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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宿樓,三樓的乙字房中,江建行愁眉不展,在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空間里渾然不覺的繞著圈。
深秋將至,江建行那皺紋擠到一起的額頭上,卻是汗水淋淋。
這一切,他本人都是毫無所覺,滿腦子里,都是烏黑sè的黑烈草。
一個多月來,他的腦袋里,心里,除了黑烈草,還是黑烈草。
篤、篤、篤…
不急不緩的敲mén聲響起,江建行繞著房間打轉的腳步,陡然一僵。
重重呼吸了幾次,整了整青sè的綢緞衫,再róu了幾下臉龐,將愁容給暫時róu開了一些之后,快步來到房mén后。
吐了口濁氣,江建行一把將房mén打開。
盡管想表現得鎮定一些,但江建行的臉龐上,依舊不由自主的lù出急迫神情。
“林掌柜,怎么樣了?郡衙怎么說?郡臺大人有沒有說什么時候出兵?這事,好像武測院也要派人,武測院有沒有答應派人?”江建行的問題,如珠似炮不斷朝著站在mén口的林東涌出。
“江老板別急,先進屋說。”林東笑道。
“對對對,林掌柜,您瞧我。”江建行連忙側身讓開,等到林東在書桌前坐下之后,端茶遞水,全然不像是林記客棧的住客,反倒更像林東是客人。
林東也沒客氣,喝了口茶,等到江建行在對面坐下,一臉急切就要再問后,開口解釋道:“這事關系到郡西數府的民生,郡臺大人已經答應親自去駐軍調兵了,唯一的麻煩是武測院。”
“武測院怎么說?”江建行急道。
林東解釋道:“江老板是走關又山山道被劫,除非關又山山匪太猖獗,再或者天威閣下令剿匪,否則,這事跟武測院沒多大關系。這兩樣,關又山的山匪都沒有攤上…”
“那怎么辦?那該怎么辦?武測院不管的話,駐軍再多,也剿不了這么大股的山匪。林掌柜不知道,那些山匪,黑壓壓鋪天蓋地,沒有一萬也有八千。怎么辦,該怎么辦才好…”沒等林東說完,江建行便急慌慌站起,仿佛天塌下來了一般,臉上透著黑氣。
對江建行來說,武測院不派人,這事也確實和天塌來一樣。
“江老板聽我把話說完”林東知道江建行當時肯定是嚇傻了,別說一家山寨有萬八千山匪,就算是整個關又山有萬八千山匪,武測院也不可能容忍這么多山匪的存在。除了江建行嚇傻看花了眼,沒有別的可能xìng。
頓了頓,見江建行的情緒穩定了少許,林東解釋道:“這事確實和武測院沒多大關系,但好在我以前從一個落魄的住客手里買了一盒子丹yào。原本,我也沒覺得這丹yào有什么價值,只是想幫幫這住客而已。我去武測院找劉院長沒有談成,無計可施下想到這盒子丹yào,死馬當作活馬醫,就讓人取出來給劉院長送去。沒想到,劉院長居然答應派人剿匪了。”
“真的?林掌柜,您說的是真的?”江建行大喜過望,那神sè,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塊大木板,慶幸、歡喜、ji動…
林東笑道:“我何必騙江老板?對了,江老板,這盒丹yào我是以你的名義送的,到時候武測院的人問起來,真正的原因肯定不行,畢竟,江老板不是開客棧的。江老板最好說是有什么親戚在宗mén,這親戚送給你兒女修煉的。”
江建行不迭點頭后,又是連聲道謝。
說累了,說渴了,似乎想起什么,江建行也不避諱什么,大步來到chuáng邊,將被褥被掀開,再把下面的一塊木板給翹起來。
木板上,綁著一根紅sè的細繩,而細繩的下方,則吊著一個錢袋。
將錢袋解下來,江建行伸手進入其中,拉出來時,手上已經多出一疊銀票。再看錢袋,已經皺成了一個布團。
“林掌柜,我這次帶來的銀子本就不多,加上打點萬師爺花掉的,只剩三千兩,您笑納。等黑烈草找回來,收到銀子之后,我再另外酬謝。”江建行將銀票捧到林東身前,一臉的感ji。
“江老板這么做就太客氣了。”林東搖頭,把江建行的手推回去,開口道:“我只不過幫江老板跑了趟腿而已,那盒丹yào,當初也只是花了三兩銀子買下來。就這么點小忙還要收江老板的巨額銀票,傳出去,更像是趁火打劫,我們林記客棧的好名聲都得毀掉。”
“不會不會,林掌柜,您一定得收下,一定得收下。”江建行神sèji動,拼命將銀票推向林東。這事對他而言,甚至還超過了救命之恩。
而且,不提拯救了自己一大家子,光是這事本身,別說三千兩銀子,江建行疾病luàn投醫下,三萬、三十萬兩銀子也愿意。
