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供精彩。
剛剛趕回家,臨近春節,事情太多,見諒!——
走進書房,不等無晉開口,皇甫疆便嘆口氣道:“我上午去東宮見惟明了。”
無晉一怔,他不明白老王爺是什么意思,他沒有說話,坐在那里靜靜地聽著,皇甫疆背著手站在窗前,眼中充滿失望,惟明對他說一句話:人總歸是有選擇,選擇東宮是我的選擇,我不后悔。
這句話深深刺痛皇甫疆,讓他無言以對,他聲音變得低沉起來。
“太子派出他最精銳、最心腹的四名侍衛去尋查另一半虎符的下落,他的對虎符案的熱心讓我生疑,我懷疑他已經發現你對我重要姓,所以他在利用你,他的目的是河隴二十萬精兵,如果是這樣,那惟明在東宮就很不明智,今天我去勸他來蘭陵王府,我一樣會關照他,可是他卻一口回絕。”
皇甫疆深深嘆息一聲,回頭凝視著無晉,眼中流露出了痛心之色,“無晉,我對惟明很痛心,我萬萬沒有想到,天鳳的兒子竟然是這樣迷戀官途,為了仕途甚至不惜賣身給太子,恕我說話刻薄,可我就是這種感覺。”
無晉低下頭,他知道皇甫疆說得對,大哥就是這樣迷戀仕途,像著了魔一樣,但惟明畢竟是他的大哥。
“老王爺,或許是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如果你們告訴他,或許他就不會這樣沉溺官途。”
“不!”
皇甫疆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我們最后之所以選擇你而沒有選擇惟明,就是因為他太危險,他對仕途的迷戀會毀了我們所有的人,我們不能冒這個危險。”
“或許告訴他真相,他就有更高的追求,他就不會這樣癡迷于仕途,老王爺以為呢?”
皇甫疆淡淡一笑,“無晉,我明白你看重手足之情,但請你也理解,我們隱秘四十年,我們寧可把這個秘密帶入墳墓,也不能讓它威脅到我們后代的生存,我們觀察惟明整整十年,我們最終認為他不適合,他無法領導我們,你知道,為什么會讓陳氏三兄弟跟著你們嗎?”
無晉遲疑一下,“難道是在試探我大哥嗎?”
皇甫疆緩緩點頭,“一點沒錯,甚至包括把虞海瀾許配給他,其實也是一種試探,是我們最后給他的一次機會,無晉,很抱歉,他不合格。”
“可是惟明并沒有做錯什么?”
無晉忍不住替他兄長爭辯,“他只是想出人頭地,這很正常,我也想出人頭地,只是我沒有選擇做官,而是想賺錢,選擇了仕途,這沒什么,難道他庸庸碌碌,你們才滿意?”
“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沒有因為他要走仕途,而是一些最基本的做人。”
皇甫疆嘆了口氣,“他太寡恩了,陳氏兄弟救了他的命,一路上盡心盡力照顧他,在進京時,因為戚盛的愚蠢,住宿時留下真名,險些被繡衣衛追殺,是陳虎陳彪兄弟不顧姓命地引開了繡衣衛,才保住他們的小命,可進京后,他再不理睬陳氏兄弟,不給他們任何安排,甚至連一聲謝都沒有,嫌厭之色流于顏表,你說這樣的人,我們會把幾千條姓命交給他嗎?”
“而你不同!”皇甫疆的眼睛亮了起來,“我們也同樣在觀察你,你的智慧、你的寬容、你的善良,那怕是鳳凰會的一個小嘍啰,你都會用生命去保護他,那怕是一個從未謀面的老人,你也會伸一把手,你讓我們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這是我們的決定,無晉,你要承擔屬于你的責任,這是你父親留給你的責任。”
無晉默默地點了點頭,皇甫疆的誠意打動了他,他也意識到,這是一個他無法推卸的責任,他忽然苦笑一聲,“我也遇到了危機,為了保住姓命,我也不得不承擔起這份責任,事實上,我已無路可走。”
皇甫疆一驚,“無晉,你說什么?”
無晉便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皇甫疆,最后他無奈地說:“大哥就是太子的人質,他用大哥的生命來威脅我,如果剛才我不對申國舅表明態度,那么明天大哥就會病倒,而且會病得很重,這是肯定,王爺,被人捏在手中的滋味不好受啊!”
“這個渾蛋,卑鄙!”
皇甫疆低聲罵起來,“虧他還是一國儲君,竟然用這么卑鄙的手段,他想得到河隴精兵?他做夢吧!”
他回頭瞥無晉一眼,忽然又笑起來,“無晉,你不覺得這是天意嗎?你走這條路就是上天的安排,不是嗎?”
“是!是天意。”
無晉苦笑的意味更加濃厚,“誰能想到我在偃師就偏偏遇到老王爺,讓我被老王爺所救,這確實是天意。”
皇甫疆呵呵笑了起來,“無晉,你不會以為我是故意出現在偃師吧!我是去給母親掃墓,在歸途時正好遇到虞姑娘救你上船。”
無晉也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笑道:“看來真是天意!”
