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半時辰后,四十名梅花衛首領之一的孫建宏便找到了無晉,向他匯報最新進展。
關賢駒有行動,這在無晉的意料之中,盡管如此,他還是感到一陣興奮,一個性格有缺陷的人,往往就會在最關鍵的時刻犯錯,關賢駒想娶九天太心切了,以至于鋌而走險,但對他皇甫無晉而言,關賢駒此舉就是自掘墳墓。
當初在競爭東海郡戶曹主事時,關家便采用了卑劣的手段,盡管不一定是關家的主張,但關賢駒用一種莫須有的卑鄙手段躋身貢舉士,這卻是不爭的事實。
關鍵是他們有這個心,那在關鍵時刻,他就會鋌而走險,用非常手段來達到目的,關賢駒很清楚自己考不上進士,他不會坐以待斃。
無晉沒有打斷孫建宏的匯報,繼續聽他說后面發生的事情,當孫建宏講到,關賢駒進黃家不久,黃家便派人去太學探望黃宏元,無晉終于打斷了他的話,“這個派去的人是關鍵,查了嗎?”
“回稟將軍,我們重點就是查他的背景,他叫劉群,是黃府的二管家,今年四十歲,他家住黃府內,有兩個兒子,長歲,次子只有九歲,在坊內的一家私塾,另外他母親尚在,和他大哥住在一起。”
無晉點了點頭,眼中露出贊賞之色,不愧是梅花衛精銳,不需要自己費神操心,他們自己就能做得很好,調查得非常仔細。
“很好,那就從這個劉二管家下手。”
從太學回來,黃府的二管家劉群便完成了他的任務,這件事他便不放在心上了,忙完黃府的事情后,他又和往常一樣,趕一輛牛車去私塾接兒子。
劉群的兩個兒子并不是同一個妻子所生,長子是前妻所生,現開店做一點小買賣,十年前,他的前妻病逝,他很快又娶了黃府的一個丫鬟為妻,一年后生下次子,他的次子才九歲,起名劉聰,確實長得聰明活潑,讓劉群疼愛無比。
雖然劉群長不多,十五歲便出去做生意了,但劉群卻立志將次子培養成舉人,六歲送他讀私學,在他身上花了無數精力和財權,這些劉群都心甘情愿。
兒的地方離黃府約兩里路,是一個老儒自建的私學,兒子在那里讀書還不到三個月,在此之前,他在更遠的一個私,因為太遠不方便接送,所以三個月前,經人介紹,劉群便將兒子送到最近的這家私塾讀書。
和往常一樣,他將牛車停在老儒的院門外,一進門,便見老儒的兒子在掃院子,劉群呵呵一笑,“二郎,我來接兒子。”
老儒的兒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劉管家,剛才令郎已經被黃家的家丁接回去了,你沒遇見嗎?”
劉群一愣,他倒不知道,是誰替他接兒子,這種事情好像還沒有發生過,他凝神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是誰這么熱心拍他的馬屁,也別想了,回去就知道了。
劉群并沒有這件事放在心上,他打個招呼,“那我先走了!”
便走出院門去牽他的牛車,往回走了不到半里,忽然聽見有人吹口哨,他回頭一看,只見一人站在一條巷子口向他招手,這人他很陌生,從未見過,正在疑惑之時,忽然聽見巷子里傳來他兒子的哭聲,他心中一驚,扔下牛車便向巷子內奔去,可他剛跑進巷子,忽然聽見頭頂有風聲,隨即眼前一黑,一個大圌麻袋將他從頭到腳套上,兩名黑衣人扛起他,便向巷子內奔去。
出來一人,不慌不忙地趕著他的牛車,駛向另一條路。
眼前陡然一亮,劉群又看見了光明,眼前卻不在是小巷,而是在一間光線昏暗的黑屋里,兩邊各站了八名彪形大漢,中間坐著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
“你們是誰?為何要綁架我?”劉群發現他身上沒有任何捆綁,便揮手大喊。
前面男人冷冷道:“你不要喊,那樣會危及你兒子的小命。”
劉群嚇得不敢吭聲,半晌他才低聲帶一種央求的口吻道:“我兒子還小,你們不能傷害他。”
兒子是他的命根子,落在這幫彪形大漢手中,他沒有任何底氣了。
“放心,只要你幫我們做幾件小事,我們不會傷害他。”
“請說,只要我能辦到”
劉群急切地表示出他兒子的重要,讓孫建宏不由搖了搖頭,這個二管家,比他想象的要好對付得多,此人一點都不聰明。
“劉管家,你先告訴我,你今天下午去太學做什么?”
