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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一章 余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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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府邸,丁柔看起來沒什么事兒,尹承善卻看出她精力不濟,沒讓兒子吵丁柔,早早按她再床榻上睡下。尹承善抹去熟睡的妻子眼角的淚水,他輾轉反側睡不踏實,總是覺得丁柔有心事,想要放下卻總是放不下的心事,甚至不能同他或者岳母說。

  尹承善披上外衣,悄悄的起身倒水,但凡丁柔不想說的,他問不出來。

  對于他最重要的助手布政使劉炳坤,尹承善很了解他的升遷道路,二榜進士在他這歲數能做到從三品,又是在江南為布政使,已經很是難得了,他那屆的三甲還在六部熬資歷,狀元尚沒突破四品的界限,不是誰都能成尹承善。

  在劉炳坤外放之時,岳家出過力,在京城吏部給他疏通,一分的才華也會說成三分,再加上他確實有獨到之處,為官方正,風評極好,升遷之路走得頗為順暢。

  外放的官員不怕做不出成績,最怕得是做出成績了文熙帝也不知道,劉炳坤為官后做出的功績,一絲部落的在吏部記檔,由此才有他今日。

  尹承善放下茶盞,去了隔間點燃蠟燭,伏在小桌上寫秘折,將今日發生的事情,以及劉炳坤對愛妾的喜愛,妾生女的乖張寫成迭起的故事,填寫到了呈給文熙帝秘折的后面。

  沒有誰比文熙帝更痛恨劉炳坤這種真愛,尹承善勾起嘴角,得罪他的人...他想了想,又重新謄寫秘折,將關于布政使今日的事情省去。只是多一句布政使品行略有瑕疵,不堪重任。

  丁柔不會想牽連到布政使夫人以及嫡出兒女身上,尹承善因為顧忌丁柔的想法,留了布政使的仕途。但今日的事兒只有這么一句話,實在是難讓他解氣,尹承善又取過紙張寫信。他不行,亦不能點明,七妹夫在都察院正是需要彈藥的時候,想要繼承左都御史的意志,成為鐵血御史,就得找類似布政使這樣的名臣干將下手。

  “七妹夫一句攜妾出游,不敬發妻。即便看在他往日的功勞上,在江南是做不得官了。”

  尹承善摸著胡須,好一好許是會平調到苦寒之地去,到時劉炳坤會明白,上面沒有人疏通。沒有人在上峰面前說好話,你就是做出再大的貢獻,一樣得窩在那里。

  “等到梅御史的奏折呈給皇上,劉炳坤的夫人必然會登門,到時你將今日的事情傳揚出去,讓這些年在江南順風順水為官的人明白,我同夫人雖然是庶出,然沒想過挑釁嫡庶禮教。”

  “是,小人明白。”

  尹承善安排好后。才重新上塌,攔住丁柔,讓她縮在自己懷中,尹承善默默的嘆了口氣,合眼睡去。

  五日后,梅御史在朝堂上彈劾江浙布政使攜妾庶女在撞天婚那日泛舟西湖。觀賞七彩瀑布,借著劉炳坤的事兒,梅御史闡述了官員應該端品行,并非以妾為妻才叫寵妾滅妻。

  以往不是沒人說過官員這種私事,文熙帝大多時候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然布政使倒霉在他出游的日子是撞天婚,文熙帝侍母極孝順,自然記得太祖皇后最不喜歡什么事兒,在母后曾經去過的地方,他攜帶小妾...文熙帝讓吏部嚴查,尹承善也說他不堪大任,原本文熙帝想著等到尹承善歸京,讓他接任江浙巡撫,如此看來,他在江南并不適合。

  江南,布政使府邸,布政使夫人冷笑的看著如同熱鍋上螞蟻的丈夫,“你滿意了?你高興了?總是不放心我虧待你的寶貝兒女兒,這回你將她的親事徹底斷送了,如此也好,你看不中我給她挑的諸葛家四少爺,如今整個江南誰不知道她得罪了昭陽縣主?看看你能將她嫁給誰?”

  “夫人。”布政使愁容滿面,“五丫頭的婚事暫容后再說,丁夫人曾說過只見夫人,你去一趟江浙巡撫府上,代為夫辯解一二,我絕無寵妾的心思,為夫聽說丁夫人挺中意嫻姐兒,畢竟她是嫻姐兒的救命恩人,嫻姐兒可登門拜謝她。如果為夫革職,嫻姐兒的婚事一樣會被耽擱。”

  “這時候你想起嫻姐兒是你的嫡女了?換做往常,哪怕嫻姐兒說破了嘴皮子,你都認為嫻姐兒不懂事,比不得五丫頭,提起在船上的事兒...劉炳坤你摸著良心說說,嫻姐兒為何會落水?不是你那日一個勁得寵著五丫頭,不愿意看嫻姐兒一眼,那傻孩子會神情恍惚的落水?救上來還提起父親...可你卻心疼劉婉被我打了,一個勁兒的安慰她。”

