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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海中的一個孤島。
十余里方圓的小島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冰雪。遠遠看去,像是漂浮在海上的一座冰山。其四周的百萬里內,冰凌遍布,海水酷寒,儼然一處生機斷絕的所在。
便于此時,小島的冰山一側,霍然閃開一個洞口,隱有光芒閃動。不過須臾,十七、八道人影從中涌出,相繼到了半空之中。而那來時的洞口,轉瞬間已消失無蹤。
中年修士與四位同伴并未急著離去。他人在半空,禁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而神有所思。
那已消失的洞口之中,有一通往海底深處的傳送法陣。至于九幽之地又在何方,依舊是神秘莫測。如今看來,唯有請家師出山,才能夠見到龍虎兄弟,并從對方的身上獲悉林一的下落。而據兩位師弟所說,當年大鬧魔城之人,很有蹊蹺…
“此乃五千神石,略表謝意!”中年漢子帶著一干同伴到了近前,他順手拿出一個戒子扔向中年修士,趾高氣揚地又道:“此處百萬里之內,均為禁地。若是不經允可而擅自靠近半步,必將大禍臨頭…哈哈,不過…”其話語一轉,放肆大笑道:“兩家聯手在前,此番倒也有情可原。下不為例,諸位切記…”
中年修士接過戒子掂了掂,眼光中閃過一絲寒意。他身旁的兩位師弟,以及兩位老者,皆是一臉的怒容。一行五人,奔波不斷,費勁了心思,眼看著有所收獲,卻被五千神石給輕易打發了。對方在聯手的時候可是信誓旦旦,眼下卻翻臉無情,簡直是欺人太甚!
“哼!將我等當作乞兒不成?五千神石,好大手筆…”
“魔城一霸,著實夠霸道,視八荒為無物…”
“呵呵!俗語有云,強龍不壓地頭蛇。兩位師兄息怒…”
中年修士收起戒子,與左右兩位師弟遞了個眼色,轉而冷笑一聲,沖著那氣焰熾盛的漢子說道:“山水有相逢,告辭…”對方哈哈一樂,滿不在乎地擺擺手,說道:“不送…”
與之同時,雙方對峙的身影忽而搖晃了一下。不,人未動,是下方的冰海在動。而轉瞬之間,一切又寂靜如舊,好像是什么都不曾發生過。
不過,在場的眾人還是神色錯愕,一個個抬頭遠眺。
那浩瀚無際的星空,似乎有了些許不同。
以往的時候,八荒之地雖相隔遙遠,卻以陰陽之勢彼此呼應,在星宇間循著固有的軌跡緩緩盤旋,并萬千年來如一日。而此時此刻,那亙古不變的一切忽而有了異樣。八處巨大的星域,有的情形如舊,有的竟然停滯不前。極天之外,一輪灼日怒放奪目…
天虞山的夜色中,后山峽谷的洞府門前,有兩人在盤膝靜坐。隨著一陣異樣的山風吹來,其中的一位老者昂首仰望。
那一方飄渺莫測的星空,仿佛還是老樣子。不過,當一道道變幻不定的華彩閃過天際,皎白的月光忽而黯淡起來,而極遠之外,卻又隱約閃現出另外一團神奇的朦朧之光。乍然一見,儼如明月的倒影,又似旭日初升。突如其來的情形,著實令人目眩神迷而又詫然不已。
在老者的身旁,坐著一位中年人。他同樣在眺望星空,驚奇道:“師父!夜色朗然,緣何天生異象…?”
老者手拈長須,怔然不語。
中年人神色疑惑,難以置信地搖搖頭,接著又道:“月光猶明,卻又幻影朦朧,一如日月同輝,怪哉…”
“何怪之有?”老者輕聲反問了一句,又稍作沉吟,說道:“記得我夷族的典籍之中早有記載,日月同輝,乃天殤之兆 “天殤?”中年人伸手將膝頭橫放的骨杖抓在懷中,依然有所不解。自從接替師父成為大巫之后,轉眼已過四十余年。那時青蔥年少,眼下已是鬢角染霜。或許再過數十載,便該如師父這般歸隱山林。不過,有關族中的典籍,以及蠻荒的傳說,還是知之甚少。由此看來,守護之責,任重而道遠!
老者兀自眼光遠眺,緩緩說道:“據傳,每過數十萬年,便會有一次天殤降臨,并將持續數百上千年之久。其間風雨無常,生靈不安!”
中年人禁不住擔憂起來,問道:“師父!我等又該如何應對…”
“天有其禍,人有其災,唯有面對,還能如何…”老者嘆了一聲,自語道:“罷了!我丹谷受恩于夷族,自當不能坐視…”他回頭看向中年人,吩咐道:“即日起,勤耕作,少殺戮,且求先祖庇佑…”
魔皇谷,同樣籠罩在一片夜色之中。而此時的山谷上下,沒了往日的寂靜。為數眾多的人影奔出了各自的房舍、洞府,一個個好奇張望不停。
云天之外的暗空之中,霍然多出了一連串奪目的光芒。其有大有小、有遠有近,乍然看去,頗為詭異!
