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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花落如塵

熊貓書庫    無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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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簫涼  的捧場與打火機!

  九州門,天門山,林一的洞府。

  洞口已被封禁,無人的角落里,靜靜躺著微小的一團瑩瑩光芒。其看起來并不起眼,卻另有乾坤,正是林一留下的天地結界。

  結界之中,一片山坳之上,云霧彌漫,仙氣飄渺。石屋、草棚,還是從前的模樣。而幾株柳樹在枯萎沉寂了數百年后,再次煥發生機。遠遠看去,枝條兒低垂,碧翠盎然,為此間平添了幾分春意。

  從前那塊不大的坡地,如今成了眼前這片占地百里的山坳。林一的魔尊依舊在靜坐修煉,而另外兩個女子卻是閑不下來。

  在塵子的拾掇之下,仙奴開啟了天地結界。兩人本想著前來與林一的魔尊作伴,不料對方兀自沉浸在靜修之中,誰也不搭理。尤為甚者,其所在的十丈之內,盡為禁制阻擋,根本就叫人難以靠近半步。

  塵子與仙奴大失所望,卻又不肯就此離去。于是乎,兩個女子便對這方結界生出了興致。

  乾坤再造,自行變化。當初的仙域以及萬物生靈,豈非就是這般衍生變化而來?

  塵子算是重回故地,卻心境迥然。原來只是元神之體,整日里躲著不敢見人,還要忙于修煉。如今終于恢復了從前的修為,并重塑肉身,從前那個古靈精怪的花塵子也跟著回來了。這方廣袤的天地之間,獨有的家園,只有三個人哦!不由分說,她拉著仙奴縱情馳騁!

  結界之大,不下數千萬里。而其中雖有五行萌生,卻荒涼如舊。兩個女子揣著好奇四下游逛,一年多過后,雙雙敗興而歸。還是這片山坳好啊!至少有石屋、有草棚、有柳樹,還有那個動也不動的身影。此外,還有…

  “嘻嘻!這太初之氣來自紫薇的洗仙池,頗為不凡哦!林一將之惠及眾人,余下來尚有九成之多。在其中修煉,可謂機緣深厚。奴兒,這半年來的感受如何呀?”

  柳樹下,兩個女子從靜坐中相繼醒來。彼此相視莞爾,仿若桃李爭妍,又如紅梅映雪,雙雙嬌艷動人!

  “略有所得,不堪一提!”

  仙奴輕聲回了一句,抬眼瞥向遠處的那個灰衣人影。師父還是閉目入定的老樣子,卻威勢沉凝而氣機森然。彼此之間,相隔足有百丈遠,猶能感受到他的日漸強大!而自己修為低劣,得益于太初之氣的神奇,修煉起來倒也事半功倍!

  “合體不久,已趨初期大成。明明進境斐然,偏偏口是心非…”塵子小嘴一撇,話語一轉,酸溜溜地取笑道:“塵子命苦哦,緣何就沒遇上一位好師父呢…”以她的修為與年紀,理當成為仙奴的長輩。而其小女兒家的天性不改,彼此間儼然一對姐妹。

  仙奴看向塵子,說道:“姐姐若是心誠,奴兒又何妨多一位仙人師妹呢?”

  “嗯、嗯、嗯!這法子不錯哦…”塵子明眸一閃,煞有其事地連連點頭。

  仙奴神色不變,接著說道:“奴兒是師父的關門弟子,彼此沒有同門的緣分,真是可惜呀…”她下巴輕抬,白玉無瑕的嬌容上綻出一抹淺淺的笑容。

  塵子身子一偏,端詳著三尺外的仙奴,大驚小怪地嚷嚷道:“哎呦呦,貌似淳樸,實則不然。與令師有得一比,看來是深得師承真傳哦…”

  仙奴面對嘲諷不以為然,自顧說道:“實不相瞞,我來自天狐一族!狐者,魅惑天成,睿智百變。而家師乃至尊強者,挾天威,行王道。兩者尊卑有別且相去甚遠,豈可相提并論!”她神色淡然,話語不急不緩,又道:“我在狐妖村的義母曾有教誨,女人的美貌不可或缺,而心智尤為緊要。無奈在家師的羽翼之下,奴兒只是一個懵懂無狀的小女子…”其眼光斜睨,臻首低垂,帶著些許的矜持,說道:“與姐姐相較,奴兒多有不如也,還請不吝賜教…”

  仙奴口中的義母,便是媚娘。一心追隨林一,卻又不能忘了生她養她的狐妖村與過去的師父。且尊稱一聲義母,足見真情!

  塵子小嘴半張,微微怔然,忽而又撲哧一樂,嬌嗔道:“哎呀,說笑而已,何來這般生分…”

  仙奴嫣然一笑,煞是驚艷動人。她出聲清脆,回道:“誰說不是呢…”

  塵子鼻尖一蹙,心生無力。這小丫頭比她師父當年更難應付,還真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難道是說,自己已然老去?她伸手輕撫面頰,顧影自憐般地嘆道:“你師徒二人默契無間,彼此倒是般配…”

  仙奴臻首低垂,雙頰飛過一抹霞紅。

  塵子在一旁瞧得清楚,舌尖一吐,暗暗扮了個鬼臉。

  不過少頃,仙奴端正了身子,輕輕一撩秀發,沖著塵子正色說道:“古人云,倫常乖舛,立見消亡。前輩乃得道之人,豈可妄言…”她明眸清澈,轉而看向前方,又道:“此生得以追隨家師左右,足矣!”

