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呼嘯風聲揮舞而下的木棍驟然一頓,王六痣的臉上,露出一抹愕然。
按掌柜的推斷,這小子應該會直接把身份說出來才對,怎么才說了個名士?這還怎么繼續下去?
這神情,看在傅子舟的眼里,無疑是被自己的身份給嚇住了。
販夫走卒就是販夫走卒,一個名士,就足以讓他震驚了。
輕咳了一聲,見王六痣回過神來,傅子舟淡淡道:“還不快點把繩子解開?”
王六痣不由回頭看向林東。
林東哪會看不出王六痣在為傅子舟的‘低調’而頭疼,不由失笑道:“名士很了不起嗎?殺了他,誰知道是我們做的?”
“對啊!瞧我這榆木腦袋。”
王六痣大喜,棍子揮起,砰的一聲擊在傅子舟的肩膀上,痛得他單腳跪地。
傅子舟痛呼一聲,旋即怒視王六痣,恨聲道:“該死,連名士也敢打,你們想造反嗎?”
王六痣又是一棍揮下,直接將傅子舟劈倒在地。
“管你什么名士不名士,老子打死你,往亂葬崗一丟,誰查得到。兄弟們,給我打!”
眼看王六痣已經喝了頭啖湯,三角眼和劉浩本就摩拳擦掌,聞言哪還耐得住寂寞,棍子一掄,當即蜂擁而上,打得傅子舟滿地打滾怒罵不斷。
“混賬,不殺了你們,我就不叫傅子舟…”
劇烈的疼痛令傅子舟將眾人恨之入骨,他怎么也沒想到,這幾人,竟膽大到如此程度。
殺人滅口?
哀吼著要將眾人凌遲處死的傅子舟突然醒悟過來,狠厲的話,再也不敢從嘴中說出。
“住手!”
鼓氣全身的力量,傅子舟低吼了一聲。
王六痣心中一喜,這小子總算開竅了,平常看著人模狗樣,一副智慧超群的樣子。結果,打了這么久才明白現在說多少狠話也沒用。
還不如自己這個混混頭,掌柜一提醒,立馬就能開竅。
“都停下,聽聽他怎么說。”王六痣揮手制止仍未過癮的三角眼和劉浩。
滔滔的恨意在心中沸騰,傅子舟吐出將喉嚨堵住的血塊之后,喝道:“我是皇上欽點的名士,京城第一才子!”
“掌柜,他說他是京城第一才子…”王六痣扭頭看向林東,眼中滿是無奈。
“殺了我,皇上一怒之下必定會派人追查。別以為大內侍衛是縣衙的酒囊飯袋,查到你們,輕而易舉。”傅子舟顫顫地借助雙腿和肩膀的力量從地上爬了起來,猙獰的臉上,多出少許的冷傲:“殺名士,而且是皇上欽點的名士,這罪名,足以誅你們九族。”
林東心中頓生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感覺,一口氣把身份都說出來不好嗎?何必挨一頓棍子說一樣,再挨一頓棍子說一樣?
沒辦法,只能繼續引導了,想了想,林東一副勸解王六痣的語氣道:“就算是大內侍衛來查,那也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查到我們頭上,大不了,我們殺了他之后,明天就跑路。他是皇上欽點的名士,又不是皇子?皇上哪有功夫整天記掛著他的事,躲一段時間就風平浪靜了。”
“有道理,兄弟們,打!”
王六痣心中惱怒,一口氣說個清楚,然后再開打,這打起來多爽?斷斷續續,當六爺老了,怕六爺打不動,好心讓六爺打幾下休息一會兒嗎?
雨點般的木棍再度帶著虎虎勁風劈頭蓋臉的罩下,傅子舟劇痛難忍,之前的傲氣蕩然無存,忍不住在地上打滾哀嚎起來。
“住、住手,我是秋風府知府傅同山的兒子。”
“停停停…”王六痣大喜過望,趕忙揮手止住三角眼二人。
傅子舟呻吟了幾聲之后,已經連鄙視王六痣的力氣都沒有,鼓著勁把所有憑仗給說了出來:“我父親還曾是六卿之首,相信你們也應該知道。如果你們殺了我,我父親定然不會罷休。以他的威望,各郡府都會全力盤查,你們能躲一年,總躲不了兩年、三年,遲早會被抓。”
“掌柜,傅同山可是太師,聽說還是名士黨的掌舵者,我們真要把他兒子殺了,這還了得?”
