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飛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去看植物大全或是魔獸大全,而是直奔放著奇聞異事書籍的區域走去。
那里,多半是一些冒險者留下的手札,記錄著他們闖蕩各種地方的經歷,其中就有關于青原州五大禁地的記載。
滕飛輕車熟路的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寫著芒碭山志的書籍,隨意的坐在書架下的地上看起來。
芒碭山志,不同于一般的冒險者手札,它是滕家一個先祖,收集了很多進入過芒碭山的強者日記和見聞之后,編纂成的一本書,其中記載了一千三百多種藥材和七百多種魔獸,市面上對于芒碭山的書籍,很少有比這本芒碭山志更全面的。
飛快的將這本差不多被他被背熟了的芒碭山志翻到中間的一頁,插圖上,畫著一條血色的巨蟒,巨蟒的頭上,居然長著兩只角,如老書枯枝一般,枝杈嶙峋,看上去極為猙獰恐怖!
赤血蛟,八階高級魔獸,傳說是血蟒修煉數百年之后,成功進化,變為蛟龍,為芒碭群山中,最高級的魔獸之一!
滕飛看著芒碭山志上面,關于赤血蛟的介紹,心中猜測著:那個傍晚,天空中那片血色,是不是就是赤血蛟在戰斗呢?真是太驚人了,也不知什么人,竟如此強大,居然能跟赤血蛟戰斗。
還是說,是兩只同樣強大的魔獸,為了爭奪地盤,爭奪寶物…在戰斗?
滕飛的眼中,露出向往之色,隨即神色黯然的搖了搖頭,把書合上,放回原處,走到另一邊的書架上,抽出一本大陸藥材大全,看了起來。
時間緩緩的流逝,滕飛甚至忘記了午飯,直到下午的時候,才感覺到肚子有些餓了,站起身,舒展了一下有些麻木的身體,準備去找點東西吃。
外面飛快的跑進來一個少年,少年身材健碩,一臉高傲之色,看見滕飛,眼中輕蔑之色一閃而過,一仰臉說道:“一猜你就在這里,爺爺叫我過來找你,去他那里一趟!”
“好,我知道了,謝謝。”滕飛像是沒看見高傲少年眼中的輕蔑之色一樣,認真的道謝,然后把書輕輕的放回到書架上。
高傲的少年忽然問道:“聽說,你上午的時候,又被李牧教官給收拾了?”
說著,也不等滕飛回答,便冷笑道:“滕飛,不是我說你,你無法感應斗氣,身體也不允許你修煉武技,何必去自討苦吃?那李牧教官,也真是過分,就算你是廢物,那也是滕家的事情,他一個外人,就敢隨意侮辱你,哼,要不是爺爺嚴禁我們尋他麻煩,我早就打得他滿地打滾了!”
聽到廢物那兩個字,滕飛的嘴角微微抽了抽,抬起頭,認真的看著高傲少年說道:“滕雷,我不是廢物。”
“呃…好吧好吧,你不是,我說錯了,走吧,爺爺還在等著你!”滕雷說著,又風風火火的走在前面,出了藏書館后,頭也不回的說道:“要我說,你文才還可以,干脆讓家族拿點錢,送你去青原州的青原書院,將來做個文官,娶一群嬌妻美妾,還能為家族做些貢獻,不好過現在這樣?”
回答他的,卻是身后滕飛長時間的沉默。
滕雷有些不滿的撇撇嘴,心中暗道:好心指點你,卻不領情,一個廢物而已,偏偏想著要成為強者,強者,也是你這種人能做的?
滕雷將滕飛引到家主的院子門口,便撇下滕飛徑自離去了,他不喜歡這個三叔家的弟弟,明明是個廢物,卻還如此清高,好像把什么事情都看得很淡一樣,想起滕飛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滕雷就感覺到膩歪。
回頭看了一眼走進院子的滕飛,滕雷嘴角露出嘲笑,聽說爺爺接受了李牧教官的建議,不打算讓滕飛修煉武技了。這種沒用的人,還是老老實實的在家里待著好了,千萬別出去給滕家丟臉。
“上次拓跋家那群混蛋,還拿滕飛來嘲笑我們,真是,家族里有這樣一個沒用的東西,在外面都抬不起頭來。不過,這場子,早晚要找回來的,拓跋家的混蛋們,給老子等著,你滕雷爺爺早晚突破到二階,打的你們跪地求饒!”滕雷一邊小聲咕噥著,一邊漸漸遠去。
“爺爺,滕飛求見。”滕飛站在房門外,恭敬的說道。
“進來吧。”里面傳來一聲蒼老,但卻很洪亮的威嚴聲音。
滕飛推開房門,古樸大氣的房間里,擺設很簡單,一排巨大的書架,靠墻擺放著,上面擺滿了各種書籍。一張很大的墨色桌子后面,坐著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老者的精神頭很足,二目如電,坐在那里,不怒自威。
正是整個滕家的主宰,家主滕文軒!
強大的四階七級大斗師,在滕家鎮這方圓數百里之內,聲名顯赫。
看見滕飛進來,滕文軒的眼中,閃過一抹傷感和惋惜,滕飛的父親滕云志,原本是家族中最具天賦的年輕斗氣武者,為人仗義,頭腦聰明,最有希望接替他,成為滕家下一任的家主,帶領滕家走向更加輝煌之路,可惜…
“小飛,你知道爺爺叫你過來,是為什么嗎?”滕文軒看著滕飛,溫和的問道。
“爺爺,我不知道。”滕飛站在那里,清澈的目光,讓滕文軒看得心中一陣揪緊。
多像他啊!外面居然有無知的人傳飛兒不是滕家的血脈,放他媽的屁!飛兒這張臉,跟云志年輕時候一模一樣!要有人敢在我面前這么說,我一定不會饒了他!