見狀,諸多修士七口八舌——
“哎呀!那不是遠古所傳的七星伴月嗎…”
“所言極是!最亮一處,儼如明月。余下七處,宛若星光。據傳,七星降,魔劫臨,明月出,萬世平。此乃我圣皇降臨之兆,哈哈…”
“哼!胡說八道。遠處傳下的讖語,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借口罷了,根本不足為憑…”
“呵呵!道友真知灼見。那七星分明就是千荒、妖荒、中野、、黃泉、靈動與混沌的所在,而所謂的明月,實則為日頭的鏡像幻影。諸位若是不信,只待天明時分,便可見到雙日爭輝的奇景…”
“無論怎樣,終究是曠古罕見的奇觀啊!”
“嗯、嗯!如此奇觀,不知有何說法…”
“哼!孤陋寡聞。此乃九星連珠之兆…”
“請師兄賜教,七星、明月,不過八處,何來九星連珠之說…?”
“呵呵!這位師弟莫非將我魔荒給忘了…”
“哼!我魔皇谷倒是不乏明白之人!須知天地浩瀚無極,縱是八荒星域,亦不過是其中的一粒星辰而已…”
“敢問師兄,既為九星連珠,所指何意?”
“此刻星位有變,欲成連珠之勢卻為時尚遠。還須歷經數百、或是上千年,方可漸成一線連珠。據傳,到那時候,便可尋獲前往九天的門戶。對于修為通玄、且志向高遠者來說,不啻于一場逆天的機緣…”
“我倒是對此有所耳聞。只是那九天之上兇險重重,不如留在洪荒安逸…”
“嗯、嗯!我等皆有此意…”
值此眾說紛紜之際,一個粉衣女子在山坡的古樹下抱膝獨坐。其面前還豎著一個壇子,里面裝滿了酒。而她雖然擺出善飲的模樣,卻滴酒不沾。緣由只有一個,怕醉嘍!
這女子的眼光掠過四周,對山谷中的動靜并不在意,只管一個人默默想著心事。
暫居于此,孤獨度日。于喧鬧中守一世寂寞,買壇酒來尋三分醉意。只不過話說回來,當年還真的醉過一回。
粉衣女子想到此處,鼻尖微蹙,腮邊含笑,眼光中神色漸遠。
那時的自己,名為花塵子。那時的他,還是一個金丹修士。那時有秋風西來,錦繡霜染;那時還有追逐的兩人,與一家彩霞客棧。
猶還記得,兩人在彩霞客棧中同飲了一壇酒。而那小子使壞,用萬年的野粟酒灌醉了花塵子。當時,她伏案痛哭。她在哭訴花塵子的不幸,又何嘗不是在哭訴千塵的身世?相隔遙遠的兩個女子,均已父母雙亡;孤苦度日的那一年,皆為十六歲的花季。
不過,花塵子自幼多病,使得根骨羸弱而壽元有限,比起慘遭不幸的千塵,則更為的可憐。
千塵曾失去過一個至親至愛的姐姐,無形中便將花塵子當作了親妹妹。她試圖幫著那丫頭修煉,卻因魂力有限而難以逆天。當對方日漸消沉,壽元漸盡。她于心不忍,便借助神識告知了自己的來歷與所擔憂的真相。
花塵子并未因壽元耗盡而沮喪,反倒是很振奮。有神仙姐姐陪伴,日子不再孤單。她央求千塵與自己神魂相融,以便姐妹倆相守永遠。言外之意,便是奪舍…
千塵明白花塵子的心意,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卻離開了棲身的魂鐲,轉而在對方的識海中寄居下來,并以神魂之力助其伐毛洗髓,試圖幫那丫頭逆天改命并有所作為。雖說最終收效甚微,而彼此的性情喜好已如同一人。
沒過多久,花塵子生機難續。
千塵沒再多說什么,只是從那時起,她便成為了苦命、倔強,且又狡詐百變的花塵子。再至后來,花塵子爆體而亡。而她沒有回歸原來的自己,而是成為了今日的塵子。人啊!無論是飄零,還是怒放,終究不免成為一粒塵子…
喧鬧依舊的山谷中,古樹下的塵子寂寞依然。只不過,她的兩眼中有些濕潤。少頃,其隱去淚花,起身抓起酒壇子,回首悵然一笑。
想不到洪荒之中,還會天生異象。尚不知此處的七星伴月、或是九星連珠,又會與誰有關?那個神奇的壞小子遠在仙域,真是可惜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