“可要是放了他,他事后還不一樣會找我們麻煩?除非…”
林東的語氣,令傅子舟懸起的心穩穩降了下來,眼看生機已現,他哪敢遲疑,趕忙忍痛追問道:“除非什么?”
“除非…”林東故作沉吟道:“除非你能立張字據,聽說名士都是很要面子的,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把柄在我們手上的話,倒是可以放了你。”
另外兩黨的人?
聽到把柄二字,傅子舟首先打了個冷顫,旋即又將第一時間冒出的念頭給否決。自己來西蘭城極其秘密,另外兩黨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查到,更別說短時間內安排出這樣一個巧合了。
可就算是巧合,若這把柄落在另外兩黨的人手上,借機打壓,自己不但名聲不保,恐怕連父親也得受教子無法的牽連。
“不愿意?”林東笑了起來:“聽說在名士眼里,名聲永遠高于一切,包括生命。看來,你是不愿意留個把柄給我了。”
傅子舟心中一驚,名聲高于一切,這幾乎可以稱得上名士的座右銘,可真要遇到這兩難的抉擇…
眼看王六痣三人再度揮棍上前,傅子舟瞬間便做出了決定:“我愿意。”
“這就好。”林東從移動柜臺取出準備好的筆墨,交給三角眼之后,冷峻道:“就寫今天在醉紅樓嫖妓,不給銀子還辱罵老板,被護院抓了扒光身子游街,并自愿在屁股上刺個小雞啄米圖和寫下這份悔過書。再來就是…聽說很多人精通各種風格的書法,我會想辦法核對你的字,要是有偏差的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傅子舟身體一震,旋即,像個泄了氣的皮球般軟了下來。
解開傅子舟身上的麻繩,三角眼負責磨墨,劉浩負責穩住傅子舟顫顫發抖的身體和手臂,也就片刻的功夫,傅子舟將毛筆一放,怨毒的盯了眼林東:“寫完了。”
“很好,記住了,我會把這把柄交給信得過的人,只要你敢玩什么花樣,我敢保證這把柄會在第一時間出現在你仇敵的手上。”
林東一頷首,劉浩當即抓起傅子舟的拇指,沾了墨汁之后,重重印在了紙上。
一切搞定,王六痣揚起手中的木棍,狠狠朝著傅子舟的腦袋劈下。
砰的一聲脆響,本就慘不忍睹的傅子舟,腦袋上驀然蓬起一串血霧。
將傅子舟食指上的藍色靈戒擼下,王六痣笑呵呵的送到林東面前,朝著一旁的劉順努了努嘴:“掌柜,這小子可不管什么名聲不名聲的,留著他,是個禍害啊!”
接過靈戒,林東笑著搖頭:“放心,傅子舟早晚會殺他滅口,這等于又給把柄加了條可以查到的證據。”
“有道理。”王六痣嘿嘿道:“接下來,掌柜看不看?”
林東雖不是少兒,卻也沒興趣看兩個光著身子的男人,當即將兩塊木牌和一錠一兩的金子拿出,丟給王六痣:“木牌掛腰上,把要害給遮住,要不然,路過的小姑娘心里會有陰影。金子塞傅子舟的頭發里,免得被人拿去。還有,小雞啄米圖一定要用灰塵遮住,不然的話,我們就不是找人證了,而是在給想對付傅同山的人送禮。”
“嗯!”王六痣點頭,掏出一根銀針遞給劉浩:“你來動手。”
“沒問題,保證小雞啄米圖活靈活現。”劉浩笑得燦爛。
三角眼笑瞇瞇的湊了上來,諂媚道:“六哥,打斷腿的活,交給我怎么樣?”
“行,這次的事,你功勞最大。”
王六痣大手一揮,神情頗為豪爽。
等到林東帶著靈戒這個花了一兩金子得來的戰利品回到客棧,王六痣五人已經把只剩下半口氣的傅子舟和劉順扒光,而后一路拖著丟在了正龍街的中央。
頃刻間,二人便被數以百計的路人給圍得水泄不通。
仿佛在為萬眾矚目而得意,兩塊木牌緩緩晃動起來。而上面的字,很快便由正龍街擴散,快速席卷整個西蘭城…
京城第一才子,找女人不給銀子,當街示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