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里?――
無晉等的就是這一刻,他幾次找縣衙辦事都沒有用蘇翰貞這個關系,就是想在關鍵時候用上,現在是時候,他也不再隱瞞,便把自己買地賣地之事簡單說了一遍,蘇翰貞聽得大為驚訝,“你僅僅把橋改一個道就賺了十倍嗎?”
“大人不會認為我是在違法吧!”無晉笑著問。
“不!不!我沒這樣說,只能說明你很有眼光,機會抓得很準,就像本朝最早開放海外貿易一樣,那時絕大部分人都認為路途長,路上很危險,都說賺不到什么錢,但第一批去南洋的商人卻賺了十幾倍的利潤,其他大商家這才眼紅,紛紛買船招人,海外貿易便開始蓬勃發展起來,只能說明第一批人很有眼光和膽識,就和你一樣。”
蘇翰貞為人正派,但做官卻很開明,無晉買賣土地賺錢,至少比他搞博彩要好,他沒有放在心上,只是贊揚他有眼光,他又笑問:“那你賺了這么多錢,下一步準備做什么呢?”
“大人,我下一步準備開錢莊,所以想請大人助我一臂之力。”
“嗯!不錯,很有魄力。”
蘇翰貞捋須贊道:“那你要我怎么助你?”
“我希望大人能把一部分稅銀存放在我的錢莊。”
...蘇翰貞一時沒有說話,他也是在唯明做了戶曹主事后才慢慢了解到東海郡的財政狀況,每年東海郡的稅收是三百萬兩銀子左右,其中一成是東宮稅銀,這些稅銀在第二年四月前必須解押進京,這是朝廷的統一規定,各郡都一樣。
但一般而言,各郡又會留存一年的稅銀,叫做‘壓庫’,主要是用在各地災荒時可以就近調用,所以東海郡也有三百萬兩銀子的存銀。
但事實上,朝廷并沒有明確要求一定要存放在官庫,所以各郡的壓庫銀基本上都是存放在各大錢莊,這是朝廷允許的,所得利息叫做官廨錢,和官田的田租一樣,用于補充郡衙和縣衙的公務開支,高官幕僚的月俸、差役的補貼等等費用,都是從這里面支出。
東海郡壓庫的三百萬稅銀一直是存放在東萊錢莊、百富錢莊和齊大福錢莊這三家大錢莊,整個東海郡有二十幾號大大小小的錢莊,但也只有這三家大錢莊得到官銀。
原因很簡單,除了齊大福錢莊是民間錢莊外,東萊錢莊和百富錢莊都有后臺背景,東萊錢莊是齊王的產業,所有人都知道,而百富錢莊的后臺比較神秘,據說是好幾個郡王合伙開的,其中最大的股東就是皇叔皇甫逸表。
現在無晉提出把官銀存放在他的錢莊,蘇翰貞倒有了一個想法,那就是太子系在商業上非常薄弱,幾乎就沒有什么商業活動,東宮在全國也只有幾十座田莊,能不能以無晉的錢莊的契機,讓太子在商業上也所收益,而不能僅僅依靠田莊。
蘇翰貞心里很清楚,太子需要用錢的地方很多,每年僅維持他的兩萬六率府軍隊,就需要一百萬兩銀子的糧餉,壓力非常大。
不過這只是一個念頭,還要太子來決定,眼前無晉提出吸存一部分稅銀,他可以答應,蘇翰貞便笑著點了點頭,“可以,我可以把東宮稅銀都存放在你那里,還有還有東宮皇莊的田賦,每年大概有三萬兩銀子,也可以存放在你那里。”
無晉大喜,東宮稅銀光壓庫就有三十萬兩,還有每年的流動稅銀三十萬兩,那就是六十萬兩,按照年貸利一分五和存利五錢來算,他每年僅稅銀的存貸利息差就有六萬兩銀子,再去掉別的費用,一年至少五萬兩的利潤啊!難怪后世銀行業那么賺錢。
無晉忽然想到另一件事,便急問:“大人,這次送稅銀進京,太子會派人接應嗎?”
蘇翰貞微微點頭,“太子會派一支軍隊以訓練為借口前來接應,只可惜東宮軍隊不能離開京城五百里,不過你放心,太子也會自有安排,到時梅花衛會來接應你們。”
說到這,蘇翰貞見時間已經差不多,便起身告辭,無晉連忙起身相送。
“大人,我大哥進京城還要參加科舉,這一來一去至少半年時候,那戶曹主事怎么辦?”