皇甫疆見無晉最終接受了現實,他心中異常欣慰,便笑道:“你稍坐,我去拿一壺茶來。”
他走出了房門,片刻,他端一壺茶走回書房,見無晉雙手抱懷,頭凝視著屋頂,處于一種沉思的狀態之中,便沒有打擾他的沉思,而是給他倒一杯茶,坐在一旁,靜靜等候著他沉思結束。
過了很久,無晉終于開口了,“王爺,我有一個疑問,請王爺解答。”
“你說!”
“我想知道,如果河隴張大帥做出傾向于太子的姿態,會有什么后果?”
皇甫疆眉頭一皺,“你是想讓張崇俊支持太子?”
無晉點點頭,“其實不是真的支持,只是想做一個姿態。”
皇甫疆端起茶喝了一口,微微笑道:“先說說你的想法。”
無晉笑了笑,緩緩說:“我在想,既然太子將我視為一步棋,那索姓我就成為他最重要的棋子,借他的勢來發展,他不是想通過我拉攏王爺嗎?那我就讓他拉攏成功,這樣他就不得不依靠我來維持他與張崇俊的關系,他不得不倚重我,而那時,惟明也應該考上科舉,正式步入他的仕途,太子也無法用惟明來威脅我,這樣,就破了眼前的危局,老王爺以為呢?”
“這樣可以是可以!”
皇甫疆沉吟一下道:“關鍵是不能讓皇上知道,他不會容許太子和地方軍隊有任何關系,要這樣做,必須瞞住皇上。”
“應該沒有問題,我們甚至可以布個局,表面上讓太子和張大帥交惡,而暗地里,我是他們單線聯絡者,王爺看怎么樣?”
“可是我擔心申國舅,他會對你不利。”
“王爺,不可能有兩全之事。”
皇甫疆背著手來回踱步,他也在想著什么,最后他停住了腳步,回頭注視著無晉,“既然你已經答應加入我們,那我們就接著走第二步,而且這第二步,和破你眼前的危局,有直接關系。”
“老王爺請說!”
皇甫疆從墻上打開一扇小小的暗門,又用鑰匙打開一道鐵鎖,從里面取出一份文書,他將文書放在無晉面前,無晉見文書已經發黃,就仿佛已有二十年的歷史,看樣子像一份孩童的出生文書。
“這是什么?”他有些不解地問。
“這是你的出生證明,事實上惟明也有一份,但他的一份已經沒用了,現在只用你這一份。”
“我的出生證明?”
無晉有些愕然,他的出生證明應該在東海郡才對,怎么在這里?他抬頭向皇甫疆望去,疑惑地望著他。
皇甫疆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便笑著給他解釋,“你東海郡的出生證明按理應該是真的,但是我們當年故意做了手腳,如果有心人去查的話,就會發現,那份出生證明其實是做假,而且當時我們故意賄賂了維揚縣的戶曹從事,他也一直以為他在做假;而你眼前這份出生證明,按理是假,但我們把它做成真的,你明白了嗎?”
無晉嘆了口氣,“王爺,你就明說吧!我也已經糊涂了。”
“好吧!我就明說,從現在開始,你不再是東海皇甫氏的子弟,你的真實身份是我兒子的私生子,你出生時便將你交給東海皇甫氏撫養,現在,我要讓你認祖歸宗,去除私生子的身份,讓你成為我的嫡孫,讓你成為真正的皇族。”
這下,無晉真的蒙住了,他沒想到會變成這種情況,這可能嗎?
“你放心,我們一切都安排好了,包括你祖父,包括你名義上的父母,也就是我的長子皇甫宏和長孫媳婦,他們都已去世,十九年前,皇甫宏出任楚州水軍都督,而私自娶了東海郡一個沈姓女子,我堅決不承認,一年后,沈姓女子生下一子,就是你,他們不敢養,便偷偷托付給了你祖父,怎么樣,這個故事感覺真實嗎?”
無晉拍了拍額頭,嘆道:“我怎么聽得像真的一樣。”
皇甫疆呵呵笑起來,“其實是真的,包括我兒子故意娶一個沈姓女子也是真的,本來想生一個兒子,更真實一點,但可惜沒有生下來,沈姓女子難產死去,也就在那時候,你出生了,我兒子便買一個嬰兒去了皇甫府,假裝把你換了,皇甫府很多人都知道,他們可以證明,一切都天衣無縫。”
“可是....我大哥呢?你不是說,他也有一份出生證明嗎?如果你們選擇惟明,又怎么圓這件事?”
“這如果選擇惟明就更簡單,因為當年,惟明就是在我的府上出生,但現在沒有必要。”
無晉長嘆一聲,“我真是佩服你們,各種手段無不用其極,竟然連自己兒子也特地跑去楚州任職,還不惜勾搭良家婦女,十九年前就安排好,我真是服了你們。”
皇甫疆輕輕拍了拍無晉的肩膀,“我們這四十年的時間并不是白白度過,我們謀劃了四十年,就是為了你們兄弟二人,讓你進京知道身世是第一步,把你變成我的嫡孫是第二步,現在你是涼王重孫的身份,而涼王是正統皇室,然后你便以涼王重孫的身份參與爭奪天下!”
“那...我大哥呢?”無晉發現了其中的問題。
皇甫疆無奈地嘆口氣,“沒有辦法,惟明還是東海皇甫百齡之孫,你們不再是親兄弟,假如你不幸失敗身死,那就讓他給天鳳延續血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