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晉猶豫了一下,他還是放下花瓶慢慢從對面小門走出隱水樓,對面是一座釣魚亭,剛才那幾個觀魚的女子正擠在亭中看魚,嬌笑聲幾乎掀翻了小玉亭,惹來隱水二樓幾個道貌岸然的老者想故作忿然地離去,可魂又被勾住,只好盯著她們搖頭嘆氣。
無晉卻沒有心思看那幾個女人,他腦海里還在飄著那片紫衣裙,可他失去了目標,小玉亭中不見。
他若有所感,一回頭,只見齊鳳舞就在站他身后,笑盈盈地望著他,只是她的笑容多少有幾分虛偽,眼睛里卻充滿了冰冷。
“你如果不想笑,就不用笑,或許你我都更能舒服一點兒。”無晉淡淡道。
笑容立刻從齊鳳舞臉上消失了,她也冷冷道:“其實我不想見你,是我祖父要見你,讓我來把你請過去,去不去隨你。”
齊鳳舞心高氣傲,她對無晉依然十分冷淡,甚至比從前還要冷淡,她不想讓無晉以為她會因為他高升而改變態度,她對一個人絕不會看他的背景。
“隨其心性好了,我也不會因為你對我笑,我就會跟你去,不過,既然你來找我,我處于禮貌當然應該跟你去。”
無晉很有禮貌地點點頭笑道:“我是你的客人,不是嗎?”
“恐怕你有點自作多情了,你是我祖父的客人,不是我的客人。”
齊鳳舞冷笑一聲,又補充一句:“我也發了十幾請柬,但沒有你,很抱歉,我的朋友圈子里沒有什么皇族,都是商人。”
“那好吧!請告訴你祖父,我祝他長壽。”
說完,無晉轉身便走了,他看得出,齊鳳舞是故作冷淡他不喜歡,他也不想去見什么齊家的老太爺,和他有什么關系。
齊鳳舞哼了一聲,轉身向相反方向走去可走了十幾步,她又不由咬了咬嘴唇,她知道祖父請元晉做什么?是關于假銀票之事,達件事非常重要,關系到齊大福錢莊的生存,而齊大福錢莊在齊家產業中已經占到了三成的份子,如果齊大福錢莊出了問題,很可能就會拖垮齊家現在不是使性子的時候。
她狠狠一咬嘴唇轉身又向元晉追去…
此時無晉已經穿過了隱水樓站在橋邊,在眺望帳篷方向,他既然已經在來賓本子上簽了到,那他就可以回去了。
正好一輛去接人的馬車從帳篷方向駛來,無晉伸乎喊了一聲,“停車!”
馬車在他面前停下,他拉開車門正要進去,齊鳳舞追出來,展翅 。了她急喊道:“皇甫無晉!”
無晉停了一下,但他還是鉆進了馬豐,吩咐一聲“去大門口!”
車夫剛要揚鞭,齊鳳舞有些急了,喝道:“馬車不準走!”
車夫嚇了一跳,他認識這是齊小姐,這一鞭不敢抽下去。
齊鳳年嘆了口氣,走上前拉開車門,對無晉道:“對不起,我向你道歉!”
無晉搖搖頭,“齊小姐,其實我并不想來,我對這種大型聚會一向沒有興趣,是因為我祖父要我替他來,所以我不得不來,我確實想回去,和剛才你的態度沒有關系,你不用道歉,我只是覺得這個聚會讓我不開心。”
齊鳳舞也登上馬車,坐在無晉對面,歉然道:“皇甫公子,你是齊家的客人,讓客人感到不愉快是齊家的責任,請你留下,我們會改進,讓你滿意。”
停一下,她又道:“現在你能不能去見見我祖父,他請你過去,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談。”
說完,她滿臉期待看著元晉,眼中的冰冷之意已經消失了,其實很大程度上她是因為一種自尊而故作冰冷,她對無晉并沒有那么憎恨,上次在珠寶樓上,元晉賣了一箱珠寶給她父親,幫了父親一個不大不小的忙,她心中多多少少對他有那么一點點謝意。
無晉點點頭,笑道:“其實我不開心和你們齊家無關,我剛才和皇甫逸表同坐一輛馬車過來,是他掃了我的興致,既然你祖父專程請我,出于禮貌我也應該去一趟。
齊鳳舞心中松了口氣,立刻吩咐車夫,“去松鶴館!”
馬車調頭,沿著另一條小路向西緩緩而去。
“皇甫公子,你覺得這吹我們齊家的壽宴辦得怎么樣?”齊鳳舞不想冷場,故意找話題問道。
無晉笑了笑,“用禮貌的話說,很隆重,讓人賓客至歸,辦得很有氣勢。”
“那用不禮貌的話說呢?”齊鳳舞聽出了他話中有話。
無晉淡淡一笑,“用不禮貌的話就是四個字,取禍之道!”
齊鳳舞愕然,“公子這話怎么說?”