“這確實是件棘手之事。”
蘇翰貞一邊向外走,一邊笑著說:“我下午和惟明商量過了,惟明給我推薦了一個人選,叫做戚盛,去年考上明經科,現在平湖縣衙任職,明天會來郡衙,我準備和他談一談,如果合適,我就考慮用他來暫時接替惟明。”
這個戚盛倒聽說過,大嫂戚馨蘭的二哥,今年二十六歲,據大哥說不太懂人情世故,他還沒有見過,看來大哥也有點任人惟親嘛!無晉笑了笑,一直送蘇翰貞到了當鋪門口,皇甫貴也跟著送了出來。
剛走到門口,卻見成群結隊的乞丐向東而去,蘇翰貞有些奇怪,探頭向東望去,只見乞丐們都涌進了一家酒店,他便笑著問:“這是怎么回事?這么多乞丐為何都去哪家酒樓?”
無晉連忙解釋:“那家楊記酒樓的老東主病逝,現在的東主為父親積陰德,便免費供應十天的飯菜,這些乞丐估計是聽到了消息。”
“原來如此,這倒也不錯,多行善事也是好的,那我先走一步,晚上記著去看看大哥。”
“大人慢走!”
蘇翰貞上了馬車,馬車便緩緩啟動,一直等馬車過橋,皇甫貴才滿臉驚訝,他指了指楊記酒樓問:“無晉,你搞沒搞錯,楊荊州會免費供應飯菜?打死他也不會,而且他父親我昨天還見到,生龍活虎,怎么會突然死了,你在胡說吧!”
無晉翻個白眼,“我也不知道,反正總不能讓蘇大人去查看吧!”
皇甫貴恍然大悟,他指著無晉笑道:“我明白了,是你小子搞得鬼,是你的小人之計。”
“什么小人之計,我是小人嗎?五叔可別亂扣帽子。”
說到這里無晉也忍不住笑了,“讓蘇大人對楊記酒樓留個好印象,這也算給他補償。”
這時,遠遠聽見了楊荊州慘叫:“你們滾出去!我沒有一個月的免費飯菜,沒有,快滾出去!”
.....北市天香米鋪,這里是鳳凰會在維揚縣的聯絡點,古舊的店鋪,來來往往的客商,里外堆滿大米,誰也想不到這竟是大寧王朝第一海盜的聯絡點,更想不到海盜頭子陳安邦此時就在米鋪里。
房間內十分安靜,只有陳安邦和女兒陳瑛坐在桌前,陳瑛也就是黑妹,她此時低著頭,用指甲輕輕地摳著桌腿上的木屑,臉上充滿了黯然之色。
陳安邦上岸以后,他已經變了一個身份,是一個從泉州郡來的商人,改名為陳巨,他有完整的一套身份證明,也能說一口流利的泉州話,但此時他是一個疼愛女兒的父親。
女兒的心思他很清楚,一年多以前,就是他發現了女兒和無晉相戀,他便毅然把無晉送走,雖然他的妹妹,也就是無晉的母親有意撮合瑛兒和無晉,但他卻堅決反復,他們的父親也一樣反對,他們寧愿把瑛兒嫁給一戶普普通通的人家,讓她能平平安安地渡過一生,更何況無晉還是個傻子。
陳安邦本來準備打算和女兒大吵一場,然后強行將她送回島,但他得到的消息卻是無晉似乎把女兒忘記了,他們并沒有舊情復燃,這讓他又稍稍松了口氣,心中也不禁對女兒充滿了同情。
“瑛兒,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既然他對你無意,那也是你們沒有緣分,聽爹爹的話,先回島去,祖父也不放心你,好嗎?明天和爹爹一起回去。”
陳瑛輕輕搖了搖頭,還是一句話沒有說,陳安邦嘆口氣,又苦口婆心勸她,“你這又是何必呢?你若不想回島,要不你跟船去南洋玩玩吧!去散散心。”
“不!我不去。”
“那你.....哎!瑛兒,你跟著他只會被他看輕,這又何必呢?”
“看輕就看輕,反正我不想離開他。”陳瑛小聲地嘟囔著,她依然低著頭,指甲已經把桌腿上的木屑摳下了一大塊。
“瑛兒,你怎么不聽爹爹的話呢?爹爹是為你好啊!”
陳安邦有些急躁了,如果是手下敢這樣頂嘴,他早就喝令推下去重打,但女兒他舍不得,從小到大,他就沒有罵過女兒,前年他發現女兒和無晉有戀情,他只是狠狠數落了她,至始至終,語氣都沒有兇起來,今天也不例外。
陳安邦耐著姓子苦勸女兒,“你娘去世得太早,爹爹也沒空管你,把你像放羊一樣,現在爹爹后悔了,一定會好好照顧你,以后你就跟在爹爹身邊,將來一定會給你找一個如意的夫婿,但無論如何你不能跟他在一起,他不喜歡你,也會厭煩你,這樣爹爹的老臉也擱不住啊!瑛兒,乖孩子,聽爹的話,明天跟爹爹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