  “是我這個當娘的沒用,不得你歡喜,連累得嫻姐兒礙著你眼兒。我不是怕你..怕你怪我,我如何收拾不了劉婉?我盡量當她是親生女兒,不說嫻姐兒有得她都有,但也有個八分吧,你呢,對嫻姐兒可有對她的八分疼愛?現在你吃罪了昭陽縣主,記得讓嫻姐兒出頭了,晚了,我告訴你,我同江浙鹽政的夫人是手帕之交,從小親厚,我同她早就說過指腹為婚,嫻姐兒同她的三小子年歲合適。”

  布政使吃驚的說:“江浙鹽政武大人?嫻姐兒要嫁去武家?“

  ”就是非嫡女不娶,出五位狀元,四位閣臣,門生遍天下的武家,嫻姐兒配得人是江南學院山長的長房嫡孫。”

  武家除了這些之外,最有名得是但凡武家的少爺,年過四十無子才可納妾,很多人家都愿意將女兒嫁去武家。

  布政使道:”如果我降職,武家不會反悔?”

  “武家這么多年的清正名聲,會因為你革職而毀親?劉大人太過小看武家的家風了,即便是貶謫云南的犯官但凡定下親事,武家都會信守承諾,武家人寧舍性命,不悔承諾。”

  布政使夫人意有所指的一瞥,劉炳坤臉脹得通紅,喃喃的說不出話來,布政使夫人說道:“武家不在意你是不是為江浙布政使,你不必為嫻姐兒操心。”

  “夫人就眼看著我貶謫出江南?夫人舍得同嫻姐兒分開?舍得兒子們的學業?“

  布政使夫人說道:“誰說我要同您一起遭貶謫?你不是說我就會享福。我留在主宅照料兒子學業,送女兒出嫁,你外地赴任的話,還是老樣子,帶你的心肝兒去,她不是最得你心意?我實在不忍你們分離。”

  “哪有妾出面應付的?”劉炳坤不滿的哼道。

  “在你到湖南上任的時候可沒這么說過,不是說她乃書香門第的小姐同尋常的妾室不同,讓我在老家婆母,不是你調到江南,不是因為我娘家在江南,不是因為婆婆尋死覓活的逼著你帶我出來,你怕是還會將我留在老家的吧,兒子已經考入了江南書院,過兩日我會讓人將婆婆接過來,我對江浙很熟悉,昭陽縣主憐憫于我,我們一家安置站在江南,夫君不必對我等操心了,安心在外面做官為朝廷出力,妾身等你的升官的好消息。”

  劉炳坤時食指點著她,氣惱的說道:“你都計劃好了?”

  “五丫頭是你最心愛的女兒,自然跟著你,我不會留下她的。”

  布政使夫人施施然的起身,“計劃也談不上,只是對你...對你我死心了,我十五嫁給你,心在你身上二十多年,如今我得為兒女們著想,你不是最厭煩我纏著你,厭煩我傲慢要挾你?劉炳坤你還記得比你考得名次還要高的秦兄?你每次提起他扼腕不已,說他的才學勝你十倍,只是時運不濟才會在云南的易縣做個縣令,你就不想想為什么會這樣?”

  布政使夫人撇下他離開,不是父兄給他疏通,怎么會有那么不是肥缺的肥缺?可他全當做自己上進的結果。

  “母親,你怎么哭了?”

  布政使夫人摟住女兒,靠在女兒的肩頭,放聲大哭,劉嫻安撫著母親好半晌,“要不我去找昭陽縣主給爹爹說說情?”

  “不用了,娘會見丁夫人,請她在你換更貼的時候來府上做客。”

  只要丁柔肯到便是給劉嫻臉面,女兒嫁給手帕之交的兒子,婆母那邊不用太擔心,武家又是最守規矩的,不會對劉嫻不好。

  丁柔聽了武劉兩家結親的消息后,欣然前往,交換更貼時,丁柔笑著對武家的媒人說,“嫻小姐品行和柔,不愧為名門淑媛。”

  這么一句評價,換來布政使夫人的感激,丁柔出門的時候,劉婉沖了過來,跪在丁柔面前,“我錯了,丁夫人求求您大人大量,放過我父親吧,他是一位好官,是一位好人啊,你對我怎樣都成,我把性命陪給你。”

  劉婉拿出剪刀向自己胸口刺去,丁柔抬腳踢飛了剪刀,冷靜的說道:“我也拜托你,別在出現在我面前好嗎?布政使大人的升遷有吏部說得算,同我有什么關系?我雖然不得意他,但不會壞人前程,你認為他是好官,在哪里不都是為朝廷出力,不是嗎?”

  布政使夫人愧疚不已,丁柔搖頭說:“攤上這樣的兒女,也是沒法子的,好在嫻小姐很好。”

  幾日后,文熙帝下圣旨,遷江浙布政為貴州知州,從最為舒富庶的江南轉去帝國最為貧乏的貴州,劉炳坤雖然沒有革職,但仕途算是走到了絕境,其夫人在主宅照料婆婆和兒女,他只能帶著小妾愛女上任.

  等到頭發花白致仕的時候,他整整二十年都在最貧乏的地方為官。劉婉隨著他顛簸流離,最后只能在鄉間找了一個土財主嫁過去,耕讀人家不會娶庶女,尤其是得罪了尹承善夫婦的庶女,貧寒破落的書生,劉婉不想再吃苦了,土財主有田產,哪怕她的丈夫大字不識,亦有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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