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長街,楓林酒樓。
一樓,尚未到正午,三十多張飯桌已經坐了大半。
或談詩詞,或聊書畫,或笑說風月。南墻,一塊塊木牌前,文士們駐足評論。中央,兩名文士正圍著一張古琴,傾聽一名二十出頭、身著青色錦衫的青年十指劃動所帶起的一串串悠揚琴聲。
門外,林東大手一揮,率先踏進楓林酒樓。身后,天豪、江奎、文望仲父女緊跟而上。
一個黑得看不清模樣,只能根據個頭判斷是個少年。一個面貌粗獷,身高駭人。天豪與江奎一進門,瞬時便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一名伙計笑臉迎了上來:“幾位客官,一樓還是二樓?”
“一樓!”林東隨口道。
“里邊請!”
一樓雖大部分都是文人,卻也并非全是文人,伙計也沒多言,當即將眾人引至大堂中間的一張空座。
擦了擦干凈的桌面,伙計詢問道:“幾位客官想吃點什么?”
“來只火靈鳥,兩斤青松獸,再來壺好酒,其它隨便來幾個小菜就行。”林東揮手道。
伙計一怔,靈鳥靈獸可是價值不菲,吃得起的,按理應該都直接上二樓了。
好在也沒規定有錢人不能在一樓吃,伙計很快清醒過來,笑道:“幾位稍后,酒菜馬上就到。”
“不愧是楓林酒樓,我原以為林記客棧的生意已經讓人難以置信了,想不到,這楓林酒樓居然同樣火爆。”文望仲四處打量了幾眼,嘖嘖稱奇。
“食客倒是相差無幾,可盈利卻是天差地別啊!”林東笑了笑,手指朝上指了指:“上面一天的生意,可抵得上客棧幾個月的生意。”
文望仲笑道:“難怪會帶上江奎,林掌柜原來是打算探探楓林酒樓的廚藝啊!”
“也不全是打探廚藝,說實話,我可對靈獸垂涎三尺,早就想嘗嘗了。”林東淡然一笑,此行的最大目的,這兩樣都不是。
文望仲似乎想起什么,再度掃了幾眼大堂,壓低聲音道:“可我們父女倆…”
“放心吧!哪有那么巧,你們都半個月沒出過客棧,也該出門透透氣了。”林東搖頭道。
“嗯!”文望仲點了點頭不好再說什么,畢竟人家也是一番好意,只得多注意門口與通往二樓的木梯,隨時觀察有沒有周金池的身影。
林東緩緩敲著桌面,一副悠閑自得。旁邊,林霜已經回了學院,沒人聊天,天豪有些耐不住寂寞,腦袋四面轉動,期望能發現什么新奇的地方。
江奎目光閃爍,低頭看著桌面,仿佛在研究什么。但偶爾間,目光總會偷偷上揚一下,瞄上一眼文英之后,便如觸電般縮了回去。
對面,文英對江奎的目光毫無所覺,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旁邊彈琴的桌子上。側耳傾聽,看著錦衫青年的翩翩十指,說不出的艷羨。
琴音剛停,贊嘆聲便不絕于耳。
“小橋流水,輕緩舒柔,不愧是趙兄。琴好,琴技更是出神入化。”
“趙兄的琴技已得琴道真髓,可喜可賀!”
“過獎過獎!”趙風杰滿面紅光,笑著與眾人客套起來:“周兄書法飄逸脫俗,王兄詩詞信手拈來,小小琴技,不堪入耳!”
“趙兄客氣了,該罰!”
“對對對,光顧著聽趙兄彈琴,居然忘了點菜,都是趙兄惹的禍,該罰一大杯!”
趙風杰笑道:“光罰我一個有什么意思,今天我請客,大家喝個痛快。”
“哪能由趙兄請客,今天這頓,我請!”
“不行不行,前幾天就是周兄請的,這次一定得我請。”趙風杰連連擺手,見幾人還欲爭執,當即從衣襟中掏出錠銀子,喚來伙計之后,將銀子塞進他的手中:“去去,好酒好菜都端上來。”
沒等酒菜上桌,三人便開懷暢談起來,吟詩作對,談經論道,熱鬧程度不輸大堂任何一桌。
而林東這桌,每逢聽到三人聊至詩詞,文英便雙目泛起漣漪,偷偷將沒有在書上看到過的詩詞牢牢記在腦中。
不多時,酒菜上桌,打頭第一盤異香撲鼻。
伙計笑容滿面道:“客官,這就是本店掌勺大廚親自掌廚的青松獸,您嘗嘗?”
“行!”
林東食指大動,當即夾了一塊放入嘴中,味美肉鮮,口齒留香。
“吃吃,大家都吃。”
天豪和江奎齊齊伸筷,文望仲父女卻只是笑了笑,手中的筷子夾向一盤紅燒肉。
“文老板,你們還真夠客氣的。”林東見狀不由笑道:“我可是趁火打劫要了你們七塊靈石,不趁機吃回來,你們可就虧大了。”
父女二人相視一笑,想起這半個多月對林東的了解,也不再客氣。
林東揉了揉天豪的腦袋,詢問道:“好不好吃?”
“唔唔…”天豪忙不迭點頭:“比幾位師父烤的好吃多了。”
“手藝確實不錯。”
江奎也忍不住贊了一句,洪亮的聲音,瞬時將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
江奎有些悻悻,怎么就忘了別開口。
“說話這么大聲也不怕影響別人,粗鄙!”
鄰桌傳來一聲輕蔑的嘀咕。
林東幾人充耳不聞,自顧掃蕩著滿桌子的菜,文英俏臉微紅,沒再聽到三人有什么譏諷的話語之后才心安少許。
門外,一個衣衫襤褸、佝僂著身軀的老乞丐扒拉著門板,朝大堂里掃了幾眼,再確定幾個伙計都在忙著招呼客人以后,一腳踏進大堂。
“咦,怎么這么臭?”
“是啊!哪來的臭味?”
“該死,怎么讓乞丐跑進來了?”
“伙計伙計,還讓不讓人喝酒了?”
所過之處怨聲載道,老乞丐卻置若罔聞,挨桌伸出破碗抖上幾下。
“行行好,老乞丐都三天沒吃飯了,菜市場的破牛欄里還有個三四歲的小孫子…”
別說給幾枚銅板,等老乞丐近身,眾人無不趕忙掩鼻揮趕。那撲面而來的氣味,遠隔數米便令人難以忍受,更別說有人能容忍他靠近過來。
老乞丐顯然也沒打算放棄,顫顫巍巍的,一桌桌乞討下去。
文英將身上的錢袋解了下來,朝著掌中傾倒,里面的一塊小碎銀和六七個銅板被全部倒出。
見文英舉止,天豪和江奎也反應過來,紛紛解下腰間的錢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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