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一路北行,這天傍晚,大船抵達了萊州半島的外海,這一帶島嶼眾多,往來的貨船也時有看見。
夕陽漸漸落海了,一抹金色余輝灑在大船和海面上,波光粼粼,使北上的大船染上一層玫瑰般的瑰麗。
無晉站在甲板上眺望著遠處時隱時現的海島黑影,三艘外殼是黃紅雙色的貨船不緊不慢地出現在他們側面兩里之外,無晉認出,四天前在連島港補給時曾經看見過這三艘貨船。
“那是東萊商行的運棉船。”
黑米出現在他身旁,他也曾經在海上混跡過,對這一帶的情況很熟,“你看見沒有,它們都插有東萊商行的大鵬金翅旗,還有它們獨特的船色,都代表著一種海上的特權,尤其在齊州外海,這里已經是齊王的勢力范圍。”
黑米見無晉在沉思什么,便笑著問他:“公子是考慮危險吧!”
無晉點點頭,“很奇怪,已經整整十天過去了,竟然一路平安無事,真是讓人詫異。”
“或許很快就會遇到危險呢?”
“不是這樣,這里已經進入齊王的地盤,如果申國舅要攔截我們,應該在連島港之前進行攔截,可是他卻沒有動靜,以我的推斷,江路、海路和陸路他都應該有布置,為什么他到現在還不動手?”
無晉的眼中充滿疑惑,黑米也有點奇怪,兩人都沉思不語,無晉忽然問:“這一帶應該是白沙會的地盤吧!”
“公子知道白沙會?”
黑米有些驚愕地望著他,他忽然反應過來,拍拍自己的腦門,“我太笨了,既然護航,路上的情形當然要了解清楚。“”
“那倒不是。”
無晉笑了笑,“我以前在齊州學藝,和他們不止一次打過交道,我知道這支海盜是新羅人李白沙創立,橫行于齊州和新羅之間。”
“在鳳凰會面前,他們狗屁不是!”
黑米的眼中露出了一絲不屑,他剛還想問無晉為什么要提到白沙會,這時船艙內傳來當當的敲鐘聲,吃晚飯時間到了。
“先吃飯去。”
無晉拍拍黑米的肩膀,兩人向船艙走去.....隨著海面上瑰麗之色消褪,夜幕已經悄悄降臨,大船在黑沉沉的海面上疾速行駛,風漸漸變大,鯉魚風向幡在夜風中拍得啪啪作響,厚厚的云層遮蔽星月,天空一片黑暗,海面暗黑色的波濤洶涌起伏,放佛蘊藏著某種神秘未知的危險。
甲板上靜悄悄的,只有桅桿不時傳來的吱嘎嘎的聲音,這時一個身材嬌小的身影靜靜地站在船舷邊,顯得那么孤獨和寂寥,她默默地注視著海面,眼中含著一絲淡淡的憂傷。
“虞姑娘,你的心情似乎都一直都不太好,為什么?”
惟明出現在她身后,這是十天來他第一次和她說話,虞海瀾沒有回答他的疑問,她淡淡笑了笑,“外面風很大,皇甫公子回去吧!”
她轉身便向船艙走去,“虞姑娘!”惟明忍不住喊她一聲。
虞海瀾停住腳步,她回頭對惟明笑道:“皇甫公子,謝謝你的回絕!”
說完,她快步走回船艙,惟明呆呆地站在那里,海風吹動他的頭巾,他望著虞海瀾的背影消失,眼中涌出了一種異常復雜的情緒,良久,他低聲嘆息一聲,嘆息聲中充滿失落。
不遠處的一個艙門邊,靜立著一條修長的身影,黑暗中,她的眼睛格外地明亮銳利,閃動著一種極為不滿的情緒。
.......無晉的船艙位于二層最邊上,此時船艙里點燃著一支蠟燭,光線十分明亮,船艙里有些悶熱,他脫去外袍,也穿著一身潛水用的黑色蛟魚皮緊身服,這種蛟魚極為罕見,都隱藏在深海中,又叫美人魚,用它的皮做成的潛水服像皮膚一樣,緊緊貼在他身上,而不會感覺到一絲難受。
這是陳安邦特別送給他,雖然從外表看和普通的潛水服沒有什么區別,但它卻有極強的韌姓,三十步外弓箭難以射穿,也能有效防御普通刀劍。
無晉也不好意思在眾人面前穿著它出現,因為它極像陳瑛那件鯊魚皮緊身衣的情侶裝。
此時,無晉正盤腿坐在甲板上整理一些重要物品,他的東西不多,一把橫刀,是上次繳獲影武士的戰利品,一把鐵木弩,一壺五十支的短弩箭,然后還有兩個包,都是用防水鯊魚皮做的軟包,就是丟在海中,海水也無法浸入,其中一只皮包裝著紫金酒壺和貝葉經,貝葉經用油布細細裹好。
另一只也是黑色鯊魚皮軟包,包很大,顯得沉甸甸的,左下角有一個紅色的乾坤雙魚圖標志,無晉正在細心地檢查這只軟包,軟包已經被細細密密地縫死,里面還包裹了一層內膜,這樣就能確保海水不會浸入。
這時外面傳來了快速的腳步聲,無晉站起身,連忙將軟包塞進船艙壁上的一只暗格。
敲門聲響起了,“無晉,是我!”是陳瑛的聲音。
“進來吧!”