拗不過,林東也只得將銀票收下。說實話,他其實更想送江建行幾萬兩銀子。
眼前這位江老板,就是林記客棧最為著急的客人。馬c魂在第二天傍晚左右的時間,就把他給找了出來。說起來,也不算是馬c魂找到的,而是交代伙計們多看看哪位住客愁容滿面心情不好,伙計們得到吩咐之后,不到一個時辰便發現了江建行。
實在是太明顯了,愁眉不展、唉聲嘆氣、神sè恍惚…根本就用不著馬c魂這個擁有極品屬xìng的管事出馬,任誰也看得出江建行被巨大的危機給nòng得心神不寧,急躁不安。
原因,晚上的時候,馬c魂就已經套到。
這位江老板,并不是嶺南郡人,而是附近天風郡人。
江建行是窮苦出身,但靠著膽大心細,家境逐漸好了起來,三年前開了家yào鋪,做起了天風郡最好做的yào材生意。
幾年下來,建行yào鋪雖然在yào鋪多如牛máo的天風城連百名都難以排上。但生意倒也蒸蒸日上,每年下來,也能賺個五六千兩銀子。
嶺南郡西部幾個府,濕氣極重,每年入c魂的時候都會大規模爆發一種叫濕蟲病的病癥,這種濕蟲病初期只是讓人昏昏沉沉,但拖三五個月的話,死亡率卻極高。
當然,濕蟲病也不是無yào可治,只要煎服一種叫黑烈草的二階靈材就可以治愈。而這種黑烈草,屬于天風郡的特產之一。
因此,嶺南城的yào鋪,每年都會派人去天風城采購一批黑烈草,然后再轉手賣給西部幾府的yào鋪。
商業協會成立之后,這種采購黑烈草的方式有所改變。量大,價錢就更優惠,再加上運輸方面也能節省下一大筆銀子,嶺南城二十幾家yào鋪的老板聚首研究過后,決定通過商業協會運作,讓商業協會派人去天風城聯系大yào鋪,統一采購。
這消息被江建行無意中得到以后,心思就澎湃起來了。
總量一百萬株,光是成本,就需要二百多萬兩銀子。
建行yào鋪如果能全部拿下,等于營業量突增了五六十倍。
因此,膽大包天的江建行請天風城有名望的人做擔保、承諾不收定金,貨到收銀、價錢比黑烈草鋪的報價低一成、炫富虛夸自己家大業大…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江建行成功拿下這批黑烈草的訂單。
賣田賣地、押宅押鋪、求朋求親…費盡手段,籌到了價值五十萬兩銀子的黑烈草,江建行帶著車隊,作為第一批送了過來。
為了節省時間盡快收到銀子,車隊到達嶺南城城北關又山的時候,江建行和很多帶著僥幸心理的商人一樣,頭腦發熱下,放棄需要繞一個大圈子的官道,讓車隊開進了關又山。
結果,江建行的車隊被關又山的山匪撞到。為了省銀子,車隊的伙計、護衛,加起來也不到二十人。而馬車,卻有十輛。
毫無懸念,車隊被山匪給盯上,江建行霉氣沖天中閃了點小運,這群山匪人數同樣不多,而且寨主小心謹慎,怕車隊里有高手才敢這么少的人就進入關又山,因此只是搖旗吶喊遠遠的嚇唬。
伙計和護衛們不戰而逃,一個膽大點的護衛,順手也把寧死也不走的江建行敲暈一并帶走,而后,一幫人沒臉再見江建行,把他丟在了一個樹林里。
江建行醒過來之后,一路風餐lù宿來到達嶺南城,帶著一線希望,把縫在短kù里的銀票拿出來,換了一身衣裳,帶著一萬兩銀票上了郡衙。
堂堂郡臺,為了一萬兩銀子去làng費面子找駐軍統領派兵,楊延康的眼光自然不會低到這種程度。江建行看行不通,又去賄賂家住城北的一個郡衙師爺,然后就在林記客棧住下,心急如焚的等著消息。
最后,等了十幾天也毫無消息。在江建行就要絕望之際,沖天的霉氣中再度好運爆發,先是林記客棧管事熱情洋溢詢問臉sè不好是不是受到巨響的驚嚇,然后又是林記客棧的掌柜親自登mén,說和郡臺楊延康有些交情,愿意幫忙說說情。
江建行死馬當作活馬醫,等到林東走了,出mén一打聽。
樂于助人,附近有名的大善人、和城北大家族花家有極深的交情、傳言跟傅太師關系匪淺…江建行絕望的心,這才再度燃起了熊熊希望。
而這希望,也沒再度轉化成失望,當天下午,林東便再度登mén。
欠錢莊的銀子、欠朋友親戚的銀子、伙計和護衛的安家費,再加沒有按時把黑烈草送到的違約賠償…江建行唯有懸梁自盡,才能給一家老小留下一條艱難的生路。
可以說,如果能把黑烈草找回來,在江建行眼里,林東就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恩人。
而林東,幫江建行找回黑烈草之后,客棧系統也將成功升到八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