想到死去的兒子,滕文軒的語氣變得更加溫和起來:“小飛,你的事情,爺爺都知道了,剛剛李牧教官,來找過爺爺,他希望你能在讀書做官和經商這兩條路中選擇一條,爺爺不想勉強你,想知道你的想法。”
“爺爺,這兩條路,我都不想走。”滕飛仰起臉,目光中透著無比的堅定:“我只想…成為強者!”
“唉。”
滕文軒嘆息一聲,他就知道,一定會是這樣,這孩子除了不能感應斗氣,身體孱弱之外,性格跟他父親,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溫文爾雅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永不放棄的心!
這優秀的性格,成就了云志,也害了他啊!白發人送黑發人,自己怎么能夠,眼睜睜看著云志唯一的血脈,重走他父親當年的路?更何況,這孩子…他,他是個不能修煉的,廢柴體質啊!
滕文軒心中涌起無限感慨,輕聲道:“小飛,爺爺決定了,三個月后,青原書院開學,你,去讀書吧!”
“爺爺,您說過,不勉強我的。”滕飛一張帶著稚氣的臉上,滿是倔強之色。
“你的身體,注定了不能走武道一途,爺爺明白你心里在想什么,也知道,你在埋怨爺爺,不能為你父親報仇,孩子,你還小,很多事情,你并不明白,這世上,有些事情,絕非你擁有強大的實力,就可以解決的!”滕文軒的語氣中,充滿無奈。
“爺爺,我沒埋怨過您的,只是父親客死他鄉,死的還那樣不明不白,孩兒的心中,每次想起,都如同刀割一般!”
終究還是個少年,滕飛說到這,眼圈紅了,聲音也帶著幾分顫抖:“爺爺也不用瞞我,讀書雖然能做官,甚至能做大官,但這青原州,乃至整個真武皇朝的文官,又有哪個敢說自己勢力強大?朝政,還不是把持在武人的手上?孫兒知道,這是個武力至上的時代,孫兒…不想去書院!”
滕文軒微微閉上眼睛,他不愿讓孩子看到自己眼中泛著的淚花,孩子說的有錯嗎?青原州的知府,官夠大了吧?可見到自己,還不是客客氣氣,不敢有任何頤指氣使的姿態。還不是因為自己是個四階的大斗師?
可這不是滕飛拒絕讀書的理由!老爺子很清楚,這個倔強的孩子,心里最想做的,就是查清他父親的死因,為他父親報仇!
自己又何嘗不想?可偌大的滕家在自己手上,不能感情用事啊,當年那件事,爆發出來的時候,差點葬送了整個家族,讓他如何敢繼續追查下去?
他一個斗武雙廢的孩子,這么做,更與送死無疑!
“好了。”滕文軒心里翻騰著,臉色忽然變得嚴肅起來,看著滕飛沉聲說道:“你要聽話,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三個月后,送你去青原書院!”
“爺爺!”
“下去吧!”
滕飛抿著嘴唇,倔強的看著隔著一張桌子的老者,滕文軒把臉別過去,根本不看他,再次揮了揮手:“去吧!”
滕飛的胸口,劇烈的起伏了幾下,長出了一口氣,沖著爺爺深施一禮,什么也沒說,轉身出去了。
滕文軒把臉轉過來,透過沒有關的房門,看著那個單薄的背影,眼角忍不住流出兩行渾濁的老淚:飛兒,早晚有一天,你會明白,爺爺,這是為你好啊!
“嘿,你知道嗎?家主已經下令,禁制滕飛學習武技,要送他去青原書院了!”
“這下好了,雖然他是我們的兄弟,但有他在滕家,我們都被其他家族的人嘲笑得抬不起頭來!”
“是啊,希望他能好好讀書,以后做個官,好歹也算有個前途。”
一些滕家的子弟,聚在一起,談論著滕飛要去青原書院讀書的事情,對他們來說,滕飛只是滕家里一個混吃等死的廢物而已,出去讀書,也算是廢物利用。
只是滕家的家規森嚴,加上滕飛的父親滕云志昔年威名煊赫,雖然已經逝去,但在整個滕家,依舊有著極高的威望。
所以,這些人就算私下里談論,也不會說太過分的話,但心里怎么想,那別人就管不著了。
滕飛有些失魂落魄的出了滕家,順著滕家鎮的青石路,朝著鎮外走去,一臉頹然。
滕飛知道,作為家主的爺爺,向來一言九鼎,他既然做出決定,那就無可更改,可是,讀書,那真的不是滕飛想要去做的事情!
身為滕家的子弟,滕飛自幼便熟讀詩書,他不缺少知識,相反,別看他年少,但以他的學識,去一般的書院當個先生都夠了!
為什么會是這樣?為什么我偏偏就不能感應到斗氣的存在?
滕飛走出鎮子,朝著西面信步而走,滕家鎮方圓數百里的范圍內,基本上全都是土質肥沃的平原,偶有一座小山,拔地而起,也都不大。
鎮子西面有一條奔滕咆哮的大河,這條河,被稱為芒碭河,正是從那片魔獸橫行的芒碭群山中流淌而出。
滕飛走到一片懸崖前,懸崖高三十多丈,下面,就是奔滕而過的芒碭河,滕飛每當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會來到這里,默默的坐一會,望著西面的芒碭群山發呆。
但今天,一股積郁心里多年的怨氣,仿佛壓得滕飛快要窒息,甚至讓他有些直不起腰來。
站在懸崖邊緣,滕飛忍不住用盡所有力氣,大聲怒吼道:“我!不!甘!心!”