無晉將包放好,又坐回原位,門推開,陳瑛走進來,滿臉不高興地坐下來,“太過分了!”她恨恨道。
“出了什么事?”
無晉見她依然穿著那身健美的黑色鯊魚皮緊身衣,呈現出她曲線起伏的健美身軀,她身體柔軟,盤腿坐下時,就像做瑜伽似的輕盈,無晉很欣賞地打量她一下,微微笑道:“是誰惹我們的陳大小姐生氣了?”
“還有誰?你們那個戶曹主事,那個自以為是的人。”
“哦?”無晉有些好奇地笑問:“惟明不是挺穩重的嘛!哪里自以為是了?”
“哼!我們陳家拼死拼活保護他,為了護衛他所謂稅銀,我們鳳凰會不惜冒著和白沙會開戰的風險,可他是怎么報答我們,他竟然要搶走我大哥最心愛的女人。”
無晉嚇了一跳,“你這話是從何說起?惟明什么時候要搶你大哥的女人。”
“你知道他想娶妾的事情嗎?”
無晉點點頭,他聽大嫂說過一點點,前段時間惟明是準備娶妾,“那又怎么了?”
“怎么了?哼!”
陳瑛重重哼一聲,“你知道他是要娶的人就是虞師姐嗎?而虞師姐就是我大哥的最心愛的女人,這個你知道嗎?”
“等等!等一等!”
無晉已經糊涂了,太多的爆炸姓消息突然向他襲來,他的腦海里亂成一團,惟明要娶的妾竟是虞海瀾?而虞師姐是陳瑛大哥最心愛的女人?為什么會出現這種戲劇姓的場面?
他好不容易才理清楚一點頭緒,急對陳瑛說:“我聽大嫂說,惟明已經回絕了這門親事,他和虞師姐根本就沒有什么關系,這怎么能叫搶你大哥的女人?”
“他雖然回絕了,但他的心沒有回絕,我一路上就在觀察他,他其實一直就在偷偷地注意虞師姐,我看得出他很后悔,他回維揚后,肯定會再提這件事,那時我爹爹又會頭腦發昏,把虞師姐給他。”
“不會!”無晉肯定地搖了搖頭,“你不了解我大哥,他自制力很強,既然他已經拒絕,就算他心中后悔,他也不會再提這件事,他是讀書人,講究一言九鼎。”
陳瑛這才稍為消消氣,她瞥無晉一眼,咬一下嘴唇,眼中涌現出一絲難以割舍的癡戀,“那你呢?你拒絕過的事情,你會后悔嗎?你會再提嗎?”
無晉低著頭笑了笑,這叫他怎么說呢?他明白陳瑛的心,可是他心中無法忘記九天離別時的傷感,良久,他淡淡一笑,岔開話題,“難怪虞師姐總是一臉憂傷,原來她愛的是你大哥。”
陳瑛見無晉岔開話題,她心中不由一陣黯然,她暗暗嘆息一聲,他總是回避自己,難道他對自己就一點不念舊情嗎?
陳瑛也不多想,她立刻恢復自然,便苦笑著說:“如果她是喜歡我大哥,大哥早就娶她了,還輪得到你們皇甫家嗎?哎!我大哥一直就喜歡她,去年除夕酒宴上,我大哥當著所有頭領的面宣布,他要娶鳳凰會最美的女人,當時所有的人向虞師姐望去,誰都知道,虞師姐就是鳳凰會最美的女人,但虞師姐卻淡淡笑著說,哪有哥哥娶妹妹的,你明白了吧!”
無晉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陳瑛的大哥也是單相思,虞海瀾也不喜歡陳慶,無晉不由又好奇地問:“那她喜歡誰?”
陳瑛輕輕搖搖頭,“她誰也不喜歡,她心中只有仇恨!”
無晉沒有說話,等待陳瑛繼續說下去,陳瑛有些傷感道:“十五年前,她的哥哥和母親都死在扶桑海寇頭子北條寅次郎手中,父親抱著她跳下大海,她活下來,但他父親卻死了,仇恨便在她心中扎下根,十七歲那年,她便立下誓言,不殺死扶桑仇人,她絕不嫁人。”
無晉剛想再問,就在這時,外面傳來急促的奔跑聲,‘咚!咚!’作響,只聽黑米在門外緊張地喊道:“公子,有異常情況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