了草地上的積水中。
被雨水沖刷的干干凈凈的青石路上,呂恒撐著油紙傘,靜靜的走在這毛毛細雨中。
眼前,雨霧濃濃。一片白茫茫的雨霧中,街道兩旁的樓閣店鋪,靜靜的沐浴在這雨中。青石板的縫隙處,積滿了雨水。雨水匯成一條小溪,嘩嘩的朝著前方柳下的秦淮河流去。
呂恒的長衫已經被雨水打濕了很多,但他卻像是沒有發現一樣。仍然悠閑的走在這清霜的細雨中。
秦淮河上,滴落的細雨在河面上濺起一朵朵的水花。無數的水花便形成了一層薄薄的霧氣。河面上清風吹來,水霧如同上好的白色絲綢一般,貼著河面,飄動不定。
呂恒撐著雨傘,沿著河邊的小路,慢慢的朝著家中走去。走到一處地段的時候,他心里所有若斯的停下了腳步,轉過頭朝著雨中的秦淮河上看了一眼。
這個地方,是他上次看到那個白衣女子的地方。先前,他還閑來無事在這里畫了一幅素描。今天,之所以在這里停下來,也僅僅是一個習慣,或是一個心里的暗示。
不過,這一看,他倒還真發現了一些東西。
嗯,而且還是非常有趣的事情。
水霧籠罩的河面上,水霧浮動。一個頭上頂著一個斗笠,身披著一件看似厚重的蓑衣的,呃,不知是男還是女的家伙。竟然,就…那么背著手站在河面上。不斷下著的毛毛細雨,將他的身影遮擋著,隨著水霧的飄動,若隱若現。
呂恒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揉揉眼睛后,再次看了一眼。
呃,沒錯,那個人的確是站在河面上的。這個人就那么站在水面上,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結束。在這朦朧的秦淮河上,感覺有些虛幻,就像是凌波的仙人一樣。
這,這算什么?一葦渡江?還是凌波微步?魔法,還是仙術?呂恒站在河邊柳樹下,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個站在河面上,身輕若無物的人,心里震撼不已。
這是呂恒兩世為人,見到的唯一一件,讓他目瞪口呆的事情。
前世的時候,只是在夸張的武俠電影里,見過這種畫面。當時,他也只是笑笑。心里倒是有些不屑的。
畢竟,電影里,那些在竹林上空飛來飛去的鏡頭,實在是太假了。
一個人,怎么可能飛的起來?
只是,現在眼前這一幕,卻讓呂恒大為震撼。
一個成年人,身上還穿著厚厚的蓑衣,竟然就這么輕飄飄的站在水面上。就像是天鵝一樣,很自然的浮在水面上一樣。
這,這讓牛頓情何以堪啊!
呂恒越看越覺得有趣,隨后,他在柳樹下找到了之前的那個樹樁。然后隨便鋪墊了點東西,就那么坐了下來。
一手撐著傘,一手摸索著下巴。興致勃勃的看著眼前這宛若置身仙境一般的奇景。
柳樹上滴落下的雨水,打在油紙傘上發出沙沙的響聲。河面上的水霧隨風飄過,打濕了呂恒身上的長衫。但他卻一直坐在那里,臉上帶著前世看電影的表情,樂呵呵的看著河中的那一幕。
不過,他現在的笑容,的確是有點傻。
如果現在有人經過,肯定會以為呂恒在傻笑。
清風徐來,水波不興。河面上的水霧,隨著清風而動。就這樣,河中一人,河邊一人。靜靜的站在這煙雨朦朧的秦淮河邊。
不知是呂恒的目光太過熾熱,還是河中那人聽到了什么響動。
當河面上水霧變得凌亂的時候,他似乎是有所察覺的轉過了頭,朝著呂恒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
咦,竟然是她?
呂恒這次可是看清楚了。
河中那個輕功的高手,竟然是他先前見過的那個白衣女子。
沒想到,此人還是個高手!
