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這人皮膚土白,沒有半點人色,是個半禿,頭頂上沒有頭發,稀疏彎卷濕漉漉的土黃色頭發披散在肩膀上,雖然這人渾身上下都透出腐敗的氣息,但他身上的衣服卻是絲綢織造,十分艷麗,要不是渾身濕漉漉好似剛從水里爬出來的話,定然十分光鮮華貴。
而且這人的面目和中土之人大異,深目、高鼻、鷹唇、綠瞳,以常笑的見識立時便看出來,這是個白種人。
那愣頭青濃眉一軒,一聲冷笑道:“孽畜!敢到中土大地來害人,見到俺就是你的末日!”
常笑愣住了,要說這從墳里面爬出來的東西是鬼,常笑是不相信的,常笑是飽受主席思想熏陶的無產階級戰士,什么牛鬼蛇神他都不相信,更何況這洋鬼子分明是新躲在墳里的,不然他這一身嶄新的光鮮衣著怎么解釋,要真是被泡了幾年,除非這些水是福爾馬林,否則早就泡爛了,常笑愣住是因為他有些摸不清楚這洋鬼子究竟要干嘛,難道是間諜特務?這是作為軍人出身的常笑心中第一個想出來的念頭。
就見這洋鬼子喉嚨之中蹦出生澀的話語來,“你,是道士?”
愣頭青哈哈一笑道:“你都要魂飛魄散了,還在這刨什么根底?要問也應該是我來問你,千百年來你們都在外洋之地,為何此次派了這么多妖孽來我中土?”
愣頭青似乎知道對方不會回答自己的問題,一邊說一邊將手一招,一陣旋風猛然刮起,地面上燃燒起來的金銀紙寶呼的飛了起來,化為萬千火焰朝著那洋鬼子撞去。
洋鬼子雙目之中透出一股血紅,猛的發出一聲低沉嘶吼,身形一晃忽的一下重新鉆回墳里。
愣頭青手指一點,狂風立時一卷,那些燃燒著的金銀紙寶緊隨著洋鬼子便沖了下去,隨即整個墓穴好似一桶汽油里面掉進了一顆火星一般,轟的一下著起大火來。那熾烈的火焰升騰起三米多高。
常笑看得雙眼有些發直,心中絕對不相信這世界上有什么法術傳奇,但此時他還真就不知道愣頭青究竟施展了什么手段,因為他一直尾隨在愣頭青身后,愣頭青的所作所為他都看得一清二楚,根本沒有往墳里澆汽油之類的東西。
墳墓之中傳來一聲慘嚎,那洋鬼子忽的一下又沖了上來,身上竟然沒有沾上半個火星,或許是因為他渾身濕漉漉的才沒有燒著。
這洋鬼子嘶吼一聲,說了句洋文,手中捧著一個黑乎乎厚厚的東西朝著愣頭青便撲了上去。
常笑最開始以為對方拿的是塊磚頭,還以為這位也是街頭上斗毆的常客,仔細一看才看出來,對方拿的是一本書,書面上有一個鮮紅的十字架…
“來得好!”
愣頭青冷笑一聲,噴聲一吼,手指在腰間一扯,長劍嚓的一聲蹦了出來,劍光在愣頭青手中一跳,當空劃出一道銀蛇曲線,噗的一聲直接刺中洋鬼子心口,洋鬼子竟然不死,揮舞著那本厚書繼續前沖,任憑長劍刺穿心臟。
愣頭青似乎早就料到了,面色不變,一拍腰間布囊,從中取出一道黃符,一咬舌尖,張嘴噴出一口鮮血將黃符打濕,啪的一下拍在了那張牙舞爪的洋鬼子腦門上,洋鬼子頭頂上青煙冒起,立時定在那里一動不動。
常笑在一旁看得好似戲曲魔術為主的曲苑雜壇一般,常笑覺得自己整個腦子都變成漿糊了,這樣鬼子心臟上中了一劍怎么竟然還不死?甚至連一滴血都沒有留出來?
那洋鬼子身子不能動,但是嘴巴卻能動,憤恨的道:“道士,快快放開我,不然我就將你的心肝脾胃都刨出來,將你的皮也剝下來,將你的靈魂送進地獄之中給撒旦撕咬。”
愣頭青哈哈一笑,那里在乎他的威脅恐嚇,抓過洋鬼子手中的那本厚書,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那厚書忽的一下燒著起來,厚書發出一聲慘嚎,轉瞬間便燒個精光。
愣頭青手腕一扯,將長劍從洋鬼子的胸口抽出,他這長劍有八十厘米,劍身很厚,也很寬,比常笑見到的劍都要厚重,看起來就像是一塊鐵板,怕不有八九斤重,沒有一把子力氣根本施展不開,要知道一般的劍也就是兩三斤重而已,顯然這把劍用來砍削也是極為好用的。
愣頭青轉身到了這洋鬼子身側,嘴中唱了一句晦澀不明的言語,一腳踹在這洋鬼子腿彎處,洋鬼子嘎嘣一聲跪倒在地,愣頭青好似劊子手一般,用手中長劍在這洋鬼子的脖子處比量一下,開口道:“為何來俺中土作亂?你說是不說?”