  塵子見仙奴正氣凜然且不似作偽,不由得尷尬起來。她佯作隨意地小手一擺,笑道:“嘿嘿!此處沒有前輩啦,你我好姐妹哦…”

  便于此時,仙奴忽而蹙眉且若有所思。

  塵子有所察覺,趁機親切地問道:“好奴兒,出了何事?”

  “我在洞府門外留有神識…”仙奴不及多說,已然站起身來,匆匆示意道:“仙門人多事雜,難免會有意外。我且出外一看,姐姐自便…”其身形一閃,飄然遠去。

  柳樹下,云霧中,一個嬌小的人兒在寂然獨守。

  塵子沒有隨仙奴離去,好像是更為享受此刻的清靜。她以手支腮,默默看著遠處那個靜坐中的熟悉身影,禁不住悠悠暗嘆了一聲。一張精致的小臉上沒有絲毫的矯飾,更沒了狡黠的笑意,恰如鉛華盡去,唯余清麗出塵。而其兩眼中卻又悵惘漸深,怎奈寂寞無處憑借,只得任花影凋零雨漸濃!

  此處雖好,卻不屬于塵子呀!你有了仙奴為伴,我又何必自討沒趣呢…

  一陣蘊含著太初之氣的白霧輕輕涌來,如棉如絮,如波如云,恰似不盡的心潮,飄飄渺渺,淡淡遠遠,又如此的真真切切。塵子拂袖采擷狀,卻雙手空空如也。而恍惚之中,那逝去的光陰與諸多的往事,便這么起起伏伏,緩緩泛起…

  猶然記得,那是個大荒之年。一連串的天災接踵而來,莊稼欠收,四野荒涼,餓殍滿地。在一個青黃難繼的時節里,塵子與幾個年歲相仿的孩子,彼此相互扶攜著走出了死寂沉沉的小山村。爹娘親人都不在了,小伙伴們只有出門自尋生路!

  那一年的塵子,只有八歲,本該是承歡膝前的花季,卻不得不手持著柴棒,餓鬼般地四下尋覓。一路上食草根、吞樹皮,好不易到了百里外的郡城。而同來的五個小伙伴,不是倒斃途中,便是喪于野狼之口,最終只剩下了兩個人。塵子之外,還有一個女孩子,名叫槐花。

  槐花年長兩歲成了姐姐,塵子便以妹子自居。兩人孤苦相依,結伴在郡城中乞討。

  在一個大雨滂沱的黃昏里,姐妹倆無處可去,只得躲在臨街的屋檐下瑟瑟發抖。怎奈春寒料峭,風冷雨急,兩個孩子苦不堪言!

  對面是一家客棧,時不時有車來人往。漸漸到了掌燈時分,一陣酒肉的香氣隔著街道飄來。

  “真是饞人!嘻嘻…”

  塵子愛笑,哪怕是饑腸轆轆的時候。她吞咽著口水,緊緊偎在一旁。

  “妹子莫急,待會兒去討些泔水…”

  槐花將塵子緊緊摟在懷里,小聲安慰。

  雨下個不停,行人匆匆。

  槐花突然推開塵子,一步沖入朦朧的街道。

  “姐姐…”

  塵子稍稍錯愕,隨即恍然,禁不住興奮地揮動起了小拳頭。有人走出客棧,不慎從手里的油紙包中跌落一個包子。而其本人渾然不曉,轉瞬遠去。槐花手眼靈活,輕盈越過街道,俯身去撿…

  “砰——”

  馬蹄踢踏,一輛大車嘎吱而止。槐花才將撿起雨水中的包子,便被直接撞飛了出去。她小小的身影,依舊是那么的輕盈,卻輕的弱不禁風,一去不返…

  “姐姐…”

  塵子嚇得尖叫一聲,急忙飛奔過去。槐花孤零零地躺在雨水中,再沒了動靜。便如一株道旁的野草,尚未等來綻放,便早早凋零在春風里。她的小手,兀自緊緊攥著包子…

  “晦氣…”

  有人啐了一聲,揚鞭策馬。而大車尚未啟動,又有人尖叫道:“償命來…”

  “滾開…”

  駕車的是個彪悍的男子,滿臉的兇狠。他看著前方,不由微微一怔。擋住去路的,是一個瘦骨嶙峋的小丫頭。她衣不蔽體,滿面污垢,兩眼閃動著淚光,卻手持一根柴棒,悍不畏死,儼然一個拼命的架勢!

  街道的兩旁,多了看熱鬧的人,無不冷眼旁觀。

  車上的男子揮舞著馬鞭,只想抽死那個不識好歹的小丫頭。他身后的車廂里探出一張油光锃亮的臉,往前打量一眼,隨即又縮了回去,不耐煩地罵道:“廢物!將她帶走為奴,不過是一頓飽飯而已!以后是殺是買,還不是本老爺說了算…”

  “老爺高見!”

  男子應了一聲,跳下了馬車。

  塵子怕了!對虎狼對峙,全憑一時氣盛。對方若是真的撲過來,根本就無從抵擋。她退了兩步,惶然四顧。身后風雨凄緊,夜色茫茫;槐花亡魂不在,那包子的白色煞是刺目;旁觀的人群,遙遠且冷漠!

  “哼!以命償命,同歸于盡…”

  既然活不下去,大不了一死。塵子瘋了般沖向那個男子,徒勞地揮動起了手中的柴棒。她將對方當作一頭山中的惡狼,狹路相逢,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姐姐,塵子來陪你了!

  男子冷笑著張開大手,而他尚未觸及塵子,粗壯的身子突然‘砰’的一聲炸開。隨之剎那,其身后又是一聲轟鳴。馬、車,與車上的人,盡皆化作齏粉。

  與此同時,有人從天而降,一把將塵子攬在懷中,疼惜地說道:“以后跟著婆婆,看誰敢再欺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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