“昔日石崇與王愷斗富,是因二人身份高貴,朝中勢力強大,故朝中權貴羨慕多于嫉恨,而今天齊家以一商人的身份陳銀十萬競奢華,僅門口馬車之壯觀便讓人嘆為觀止,不僅如此,還在城外一里建四百畝山莊,令皇族莫及,請問齊小姐,這會不會讓某些人心生不忿?如果有,那會是羨慕還是嫉恨?”
齊鳳舞沉默了,這個皇甫無晉說得很對,齊家只想利用這次機會造影響,達到恢復爵位的目的,卻忘記人心叵測,會,展翅 。讓小人嫉恨齊家的富有,齊家只是一介商人,無權無勢,如訶能與朝廷權貴者抗衡,如果被人進讒言而惹惱皇帝,找個借口就能將齊家抄家流放,這決齊家辦壽過于高調,確實有點失策了。
“那依公子的意思,有沒有辦法補救呢?”
無晉笑了笑,“其實辦法不是沒有,以齊家的智慧應該想得到,不用我多嘴。”
齊鳳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輕啟朱唇道:“公子能不能教我,我確實想不到。”
“只是一點微末之見,如果小姐不嫌我的建議污耳,我說說也無妨。”
“公子太過謙了,但說無妨。”
無晉微微一笑道:“辦法很簡單,別人嫉恨是無所謂,關鍵是不要惹惱皇帝,那只有一個辦法,讓皇帝高興,怎么讓皇帝高興呢?當然不能直接送禮給皇帝,但可以送禮給內宮,有個四個人,如果齊家能討得他們歡心,我想齊家不僅不會例霉,而且還會因禍得福,恢復爵位也說不定。”
齊鳳舞急忙問道:“請問公子,是哪四個人?”
無晉伸出一根指頭,“第一個就是敬安皇太后,再過半個月便是敬安太后的六十九歲壽辰,這個知道的人不多,太后對皇帝的重要,我不說,齊家應該知道?”
“可是,聽說皇太后隱居了,誰也見不到她。”
“這個…如果齊家信得過我,我可以讓我祖父替你們跑一趟。”
齊鳳舞大喜,連忙斯咐道:“那就多謝公子幫助,不知道第二人是誰?”
“第二人是申皇后,她的重要性天下人都知道,她喜歡什么,齊家也應該打聽得到,第三人是皇帝的心腹宦官馬元禎,有他暗助,就算有人彈劾齊家,安上也不會知道。
齊鳳舞心中對無晉的不滿和冷淡已經完全消失了,他這些建議非常好,自己的父親或者祖父都未必能想得到,她過去一直小瞧無晉,就算無晉搖身為皇族,她也認為不過命好罷了,可這一刻,她才意識到,這個皇甫無晉思路清晰,眼光獨到,有常人不及的才智,心中對他的偏見開始漸漸改變。
“那最后一人是誰?”
“最后一人是皇上剛剛封的申才人,據說是申皇后的侄女,我建議齊家用厚禮交結她。”
“可是…她只是一個五品才人,地位并不高,交結她有用嗎?”
無晉瞥了她一眼,笑道:“齊小姐,我只想提醒你一句話,這個女人是申家用來接替申皇后,可見她是申家下了一個大賭注,她若條件不好,申家會送她進宮嗎?她若不吸引,展翅 。皇帝,皇帝會冒天下之大不韙,不顧倫常,把姑侄兩女一起納入后宮嗎?齊小姐,有些事情不要被假象迷惑了,要看透到事情的實質。”
齊鳳舞默默點了點,她記住了這四個人,她馬上就井祖父說此事。
“皇甫公子,你給我們齊家的建議,我真的感激不盡,剛才我對你的無禮,我再次向你道歉,真誠的道歉。”
“齊小姐不用客氣,其實說起來我也有小心眼的地方。”
無晉也忍不住歉然笑道:“那塊橋北的土地已經被我從令叔乎中弄到乎了,望小姐別放在心上。”
齊鳳舞白了他一眼,也忍不住笑道:“我還不相信呢,那塊土地的地契上明明是我的名字,怎么會被你弄走,我一直想不通你怎么辦得到?”
“其實很簡單,一百兩銀子就可以辦到了。”
兩人對望一眼,都同時露出了笑容,齊鳳舞又好笑又好氣,她又恨恨說:“這個維揚縣官府,簡直是太黑了。”
“這就叫衙門八字開,有理元錢莫進來。”
這時,馬車緩緩在一座建筑前停了下來,車夫在前面提醒,“小姐,到了!”
齊鳳舞推開車門,對無晉笑道:“公子,到了,請我隨我來。”
無晉隨她下了馬車,只見這是一棟三層高的朱紅色八角木樓,整座小樓渾然一體,造型非常精美雅致,大門上的牌匾上寫著‘松鶴館’三個字,他回頭又看了一眼遠處,離隱水樓相隔約一里多路。
“公子,請隨我來。”
齊鳳舞推門走進了小樓,“祖父,皇甫公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