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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章 原來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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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循著盤山石梯,林一緩步拾階而上。

  那洞府不過是在百丈遠處,須臾可至。林一卻如游山看景一般,一步一個石階,不慌不忙往上走去。不過,他的心頭卻是疑云重重,便如這山間的云霧,于飄渺不定之中,又難以捉摸!

  寧遠所說的不錯,還看不出神州門有何惡意!他們若真想發難,無須這般做作。

  自從渡劫毀了鰲湖之后,神州門的舉動著實出乎所料。林一本是個謹小慎微之人,又怎會察覺不到這其間的異常。可他以為,這一切并非如他人所想象的那樣。

  一體三嬰,曠古罕見,由此引來了高人的青睞,這才使得神州門對鰲湖被毀一事網開一面。如此猜測,看似合乎情理,不過是一腔情愿罷了。至少,林一本人從未這般想過。他一直暗中揣度神州門的真正用意,卻又始終不得要領。

  只不過,最讓林一有所不安的是,有一雙眼睛始終在暗中盯著自己,令人如芒在背,如鯁在喉!那位窺伺者乃是位高人,一個暫且無法逾越的高人!他盯著自己這么個小輩,意欲何為?

  渡劫結嬰之后的林一,與林江仙飲酒說話,與天震子談天說地,好似輕松的神情背后,卻一直提著小心而不敢稍有疏忽。

  當獲悉公冶干的惡行之后,林一便動了殺心。那是唯一知曉自己來歷的仇人,并一直沒想放過自己。任此以往,將貽禍無窮。

  幾番忖度之后,他便有了決斷。這次論道斗法,便是了結這樁恩怨的一個時機!

  此舉,莽撞無疑!必會有莫測的后患,卻又不無所得。當公冶干有了防備之心以后,再想殺他并非易事!只有猝然出手,才可令那老兒防不勝防。如此,不僅可報了清幽谷之仇,還可拔出一個禍根。

  而貿然殺人,必定會擾了斗法,壞了規矩,最終的一切說不定會變得不可收拾。到了那個時候,神州門絕不會袖手旁觀,亦必將牽扯出那位背后的高人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早晚會來,不妨將這湖水攪渾了,再趁機上岸溜之大吉!這么些年以來,林一著實被人算計怕了。

  不過,當林一接到那枚玉簡的時候,不由得顛覆了之前的猜測。當獲知此物來自寧遠的師父時,其再次變得糊涂起來。而他明白,必須親自來揭開這個謎底,或許,一切又將出乎所料…

  石梯的百丈盡頭,乃是云霧遮掩的一處洞府。其洞門大開,并未設防。

  林一走至洞府的門前,未及打量里面的情形,便有人出聲說道:“進來吧…”

  聞聲,林一稍作躊躇,不禁回首四顧。近處煙云氤氳,遠處浩淼無際,置身此間,仿若遠離了塵囂,卻不知前行何處。

  定了定心神,林一慢慢走進了洞府。里面很寬敞,迎門的榻上端坐著的正是神州門的文玄子,正帶著不明的神色看來。

  林一進洞兩步,鄭重一禮,說道:“晚輩林一,見過前輩!”施禮之時,卻無人應聲,任其這么俯身拱手。一時之間,洞府之內透著莫名的詭異!

  直至片刻之后,林一兀自一動不動,亦未見有不耐的神情。此時,才聽文玄子緩緩說道:“不必拘禮!”

  “多謝前輩!”道謝之后,林一直起身來,神態從容而不卑不亢。見其舉止如此沉穩,文玄子眸光一閃,拈須說道:“鰲湖之上,你之張狂不羈,令人側目,與此時判若兩人啊!”

  林一神色不變,輕聲說道:“有為,有所不為!無論在此在彼,我只是我罷了!”

  “哦?”文玄子輕哦了聲,頗為贊賞的點點頭,臉上露出些許的笑意,說道:“非彼無我,非我無所取,是亦近乎道矣!你一個來自偏僻異域的小輩,能有這番不俗的體悟,著實令人意外啊!”

  林一卻是心頭一怔,禁不住瞧瞧打量了對方一眼。之前,從未見過這個文玄子,他又是如何知曉自己與公冶干皆來自異域?不僅如此,其好似熟知自己的一切…

  暗自斟酌了下,他還是問道:“我與前輩素昧平生,不知前輩從何處得到這枚玉簡?”說著,其攤開手中之物,正是寧遠轉交的那枚玉簡。

  文玄子不答反問:“你可識得此物!”

  林一點了點頭,說道:“這正是本人親手拓制的玉簡,又怎會不認得!”他之所言,句句屬實。可玉簡本不該出現在九州,更不該出現在文玄子的手里。前后相差千萬里,這兩者間卻是摻和到了一起,不能不讓人為之詫然!

  “是你的東西便好,此事稍后再說不遲!我且問你…”話語一轉,文玄的神情愈發溫和起來,帶著征詢的口吻問道:“你之妖、魔、道三修的功法來自何門何派,可否說來聽聽呢?”

  林一不加思索地說道:“道家的練氣功法為晚輩自幼修煉,而煉體之法與魔修,皆為無意中所得。故而,一體三嬰,純屬偶然!”