洋鬼子喉嚨里冒出一聲冷笑,雙目死死地盯著愣頭青,顯然是什么都不肯說。
愣頭青隨即揮劍便要斬下去。
常笑看得又是一愣,憑他的經驗自然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愣頭青是真要殺人,這一劍斬下去,腦袋和身子搬家是鐵定的事情,常笑是見過場面的,自己也沒少下手殺人,在他們那個年代,他們這些執行特殊任務的,當初為了練膽就曾經專門去執行死刑。
殺個藏在墳冢之中鬼鬼祟祟的洋鬼子實在算不上什么大事,他本人對洋鬼子就沒有多少好感。換成是他碰到了這么個鬼鬼祟祟的洋鬼子,很有可能也是一刀宰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更何況還在墳中做些不可告人的勾當。
眼看愣頭青的寬劍就要斬在這洋鬼子脖頸上,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厲吼,這聲音凄厲無比,聽起來好似半夜鬼哭一般,常笑心尖兒一酥,大感不妙,連忙放目望去,果然,聲音傳來之處正是常福所在的位置。
就見常福此時被一個高大的白人女子單手捏著脖子舉起,這白人女子面色蒼白有若涂滿白泥一般,露出一口黃牙,嘶聲厲吼不止。
常福雖然瘦弱,但總也有些份量,能將他這樣單手將他舉起顯然手勁不弱,這洋女人也不知道多久沒有剪過指甲,漆黑的指甲鋒利如劍,常笑覺得這洋女人一旦下死手,五指一捏,說不定就將常福的脖子鉆出幾個洞來。常福就像是一只小雞仔一般,臉紅脖子粗的拼命揮舞雙手雙腳,卻擺脫不了當前的困境。
愣頭青的劍一下頓在洋鬼子的脖子上,面上露出幾分凝重,微微瞇眼,低聲罵了句晦氣,然后看向洋鬼子道:“沒想到你還煉了一具鐵尸出來!將人放了!”
那洋鬼子桀桀一笑,他身子被黃符定住,動彈不得,面上卻沒有半點懼意,用生澀的言語說道:“一起放人!”
“你也配稱作是人?”愣頭青厭惡的一聲冷哼,隨即手中的長劍一晃,貼著洋鬼子鼻子尖一劃,嚓的一下將這洋鬼子腦門上的黃符挑開,洋鬼子身上驟然一輕,大喜之下連忙后退,愣頭青劍法了得,劍身一晃又狠狠的拍在了這洋鬼子的脖頸上,將洋鬼子拍得一個趔趄。
“放人!”
洋鬼子眼中冒出一股怨毒之色,雙目堅定地道:“一起放!”
愣頭青目光一凝,洋鬼子毫不猶豫的和他對視,顯然是有魚死網破之心。
愣頭青看了眼臉色已經發紫的常福,撇了撇嘴,隨后劍身微微抬起。
洋鬼子隨即口中說了一句什么,那洋女人五指一松,常福一下掉落下來,幸好他身子靈巧,再加上從小在山里做賊,很有一些計較,遇事善于應變,落地就是一竄,遠遠滾開。
愣頭青的劍身明明已經抬起,但在常福身形竄開的一瞬間,寬劍劍身猛的放出一道精光,包裹住劍身,使得整個劍身一下漲大了一倍有余,本就寬大的劍身變得更寬,足足有二十厘米寬窄,愣頭青手腕一動,朝著洋鬼子脖子便斬了下去。
愣頭青這一舉動大和常笑心思,對洋鬼子講什么信用,操刀殺了就是!
愣頭青這一劍嘎嚓一聲,將洋鬼子的腦袋一下削掉,然而情況卻有些不對,那被削掉的腦袋在空中一下軟了癟了,就像是一個空無一物的皮口袋一樣。
在常笑這邊的角度看去,就見一個渾身通紅的血淋淋的東西在長劍斬中脖頸的時候一下從那洋鬼子的皮囊之中鉆了出去,愣頭青所斬的就是一個空殼。
就在常笑還來不及錯眼珠的剎那,那血淋淋的東西一貓腰,一腳蹬在地上猛的朝著愣頭青一頭撞去。
常笑耳邊就聽噗的一聲,伴隨的還有清脆的嘎吱聲響,常笑瞬間做出判斷,這是鋒利之物刺進胸膛的聲音,是肋骨斷裂的聲響。
就見愣頭青被直接撞了出去,身子倒飛出三米才跌在地上,在地上打了三個滾撞在墳邊上的槐樹上才停下來,此時的愣頭青,胸前破開一個大洞,鮮血淋漓,嘴中鼻中全是噴濺而出的滾燙鮮血,眼看就活不成了。
這個變化來得太突然,原本完全占據上風的一方竟然如此簡單的便被那洋鬼子陰了一記,還直接陰死了!
常笑眉頭一皺,心中生出一股怒火來,他一來到這個時代就不停地被人搶生意,先是愣頭青搶了他的替天行道的生意,現在這洋鬼子又跑出來搶他殺人滅口的生意!這還給不給人活路了?他娘的做點小本生意真實太難了!
常笑擎起手中早已經預備好的轉輪打火槍,對準了那紅彤彤血淋淋的東西就是一槍。
常笑此時藏在草叢之中,距離那東西不過四十余步,他本身又是神射手,這槍他雖然不大熟悉,但卻也并不完全陌生,這么近的距離打一個大活人,打不著才怪!
那血淋淋的東西腦袋上立時迸濺出一道漿白色的腦花,常笑一躍而起,抽出腰間的長刀,沖破槍管中噴出來的充滿火藥味的白霧,放開腳步,竄到近前,一刀斬在這東西的脖頸上,一顆血淋淋的頭顱嗖的飛起,鮮血噗的一聲終于從腔子里噴濺出來。
直到此時常笑才看明白這血淋淋的是個什么東西,即便是他見過看過,此時也覺得胸口一片冰涼,就見被他鳩首的竟然是一個剝了皮的活人,血淋淋裸露出來的是一層層的肌肉纖維,還有白色的肉膜脂肪,此時看起來就像是一只被剝了皮的山羊,那陣陣的血腥氣直直沖上來,好不駭人。
怎么回事?怎么會有這種東西?
在這一刻,常笑的世界觀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