劉群一個激靈,他忽然意識到什么,向后退一步,今天他送去的東西里有什么,他是知道的,難道是東窗事發?
“你們什么人?”他顫抖著聲音問。
“你說呢?”對方反問他。
劉群剛才的注意力,只看見四周大漢都是穿黑衣,卻沒注意到對方這個首領穿得與眾不同,他現在才注意到,對方穿著紅底白梅花的錦袍。
“梅花衛!”
劉群只覺頭腦里‘嗡!’地一聲,他腿一軟,已經跪倒在地。
“不!”他覺得自己要死了,梅花衛已經知道了老爺的秘密,否則他們不會追查自己,這一刻劉群覺得自己就像一腳踩空了萬丈懸崖,一種深深的恐懼感籠罩在他心中。
孫建宏慢慢走到他面前,低下頭對他道:“其實我一直在關注這件事,關家之子關賢駒今年參加進士科舉,但憑真本事他考不上進士,所以他便想通過黃宏元的關系拿到貼經試題,今天下午他來找黃家,緊接著你去太學,把他的要求送給黃宏元,我說得沒錯吧!”
劉群說得完全正確,就像親眼看見一樣,不由萬分沮喪道:“你們都知道了,還問我做什么?”
“你雖然不是這件事的關鍵人物,但你是橋梁,我們有一件要你去做。”
說完,孫建宏在他耳邊低語幾句,劉群的臉色刷地變得蒼白,眼中異常恐懼,“不!我不能這樣做,這樣會害死黃家。”
“你不愿意是吧!那你可以走了。”
孫建宏一擺手,兩邊梅花衛軍士都撤了下去,他本人也轉身從后門走了。
不知過了多久,劉群慢慢站起身,失魂落魄地向外面走去,走出房間,他的牛車還停在院子里,一陣風吹來,他的頭腦頓時清醒了一點,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牛車,忽然,他醒悟過來,他的兒子。
“天啊!”他慘叫一聲,連滾帶爬向房間內沖去,房間內已經空空蕩蕩,所有人都不見了,就像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劉群要急瘋了,他四下尋找,一個人的影子都不見,他終于崩潰,跪在地上歇斯底里哭喊:“我愿意!我愿意!把我兒子還給我吧!”
“你真的愿意嗎?”
剛才的梅花衛軍官又像幽靈似的出現在他面前,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劉群連滾帶爬上前抱住對方的腿,就像害怕他再消失,連聲哭道:“我愿意,你把兒子還給我,我什么都愿意!”
“聽著!”
孫建宏蹲了下來,盯著他的眼睛肅然道:“這是一樁大案,是太子殿下交給梅花衛查的大案,不是什么私人恩怨,你把我交代的事情辦好,我自然會把兒子還給你,不僅如此,太子還會賞你一千兩銀子,有這一千兩銀子,你可以離開京城,重新生活,可如果你有半點不配合,告訴了黃家什么,那你將見到你兒子的一雙手,這是第一次警告,但沒有第二次,下一次你就會見到你兒子的腦袋,然后是你長子的人頭,然后就輪到你自己,我不妨告訴你,我們之所以了解得這么清楚,我們在黃家有眼線,你的一舉一動,都在我們的監視之中。”
孫建宏站起身,“去吧!”
劉群終于冷靜下來,他知道已經沒有選擇,便點點頭,嘶啞地聲音道:“你們要保證,不能傷害我兒子。”
“不會,我們是梅花衛,不是土匪,最多五天,你們就能父子團圓,回去表現正常一點,就說你兒子去親戚家了。”
孫建宏取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遞給他,“這是一半獎金,事成之后,再給你另一半。”
劉群慢慢伸手去接銀票,他的手就像被燙了一樣,猛地縮回,拼命搖頭,他怎么敢收梅花衛的錢。
“我不要錢,我只要兒子。”
“這和你兒子無關!”
孫建宏又一次遞給他,命令道:“拿著!”
劉群終于接過銀票,如果說他兒子是人質,使他不敢不從,但他認為自己心中是無愧,那么這張銀票就是一條道德繩索,將他的良心牢牢綁住了,他從被迫去做,變成了主動去做。
孫建宏消失了,又過了片刻,劉群嘆一口氣,慢慢站起身,深一腳淺一腳地離開了房間,趕著牛車返回黃府。
黃昏時分,孫建宏在獨孤王府找到了無晉,向他匯報了事情的進展情況,事情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