  “你之偶然,人之夢寐難求啊!”文玄子搖頭輕嘆,卻不再就此追究,而是呵呵輕笑了下,自語道:“師兄啊!我著實不喜與一個年輕人這般說話,還是你來吧…”

  洞府內還有一人?林一腳下禁不住后退一步,神情戒備。卻見文玄子不以為然的一揮袍袖,一旁的石壁突然扭動了下,接著走出一個人影來。

  見狀,林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呵呵!林兄弟別來無恙否?”

  現身之初,來人先是如往日那般狡黠一笑,繼而甩開大步,晃動肥碩的身軀走了過來。其頗顯威嚴的相貌上盡是得意的笑容,不過,周身上下卻是多出了幾分陌生的氣勢,令人不敢小覷。

  錯愕之中,林一失聲道:“果真是你?”

  文玄子已起身讓開了地方,來人毫不見外的一屁股坐下來,笑道:“出云子便是我,我便是出云子!嘿嘿!你小子沒想到吧!”

  林一上下打量著這肥胖的修士,連連搖頭。這不是出云子又是誰?當年那個吃喝嫖賭之人,一個奸猾狡獪的煉氣散修,竟然真在出現在了九州第一仙門之中…

  恰于此時,文玄子立于一旁,竟是沖著出云子拱拱手,笑道:“依師兄所托,人已來至此處!你二人相熟,又是故人相見,自有一番話說。師弟我便失陪了…”言罷,其身影一閃便消失了。

  見此情形,林一倒抽了一口涼氣。師兄?出云子竟是化神前輩文玄子的師兄!恍然之中,他先前的猜測有所印證,纏繞心頭多年的迷霧于這一刻散去。只是,更多的疑云又漸漸升起…

  洞府之中,出云子盤膝坐在榻上,笑意不減。而林一則還是愣在原地,心念急轉,卻又不知如何是好!

  “你說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你的,啊?在海島上第一回見到你,便占我便宜…”出云子對林一的窘態視若未見,卻忽而抱屈起來,接著說道:“在大夏的時候,又是如此,只要見到你我便要倒霉!現如今,你又追至九州來了,現身之初,便毀了我的鰲湖,擾了論道大會,我真的怕了你嘍…”

  林一啞口無言,對方則是嘿嘿一樂,渾身的肉很是快意地哆嗦了下,又出言嘲諷道:“方才是誰大言不慚呢?說什么無論在此在彼,我只是我罷了…這又是怎么了?你面對我師弟侃侃而談,見到了我這位故人,卻一言不發,是不是內心有愧而不知所措啊?”

  臉上帶著戲謔的笑容,出云子漸漸恢復了往日的神態。不得已之下,林一苦澀地咧咧嘴,拱手說道:“多謝前輩的寬宏大量…”

  出云子故作驚訝地說道:“咦?你還是個媚俗之人,我倒是看走了眼吶!”見林一神情尷尬,他又嘎嘎笑了起來,一張臉上堆滿了愜意,又道:“我還是喚你一聲林兄弟,如何?”

  作為文玄子的師兄,此時的出云子卻只有著元嬰后期的修為。他與林一稱兄道弟,倒也恰如其分。

  不過,林一若真的如此,又視文玄子何在,又將神州門的那些徒子徒孫置于何地?他不置可否地翹起了嘴角,暗暗搖頭。

  端詳著林一,出云子臉上的笑容依舊,卻是感慨道:“生死關頭,情形不明之時,你見了那玉簡之后,還是來了!說句老實話,單憑著你此番舉動,便當得我稱呼你一聲林兄弟!”

  聞言,林一舉起手中的玉簡,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原來的出云子便深諳人情世故,善于察言觀色,他方才所說的話更是不無用意。

  這玉簡之中,為林一當年拓印的土遁術。他將此術送與出云子作防身之用,卻是換來了對方的寄魂術,亦就是現在的分身術。之后,彼此分手之后再未相逢。

  不過,林一還真的忘不掉出云子。他著實從對方的身上得到不少好東西,譬如,風遁術便是其一。

  那一年,林一從大商返回大夏。獲悉四位元嬰修士被一高得一死三傷之后,他首先想起的一個人,便是那個一身寶物不斷,還能逍遙于仙門、凡俗之間的出云子。而其隨即又打消了這個念頭!一個沉迷酒色而猥瑣的練氣修士,又怎會是潛藏的高人呢?

  直至今日,寧遠拿出這玉簡之時,林一還真是嚇了一跳。當年送與出云子的東西,怎會來到九州并出現在了神州門之中?他不由得想起了大夏的那件往事,還有道齊門與神州門的那樁千年恩怨。隱約之中,一切的猜測有了可能!

  可當寧遠又提起玉簡來自文玄子的時候,林一又糊涂了!

  那個背后窺伺的高人,究竟是誰?

  而無視天劫之禍,縱容斗法中的莽撞之舉,又將一場禍端消弭于無形之中,諸如此類,無不透著莫名的善意,都不容人轉身離去。

  故此,林一只得手持玉簡,來親自捅開這謎團…

  片刻之后,林一恢復了常態,與出云子說道:“若是我見了玉簡無動于衷,你亦不會再認我這個故人了…”

  出云子露出狡獪的笑容,說道:“你乳臭味干之時,雖說整日里裝模作樣,卻善心不泯!如若不然,我又怎會三番兩次被你占了便宜呢?”他的話有些顛三倒四,卻自顧又道:“兩三百年過后,你能本性不失,我便認了你這個冤家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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