就在呂恒心中大為驚奇的同時,河中那個女子卻是黛眉微皺。她的眼神有些冷,靜靜的凝視著呂恒這邊。
微微握住的拳頭,還有美眸中流轉不定的神色,表明了她的心中似乎正在進行著很激烈的斗爭。
就在她手腕一抖,手中一閃而過了一道寒光的時候。卻見對面那個一直坐在那里看著自己的書生,竟然站起來對自己揮手。
女子緊皺的秀美悄然展開,冰冷的眸中,那抹殺意也隨之消散。
不過,被一個陌生人發現了自己最大的秘密,她心里還是很生氣的。只是 隨后,女子手腕一抖,一抹寒光從她那雙潔白如玉的手中射向了空中。之后,女子腳下輕點,秀美的身形高高躍起。幾個動作后,她便躍上了對面的河岸。消失在了雨霧中。
呂恒當然不知道,自己剛剛得罪了一個絕頂高手,差點被人干掉。
此時,他卻是一臉遺憾的站了起來。看著只有水霧繚繞,卻不見高人蹤影的河面。嘆了一口氣,準備轉身離去。
就在他剛走出一步的時候,自己上方的柳梢處,突然傳來一連串噼里啪啦的柳枝折斷的聲音。
呂恒反應倒是迅速,他急忙舉起油紙傘。把自己遮的嚴嚴實實的。
撲通一聲,一個高空墜物重重的砸在了呂恒的油紙傘上。脆弱不堪的油紙傘,當即被砸成了一個破爛。傘面被撕裂,成了一條條的破布。傘骨也斷了好幾根。骨斷筋連的樣子,看上去蠻凄慘的。
當然,這不是最慘的。更慘的是,呂恒擋住了這個高空墜物,卻沒有擋住那些折斷的樹枝兒,還有樹梢上的雨水。
油紙傘一破,斷枝和積水,一股腦的全砸在了他的身上。頓時把他澆了個透心涼。
此時,呂恒哭笑不得的看著自己這幅狼狽樣,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我,這!唉!
最終,呂恒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隨手將殘廢的油紙傘扔掉,把身上那些枯枝敗葉摘下來。又擰巴了一下濕漉漉的衣服。正準備抬腳離開的時候,卻想起了剛剛掉下來的東西。
低頭看到剛剛掉下來的東西后,呂恒的表情頓時便有些哭笑不得、。
這,竟然是一只鴨子,哦不,是一只天鵝?
呂恒詫異的看著濕漉漉的草叢里,這只已經掛掉的天鵝。然后又抬起頭,看看灰蒙蒙的天空。一臉的不解。
天鵝呀!自己還沒吃過天鵝肉呢!
呂恒早就忘了自己身上被澆成了落湯雞的慘狀,點點頭,自言自語一番,便笑著將地上這只天鵝拎起來。
將天鵝身上的泥土和草枝樹葉摘掉后,這才拎著天鵝,嘴里哼著一首不知明兒的小曲,一邊拍打著身上的草枝樹葉,一邊朝著家中走去。
呵,今天運氣可真不錯,不光看到了傳說中的輕功,還有天鵝肉吃。
一陣風吹來,被雨水打濕了的呂恒,不禁打了個哆嗦。打兩個噴嚏后,很高興的笑著朝著家中走去。
同一時間,江北的一座城隍廟里。
破舊的城隍廟里,窗欞已經破敗不堪。風從空蕩蕩的窗口吹進來,將正中央的篝火吹得搖搖曳曳。
女子已經脫掉了身上的蓑衣,露出了她那高挑嬌柔的身軀。
此時,她坐在篝火邊,一邊烤著火,一邊和坐在對面的一個頭上戴著絢麗銀飾的老年婦人說著什么。
如果呂恒在此,他一定會認識。這個老婦人服飾,應該是西南苗疆一代的風格。而且,應該是苗疆里的巫師的服飾。火光的照耀下,她身上的銀飾顯得格外的漂亮。
呃,只不過,這個老婦人的臉色可不像她的服飾那樣光彩奪目。反而是有些陰翳。
似乎是說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女子手里捏著一根樹枝兒,一邊挑著火堆,一邊輕聲笑了下。
女子此時的表情,和外面截然不同。她臉上帶著嬌媚的笑容,溫暖的火光照在她絕美的臉頰上,甚是迷人。
不過,巫師婦人卻是眉頭微皺。偶爾抬起頭,看看這個美麗的女子,眼中閃過了一抹淡淡的憂色。
“你應該殺了他的!”老婦人拾起身邊的木柴,往篝火里填了一根。抬起頭看了女子一眼,淡漠的說。
女子輕輕搖搖頭:“文弱書生而已,呵呵,不會有事的!”說著,她卻想起了剛剛那個書生,站在雨里,對著自己擺手的樣子。心里覺得有趣,抿嘴偷笑。
老婦人看了一眼有些走神的女子,輕輕嘆了一口氣,便不再勸說。她將頭轉向窗外,看著那細雨朦朧的景色,眼神有些飄忽。
“十年了!”老婦人心里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